溪碌村有三百多户,一千八百多人,算得上一个大村,村中不同姓氏的人聚集成几个不同的组,从村头到村尾依次是苏家、莫家、吴家、匡家、万家、郝家六个大组,每组户数悬殊相差不大,组与组之间挨得很近,基本上一支烟的功夫就到了另一个组上。
生活的差异和观念的变化,酝酿出不同的村民性格,这些差异不同的性格,就如同不一样的材质被磨砺出复杂多变的性格,产生的矛盾冲突被村民戏称“咬狗”,本来很熟悉的村民间,因为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发生的“红脸”现象而引发的冲突。这些矛盾有些是故意的,也有些不是故意的,此消彼长,无休无止,折腾着淳朴乡民的生活,大户人家与小户人家之间的事情,村里可以调节,大户人家之间的矛盾谁都难以弄清楚,只能让时间去澄清。
(一)
村里,一户莫姓人家,有六兄弟三姐妹,子孙繁衍出百多口人,三姐妹都嫁到了十六七里外的岩坊镇上,五个兄弟年老了都在溪碌村,有退休的老大莫仁高,老四莫仁华;还有四兄弟分别是,老二莫仁金、老五莫仁吉和老六莫仁海,除了老三田仁东一直在家扶持农桑外,其它五兄弟都是出门当过兵的复原军人。
按理说,溪碌村也是同宗同脉,乡邻间应该不会有多大的距离。但是,祖宗辈份已经久远,远近亲疏、喜乐哀乐以及利益诱惑等因素的影响,在村民中构筑了一堵无形的墙,这堵墙就如同田间垄头上的破茅房,似乎偶尔能遮羞应急,但总透着风,遗出难闻的臭味。
这个大户家庭的老头莫仁高已是年逾七旬的老头,三个儿子,十几个孙子孙女,要说过日子,有田亩山地,还有退休金,应该尽享晚年幸福,回味天伦之乐了,可他却像没有屁股的苍蝇——闲不住,还总嗡出些不团结的事来,有时还弄得村里不得安宁。
老三莫仁东,脑子好用,还有一副热心肠,对村里的事情很上心,早年习了些拳脚,村里组上有什么大的纠纷,往往他一去,矛盾很快得到化解,男女老幼对他都很好。
一个下午,只见一个农村妇女揪着一中年男子的下器,捏得那男子眼鼓血丝,脸泛青;男子则掐着妇女的脖子,也是张嘴吐舌,大气不能出。全组上的男女老少都不知道怎样化解,这种“龙凤争斗”的情况,农村夫妇中并不少见,但这次相斗的不是夫妇,而是村里妇女,不知因何原因激怒了中年男子,俩人“虎斗”起来,场面确实非常紧张,两人死揪着似乎都已经豁出去了,旁观劝的人使劲拖拉都不能扳开,似乎要以死来化解他们之间的“恩仇”。莫仁东一赶到,二话没说,两手伸出二指,直点“虎斗”男女的眼睛,大声呵斥:
“再不放开,你们的眼珠子就没了”,手指已经点着了双方的眼眶。
突如其来的刺激,俩人顿时慌了手脚,双方立刻松开了手,相斗的危局顿时化解,这样的紧急情况,仁东处理过好几次,山里人有时还很认可这种以恨制恨的方法,甚至赢得了村里人的称赞。
在化解矛盾,待人接物等方面,仁东非常熟悉村里人的性格特点,很能够恰如其分的对付,时间长了,成了村中的“公信”人物,村干部职务,用他自己的话说:
“几十年来,除了妇女主任一职没有担任过,其它职务都担任过”,听了这话,村民都引以为乐。
他还搞了好几届村支书,可是他与大哥仁高之间,因为种种原因,有着让人难以理解,双方难以调和的“疙瘩”,村里人琢磨不透,就连他们自己也说不清楚。
其实,仁高在外工作的时候,仁东见大嫂一个人在家拖儿带女生活不容易,农活之重,就连壮劳力都感到很累人,何况一个妇道人家,其中艰辛可想而知,见此情景,仁东没少帮仁高一家。
仁高退休后,回到了溪碌村。山里人有个通病,只要出过远门,回到村里,总要自恃有见识,四处炫耀,这是难免的事情。仁高不仅炫耀自己有见识,而且还自恃家中老大的地位,在家里也照样如此,很是自高自大,目空一切。
