遥远时空中之时雨祭

已经从昏迷中苏醒的少女像是经历了两场大难，精神再也难以崛起，看向周围人的目光都是这样无神。
    安倍泰明用阴阳术为她排挤梦魇，可是她的心好像坠入深渊一样，就算潜入再深的梦境也无法找回。
    已经回到了藤姬府，听闻重重噩耗，藤姬也是一蹶不振，昏迷了数天。
    再度苏醒的时候大家已经在阴阳寮，有些浑浑噩噩的少女从床上爬起来，误打误撞的推开隔壁的房门，就看永泉守着沉睡的森村兰。
    但是……这样好像又不太对劲，少年似乎正在喂食地龙什么奇怪的东西，等听到撞门的声音，吓得把手里的瓶子衰落在地，红色的液体四溢开来。
    “永……泉？”
    惊愕的少女就要上前，永泉即刻抽出腰间的笛子吹奏安眠曲，“你……”
    匆匆忙忙把瓶子里剩余的药喂给地龙，少年又是把倒在门口的神子拖进来，脑海里不断回想着元老院的指示。
    ——成功的话，你可以即刻离开东之光，回到皇宫。
    因为对于他这样懦弱无能的人，就算回到皇宫，也是不会成为政敌；相反的是，他只想回到生他养他的地方，回去见到他的母亲和兄长。
    所以在梅见回来整顿之前，这些事一定要做好。接下来就是神子的《直符灵动卷》。
    可是因为紧张局促的缘故，少年根本没有料到已经站在门口的阴阳师，等到恍然过来的时候，一张符咒已经把他打离少女的身边，撞上就要苏醒的地龙：“泰……明？”
    “你在做什么！”阴阳师一把抱住神子，冷眼相对着临时叛变的永泉，少年来不及解释，“要……要《直符灵动卷》……”
    “那是神子殿下代为保管的东西，没有源千夜的允许，绝不能上交给元老院。”深知元老院内部黑暗的阴阳师露出似懂非懂的表情，“是元老院让你这么做的？”
    阴阳师将少女安置一边，看地面上打碎的药，泼洒得被褥和地龙身上都是，那样艳丽的色彩如同鲜血一样，蹙眉的瞬间几乎是下定结论：“芥子毒……”
    这种□□只有元老院内部调制，属于《芥子六合卷》里的配方，能够提升人类的极限，但同时也有折寿的危害。为此，当年用于西之暗暗部培养的时候，都是混合了麒麟永生之血给人类服下，这样既能利用麒麟血的神力，游走与人类的体内，更能适当的维持生命的长度，保证服用者不会缩短寿命。
    但是，芥子毒只能对普通人类使用，若是给予力量太过强大的人，只会适得其反。因为强大的力量全部经过催化之后，会突破极限，不受神经控制，以致发狂暴走。
    眼看着经过芥子毒唤醒的地龙从睡梦中起来，因为一下提升到极致的力量，人类之躯无法承载，少女露出绝望而凄厉的吼声，永泉颤抖着手指向撞破的两个人：“去……杀了他们。”
    地龙伏地爬行，地上的碎片刺破手掌，鲜血蔓延却是毫无知觉，一头凌乱的黑发，恰有猛鬼降临的趋势，以最近猎物为目标，她几乎是长着血盆大口第一个向永泉扑了过去。
    阴阳师连退三步，因为以往只听说过这种□□，没想到真的存在并且延续着。
    仿佛一出饕餮盛宴，少女一下咬断永泉的脖颈，龙神嗜血的本性让她抱着苟延残喘的身体啃食，整个房间立马成为鲜血四溅的修罗场。
    而就在这时，从安眠曲中醒来的少女一眼看到滚落的笛子，再抬头一声尖叫划破苍穹，即刻引来地龙的回应。
    阴阳师眼疾手快，一把抱住少女撤离，关上和室，撑地念咒：“休生伤——”
    可是一瞬间爪牙抓破房门，地龙如猛虎一样扑食而来，而倒地的少女看向里面，永泉的尸身已经四分五裂，血液横流。
    “啊——！！！”
    下一阵狂风席卷而来，少女已经被阴阳师抱走，飞速逃离。
    在阴阳寮侍奉的阴阳师，被发狂的地龙沿途杀个片甲不留，一条走廊过来，墙上地上，深深浅浅的鲜血印染，犹如不符时节的花朵，瑰丽的绽放。
    南之炎。
    经过数百年的风吹雨淋，原本庞大的宫殿已经成为一片倾倒的废墟。
    源千夜抬头瞻仰，橘友雅站在一侧，不明白她来这里的意思。
    “我要打败源时雨……就必须有超越《坤元中宫卷》的力量。在四本卷轴之中，首屈一指的是《直符灵动卷》，我想南之炎能够告诉我克制麒麟的办法。”
    “天之卷直符灵动，主阴阳术，能够召唤四神，掌控天道；人之卷芥子六合，主强身之道和医毒；地之卷坤元中宫，主大地万物，能够控制扎根于土地的存在；鬼之卷九曲黄泉，能召唤百鬼，打破阴阳。”
    “其实卷轴上记载的内容不多，卷轴的主要作用还是在于集齐四本就能开启终极奥义，而每本卷轴所代表的力量，只有圣地上能够完全的记载它的历史。”
    “我虽然修炼过《芥子六合卷》，但是真正强大的，弥生师父并没有教我，因为我不属于人类的界限，元老院不会这么轻易让我知道他们最重要的机密，所以权衡下来，只有来南之炎了。”
    但是这个曾经侍奉着龙神的阴阳师发源地已经成为这副模样，橘友雅看一样身边的人，她似乎看破了一点什么，慢慢从背后拔出龙渊剑。
    “要硬闯吗？”男人退后三步，争取不影响到她。
    竖剑入地，龙渊的力量即刻灌输进方圆百米的大地，光线的纹路清晰透明，仿佛能透视大地一样，而源千夜略显低沉的嗓音回旋在寂静的空间，惊起无数鸟兽逃离：
    “太虚寥廓，肇基化元，布气真灵，总统坤元！”
    穿破泥土的树木交错伸展，将庞大的废墟顶破，整个古老的宫殿成为原始丛林一样，建筑残留物分秒被挤出原本的地方，被绿野占据。
    “万物资始，五运终天，森罗万象，万剑归宗！”随着拔剑的姿势，更加让大地震颤的是源千夜的命令，龙渊剑秉承着千钧力道力斩而下，丛林退散，大地崩塌，橘友雅侧退一步稳住自己。
    光芒无线刺眼，夹杂着纷飞的沙石和泥土，等到彻底散尽之后，眼前赫然露出一条通往阴阳界的过道，六芒星的封印之下，入口紧密闭合。
    “刚才那么强劲的力道都没有把它劈断呢。”
    “应该是最强的封印术了。”
    “要回去找阴阳师吗？也许只有泰明会了。”
    所谓阴阳师，能够成为的标准之一，就是因为难得的体质，一般而言人体分为阴阳，阴性为女，体内阴性居多，阳性偏少，男性则相反。对于阴阳师而言，他们有非常清晰的阴阳界限，能够控制体内阴阳均衡，这样才能保持最中性的精神状态，使用阴阳术。
    阴阳不只是男女□□，更有水与火等对立的存在，所以两个人的话，也未必不是不可能动用阴阳术。
    “橘少将，请隔着封印走到我的对面。”
    男人虽然有些好奇，但还是走到对面，两个人一井之隔，“请跟着我进行五行破除术。”
    男人放大瞳孔，继而无奈笑起，像是明白了源千夜的意思：“好。”
    放下龙渊剑，源千夜目光严肃看向封印之井，脑海中回想着阴阳师所有的手势与动作，一遍就足以熟练。等到默想完毕，源千夜猛地闭眼结印，薄唇翕动：“润下，炎上，曲直，从革，稼穑——”
    忽而有力的睁开，一手按地，五行反动之力由对立的两方召唤，一银一金的风向卷起耳侧的发绺：“即刻破除！”
    异口同声的咒语，阴阳相斥却又融合的力量随即扩散，两股几乎对等的光芒对冲在封印的地方，即刻激起耀眼的火花，五行错印之术瞬间被攻破掀起，浮到空中，挥洒成远去的星火。
    成功了，正是因为有着麒麟族血统的彼此，才能配合得这样默契，一步到位。
    推开沉重的井盖，井下深不见底，像是无穷地狱一样，让人恐惧。但是已经走到这一步，再也没有任何犹豫，源千夜持剑在手，看向橘友雅：“一起吗？”
    男人自然而然的点头。
    西之暗。
    “已经……到了，”为首的男人回头，一身孑然的看向剩余的六名成员，“马上七曜不为元老院所用，那个自诩为圣殿的东之光，终于要从历史上消失了。”
    幽暗的空间像是一下扩大成千上万倍，除六位部下以外的境界展开，数不胜数的死灵鬼魅站立，鳞次栉比，“我们西之暗，终于能够为当年的覆灭报仇雪恨……”
    竹醉目光如炬的看着已经从少年长成为独立一方的男人，不置于任何评判，而身边的月见却微微一笑，仿佛胜利在望，背扛起宝剑来。
    换掉一身红服，穿着暗蓝衣袍的少女目光无神，像是思考，像是低落；与她对面的神乐总打量一番，目光停驻在身边的男人身上，若有所思。