仁高与五弟仁吉的房子并排在一起,仁吉常年在外打工干活,一切家务都扔给了妻子彭勤打理,彭勤没有文化,从表面上看,一副很老实忠厚的农村妇女形象,但是性格很怪异,嘴巴也没个把门的,与人交往时要么好得穿一条裤子,一眨眼,稍有不顺心,就张嘴破口大骂,村里人没有几个人肯跟她说话,知道她这个“病”。唯一让人怜惜的是,她一个妇道人家拉扯着四个小孩,生活得非常艰难,又多亏了仁东不迟辛苦在农忙季节,经常照顾着彭勤母子们。其实仁东一家也有三个小孩,日子过得也很辛苦,仁东的热心肠实在是难能可贵。
年青时,兄长姊妹对仁东称赞有加,就连选个良辰吉日什么的,都邀请仁东帮忙,可见大家庭对仁东的信赖不是一天两天的时间。
(二)
仁高在临近退休之前,通过上下打点,让大儿子、二儿子、三儿子都到自己的厂里上班,算是有了固定的收入,相继成家落业,过着平稳安定的生活。大儿子莫可清工作负责,又有高中文化,被推荐上了部门经理,后来企业改制后,阴差阳错还被化为央企,他这个部门经理的位置,不仅收入可观,而且还有其它方面的油水,几年下来,生活变得富足殷实。
四儿子莫可华年龄小,读书也不是很用功,没有机会进企业,就待业在家无所事事,偶然的机会,学会了开车,在大哥可清的帮助下,买了辆小汽车,专门用来拉客,山里年青人结婚随着生活的改变,经常租车接送新娘,按照乡间的习俗,租结婚用车是不谈价格的,说多少就是多少,算得上很“贵气”的生意。更为紧要的是,一些单位领导出差办事也常常租车,来来往往熟悉了很多人,可华又很会来事,接洽哪些单位领导,尽可能想方设法巴结靠拢,从中知道了很多普通人难以知晓的秘密,中间必然蕴藏着不为人知的小商机。
眼看着可华到了成家的年龄,仁高夫妇除了到处张罗婚事外,也抓紧筹钱重修家园,也就是这件很不起眼的事情,弄得一家人纠纷四起。
仁高原有的宅基本来很大,可还不满足,想建成比较宽大的别墅,一天清晨,很早就找到了隔壁的彭勤。
“弟妹——,可华快成家了,想把房屋重新翻修,你家的这块地空着,我想你就拼给我用来扩建房子,我都跟包头讲好了”,仁高直截了当地说。
“老大——,仁吉在外打工也不容易,孩子们还小,等他们将来长大了,也要建房用地,你如果把我家的地占了,这个事情我是万万不同意的。”妇道人家,说起话来声音很大。
可见,彭勤虽不读过书,但这种最基本的问题她还是懂得,据理力争毫不退让。
“不同意也得同意,好事当前,你敢不同意,这家里就是我说了算,谁也别想拦着,答应也得答应,不答应也得答应!”仁高的话非常强硬,很是蛮横。
“呜——呜呜”,彭勤一句话没顶上去,竟然大哭起来,赌咒发誓不同意。
“你个挨千刀的,老不死的狗东西,在外退休有养老金,还要回来跟我们争宅基,你就不怕天理难容,五雷轰顶吗?挨千刀的!”彭勤言语失态,不顾天高地厚的乱骂起来。
这一阵大闹,引来了远近邻里的围观,有些妇女连米都没淘也过来看热闹,山里人都这个习惯,一遇到突发事件,非常爱捧场看热闹。
“仁高老头怎么能够这样呀!这不明摆着欺人太甚吗!”大伙儿私下议论着。
可大伙儿又都知道,这老头、泼妇俩人都不是省油的灯,谁也不敢去劝说,毕竟这只是他们自己家的事情,谁敢站出来讲话。
“自己家咬狗的事,也不用这样大嚷大闹呀?”妇女们议论着。
这样的事情,其它人只能够保持旁观,最多是那些年龄大的老人说上几句解围的话,否则,谁都不去插嘴,稍有不慎,被他们一家反咬一把,那不是自讨苦吃,这种“劝狗打架”的事情,没有人搭理,只管看热闹。
仁东从家里正挑着猪屎粪出来,准备到西瓜地里追肥,听到这边破口大骂,大吵大闹,村干部的本能反应,肯定又出矛盾了,必须尽快化解,防止事态恶化,想到这,立马丢下担子,赶了过去。
走近人群一看,原来是仁高跟彭勤闹矛盾,就赶忙劝说;
“弟妹呀——,你不用大哭大闹,先回家好好说,有什么问题,我们一起解决,大哭大闹不顶用,实在有什么难处,三哥替你拿主意,你看行不行?”,仁东的话看来很管用,彭勤立刻止住了哭声。
“三哥,你评评理,哪有这样当大哥的,我们家的宅基,还不及他家一半,他还好意思来分我们的,仗着儿子大了,有点钱了,连自家人都要欺负,算什么本事”,彭勤边唠叨,还小声哭泣着,还打着嗝,鼻滴眼泪抹得满脸都是。
“弟妹——,这些情况我也了解了,你先回去,有话好好说,没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回去吧!”。
说了一阵子,把彭勤劝回去了,彭勤的几个小孩,眼巴巴的看着娘受委屈,可伶兮兮的不敢说话,九岁的姐姐抱着五岁的弟弟远远的躲在墙角落。
弟妹的工作做好了,又转过身去做老大的工作。
“大哥——,你先消消气,弟妹一个妇道人家,在家拉扯着几个小孩,多不容易,日子过得紧巴巴的,你要她家那点地实在说不过去,咱们山里人,别的不多,要说地,那不多得是,你是大哥,还真应该替她们娘几个想想”。
仁高本来就很理亏,被仁东这么一说,心里面虽然极不痛快,可到底有了下台阶的梯子,也就回去了,离去时的表情非常复杂,脸绷得很紧,眼睛时不时的眨着。
事态总算被控制着了,众人也都散了,各自去忙自己的事情。
到了晚上,仁东忙活了一天,正捧着碗准备吃饭,仁高“嗵嗵嗵”的一阵敲门,仁东赶紧敲门,见是大哥来了,就吩咐妻子:
“菊彤——,给大哥取碗筷杯子,我得跟大哥喝两盅”,仁东热情的招呼着。
“哎——,就拿来”。
菊彤马上端来了碗筷杯子,正准备给大哥倒酒。
“菊彤,你先去休息,我有点事情要跟仁东讲”,菊彤一听有事,就忙着去喂猪了。
“仁东——,我是家里的老大,父母过生后,长子如父,现在可华结婚,想把房子从新修建,多占了点地,你不但不支持,还帮着彭勤说话,你是什么意思?”仁高明显有点强词夺理。
“大哥——,可华结婚,你家搞建设,这没有问题,是好事,可也得替仁宽家里面想想,他们的情况确实很窘迫,你搞建设要那点地用处也不大,可仁宽家就更窄了,你说让我怎么处理?况且你还是大哥!”仁东慢条斯理的分析。
“你怎么还帮他们说话,难道我在家里这点主都做不了了吗?”仁高只顾着自己的感觉,一下子火就上来了,眼皮不停地眨着,声音相当的大。
“大哥,有话好好说,很回去仔细想想”,仁东见话不投机,想先不讨论这个问题,免得伤了和气。
“那不行,你得把事情解决好了”,仁高似乎毫不松口。
“大哥,这有什么不好解决的,分明是你无理在先,你让我怎么解决?”仁东把话给挑明了。
仁高见仁东根本没有松口回旋的余地,分明把他这个大哥不放在眼里,心一横,“啪”就一个耳光扇了过去。
仁东手脚灵活,顺手一挡,身子微微一歪,脚步往后急退,仁高用力过猛,“轰隆”一声就倒在地上,由于个头较大,摔得还很重,爬起来更加恼羞成怒,辣叫着准备又扑过去。
“还不服输,快停下——”仁东大喝一声。
仁东本来就是练家,又当了多年的民兵营长,是村里数一数二的拳脚高手,仁高那里是他的对手,碍于同胞兄弟的面子,才故意躲开,他这一吼,仁高也不敢在放肆了。
“你要打我可以,先点上香,跪在神龛前,如果父母在天有灵,你问问他们,我该不该打,你参加工作多年,是不是我在家帮嫂子料理农活,你参加工作,是不是我以村里的名义让你去的,现在你退休了,就这样回报我吗?”仁东气不打一处来,极力为自己争辩。
(三)
仁高被这一通数说,的确很多事情都是仁东帮忙办成的,就连可华开车,也得到村里照顾,特别是镇里面有些领导很买仁东的账,可华的生意也稳定而丰厚。
自此以后,两兄弟再也不说话了,积压在心头的怀恨似乎带进坟墓也不肯谅解。仁东的个性也很要强,双方就更加冷漠无言了。