    谢夫鲁手里抱着《九曲黄泉卷》，眉宇间掩藏不了的兴奋和残忍：“终于可以进犯平安京了！太棒了！”
    “吾之西之暗，将摧毁东之光，颠覆这个时空，改写历史，成为凌驾龙神的存在，成为世间的主宰！”
    纪由神武的呼声一出，所有蠢蠢欲动的死灵皆是恢复生气，叫嚣战栗，嘶鸣仿佛要炸开空间，此起彼伏。
    而站立在首领与百万灵体大军之间的是一言不发的男人，左脸的伤痕在黑暗的空间里燃烧得越发热烈，对比面无表情的脸庞，显得意外生动。
    男人伸手，语气冷漠如冰霜，微微窄眼：“归命上古之神，以我时雨为名——《坤元中宫卷》，显现吧！”
    古老的卷轴在拭目以待中降在空中，落入源时雨的手里，封底的麒麟图腾，张牙舞爪，碧桃花勾勒在角落，整个画面形成一种平衡感，刚柔对峙，圣火与永生。
    “异都之门——开启！”
    随着百万亡灵大军，两个女人首当其冲，其中一个更是加速超越，神乐阻拦不及：“现在……还是放不下吗？”
    平胧月回望一样，飞速赶往平安京的脚步不能有丝毫懈怠，手里的剑更是握得牢固。
    请一定……等我。
    整个阴阳寮已经混为一团，顾不上太多逃生的人，阴阳师只能守护好怀里的少女，抢先一步离开，前去东之光求救。
    但是走到门口的那一瞬，看到整齐列阵的暗卫，他似乎已经料到了什么将要发生的大事。
    梅见站在暗卫之前，开门见山：“泰明，把日曜放下。”
    务必集齐天龙与地龙，召唤龙神，这才是元老院的终极目的，四本卷轴本就是龙神遗物，如果集齐不了的话，控制这两个人将是最好的选择。
    “从师父召唤天龙那一刻我就知道……也因为自己不是人类，对于生死没有太过执着，所以就算是秉承着死去的诅咒也是无可厚非……”
    “但是！”阴阳师突然抬高音调，将少女抱紧，不回答她的疑惑，自顾自的言说：“师父已经死了，而在他生前对我所说的话，我也终于明白……”
    “鲜血、眼泪、死亡和阴谋，我终于能分辨清楚，人类的意念和心——正因为有了感情的趋势，所以我不屈于这样的命运——”
    阴阳师突然低头拭去少女的泪痕，温柔闭眼，抱紧她：“从现在开始，无论听到什么都不要害怕，我一定守护你……小茜。”
    少女不可思议的睁大眼睛，这时反倒是梅见一方说开一切：“七曜咒。”
    “说的没错，就是七曜咒。”
    “从一开始我就明白，成为七曜的人，最终会为了日曜升华为龙神而被命运诅咒而死，”按住怀里颤动的少女，阴阳师说出真相，“也就是说，从七曜咒成功的那一刻起，我就看透了生死……天真、赖久、永泉，还有我和千夜橘少将，最终都逃脱不了命运的诅咒。你分给了我们力量，我们为你承受诅咒，为日曜成为天龙而付诸生命……但是如果这一切都是为了保护平安京，保护我想保护的人的话——无可非议！”
    “但是现在，我并不屈服于我的命运，因为——”
    “即便没有日曜的力量，我也会用自己的方法，守护到最后一刻……而不是任人摆布。”
    “这就是人类的感情和意念，这么执着，已经无法改变。”
    怀里还处在震惊状态的少女，像是无法分明泰明刚才讲述的真相：“诅咒……因为我……”
    这么固执而倔强的安倍泰明，身为上级的梅见还是第一次见到，知道他不会效忠的后果，所下的命令也只是：
    “地龙，奉主人之命，杀安倍泰明，取神子心脏！”
    梅见手中所持的《芥子六合卷》控制住扑食过来的地龙，舔过唇边鲜血的少女像是陷入杀戮的喜悦中，一张表情狰狞恐怖，仿佛夜叉，即刻转身扑去，阴阳师推开神子，匆忙念咒，声响盖过一切，表情如磐石：“禀东方之木！为凶恶刚猛之神——青龙降临！”
    东方青龙，隶属远古龙神一族，青为东宫之色，主权力与正义，吞噬一切邪恶与鲜血。
    盘踞而起的青龙咆哮潜入云顶天宫，吞云吐雾而下，扑向惨无人道的地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