过了几年,仁宽打工有了起色,小孩也逐渐长大成人,生活也逐渐宽裕了,自然不需要仁东的接济,关系渐渐变淡了。
仁宽的小儿子可树,小学毕业就不想读书,家人怎么做工作也没用,成天在村里无所事事,放牛放羊耗费着宝贵的时光。
牛羊在山上吃草是不安分的,常常会跑到庄稼地里去,可树放牛又很贪玩,经常牛到庄稼地了,还不知道。
一天,可树放的牛刚好跑到仁东的麦地里吃麦苗,等可树发现时,一大块麦地被牛吃掉了一半,仁东那天刚好经过麦地,见到辛辛苦苦种的麦苗被糟蹋得不成样子,顿时火冒三丈,大骂起来。
“哪个狗崽子,放牛也不好好看,把我的麦苗都糟蹋成了这个样子了。”
可树走了过来,十几岁的大小伙子,明知道三伯很气恼,还不好好道歉,反而往岔了说:
“这死老牛,该吃的不吃,不该吃的偏要吃,真是该死”,牵着牛头也不回地走了。
仁东被这小家伙气得不知道怎么处理,打吧,不是自己的儿子,不打吧,又太不懂事了,就顺口骂了一句;
“狗娘养的,下回不好好看牛,我挖了你的眼珠子。”
溪碌村是禁骂“狗什么什么的”,可往往是“骂者无意,听者有心”,三伯骂可树是狗养的,可树非常有火,可又不敢跟三伯顶嘴,就把话径直告诉了在家的仁宽,仁宽一听这话,那还得了,顿时火冒三丈,在家里大嚷起来,彭勤听了话中的大概,到底是没有文化的人,就破口大骂到仁东的家里。
“莫仁东——,你自己没有儿子吗?打我儿子不说,还骂可树是狗养的,你不是狗养的,把家里两堆老狗坟挖出来,问问你是不是狗养的。”
仁东的大女儿刚好带着小孩回娘家,一听婶婶这么气恼的骂上门来,就好言好语的劝着,可那彭勤是越劝越气恼,越劝越骂的有劲,祖宗十八代连自己都骂进去了。
仁东气得不说话,见她骂的实在不堪入耳,就抡起把锄头,大声叫到;
“老子今天不两锄头埋了你,我就不姓莫”,说完舞起锄头就朝彭勤砸去。
这彭泼妇见仁东要把她往死里整,吓得边跑边叫:
“打死人啦——,打死人啦——”,一个劲没命的往家里跑。
仁宽见妻子被仁东用锄头追着打,赶忙舞起撘耙迎了上去。
“仁东——,你干什么,今天老子不认你三哥,你也不要当我是五弟,我们就一对一单挑,谁打死谁埋,立下生死状。”仁宽眼睛瞪得比铜铃还大,一场生死决斗似乎就要拉开。
俩人对峙了分把钟,二话没说,仁宽就一撘耙轮过去,仁东侧身一窜,顺着撘耙轨迹的曲线,闪到了仁宽的手臂边,动作非常敏捷,锄头一扔,膝盖顶着仁宽的腰部,双手抓着仁宽的臂膀用力一逼,只听得仁宽“啊——哦”一声就软了下去。这一招“借力闪腰”用力很猛,听到叫声,仁东赶忙松手,只见仁宽趴在地上半天都爬不起来,可能腰部真的闪了。
彭勤一见丈夫趴在地上一动不动,吓得满脸土灰色,“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仁宽——,我的夫哪——,你死得好惨呀,你怎么这么不禁打,现在死了清静了,我们娘儿几个怎么办呀?”,居然哭起丧来。
仁东知道刚才手可能下重了点,赶忙抓起仁宽的右腿一顿,仁宽腰腿一伸,只听见“啊——”的一声,腰部使得上劲了,摇晃着站了起来,火气也消了,知道不是三哥的对手,大气不出,拉着彭勤回去了。
“慢着——,到我家去拿点药酒喝”,仁东说着。
可仁宽还是头也不回的回去了,像被阉了一样,心灰意冷的。
仁东回家取了药酒,托人送到仁宽的家里,一场不经意的风波就算过去了。可又出现了一个很奇怪的现象,仁宽一家过不了几天,又和仁高一家亲近起来,搞得仁东怪不好意思的,还真是有点“狗咬狗”的性格,仁东反而被孤立了。
(四)
“我前几年前就在此地摆摊卖水果,凭什么你一来就要掀我的摊子,我没有生活过了,你们也活不成”,只见莫华梅拿着秤杆子指着镇上两个年青的城管大骂着,引得一群人围观。
“大嫂——,镇上有文件,不许水果摊在街道口摆摊,必需移到农贸市场里去”,小城管严肃的说着,可能是岩坊镇府刚聘请进去的年青人,一争执起来,脸就通红,又穿着显得有点大的灰黑制服,外表确实不扬。
“你还讲什么呢,缩着个脑袋,像逼尿的*,乌龟的头,你还敢掀老娘的摊子,小子——,看我不拔了你的毛,踝了你的蛋,让你兜着布袋空对天,啊哦嚯——,啊哦嚎——”,莫华梅扮着粗,嚎得不堪入耳。
那嘴皮子像用刨子刨过,又上了油一般利索,极为尖酸刻薄,骂得小城管直翻白眼,脸气得铁青。
两个小城管见这泼妇如此厉害,又不讲道理,跟她讲也讲不清,镇上的城管刚成立不久,没有刚性法规制约,没办法只得走到一边去了,把一个卖菜的农家老汉的菜没收了,算草草了事,围观的人也散了。
莫华梅是莫仁高的八妹,嫁到岩坊镇上已经多年了,也不会什么技术活,丈夫孙旭是典型的“毛屠夫”,做什么事情都拉拉踏踏,没干过什么像样的活,一家人只能靠卖水果度日,靠这种单一的生活来源,生活条件就可想而知了。
莫华梅自己没有什么文化,在子女的教育方面也很薄弱,三个小孩读书都不多,在山区小镇上还染上了好逸恶劳的坏习惯,尤其是大儿子孙刚整天游手好闲,吃喝嫖赌样样俱全,二十好几的人了,还伸手向可怜的父母要钱。
这样的家庭很难讲有什么好的出路,这让人想到,给予她们生活的精神支柱是什么呢?
微薄的收入,低微的社会地位,似乎并不影响她们的生活情趣,反而让她们感觉非常轻松,小镇上发生的新闻,哪些身边的零言碎事,给了她们实实在在,感同身受的体会,小镇群落教给了她们最明朗的活法。
没有宏图大志,也没有当大官、干大事、成大企业家的能耐,更谈不上什么创新的东西,宿命论是他们无上正确的理论,“生成的眉毛,长成的相”,“命里有终归有,命里没有莫强求”等等,成了她们最现实的观念。
最大的幸福就是,快到六十岁了,国家要发几十块钱的生活补贴,那日子就好多了,这是她们这个圈子里的人最幸福的经济支柱,有了生活补贴,那就好办多了,起码买米的钱够了,在小镇上,老俩口至少不会“喝西北风了”。
“论死报祸”这种震撼倒霉话题是他们最关心的事情,某某人开矿塌死了人;那个晚上,谁谁谁又连房子都输掉了等等,这些发生在身边活灵活现的事情,聊起天来,连当事人的祖辈三代都说遍了,仿佛从中学到了很多新鲜东西,这些人的性格理所当然地滑落到了“安然自得,心满意足”的可靠点。
(五)
溪碌村中,盛极一时的要数匡刚一家,匡刚有五个儿子,长子匡显兵,自幼聪明好学,文章笔墨堪称村中一绝,七十年代,县里有位南下干部到溪碌村驻村工作,十六七岁的显兵素养才干就表现得与众不同,深得这位南下干部的赏识。
有一次,这位南下干部特意从县里取了张砚纸让匡显兵手抄毛主席的《沁园春.雪》,抄好了南下干部越看越喜欢,请人把这幅书法裱好,挂在自己的办公室供大家欣赏。
七八年恢复高考,南下干部特意让显兵准备参加高考,显兵复习非常用功,竟然考上了省里的师范大学中文系,毕业后这位南下干部又特意把他招进县宣传部,成了一名副科级干部。
显兵进了宣传部,工作很积极,文笔又相当了得,学历也是最高的,外表条件也不错,这些综合优势的发挥,很快得到了上级领导的重视,几年时间,由副科晋升到了正科,又下乡到乡镇当了几年镇党委书记,一九九八年就调到县里当上了副县长,成了县里屈指可数的年青高级干部。
特殊的才能,特殊的机遇,造就了特殊的发展环境,显兵的待遇也有了显著变化,从普通山民到副县级领导干部,沿路又风雨无阻,仕途上的得意并没有让他忘记乡亲家人。
澎滨县属于老少边穷地区,扶贫项目虽说不是很多,但资金渠道还是不少,这位年近四十的县级领导,也不忘记为村里办实事,尽量把争取下来的项目一部分用于村里小路小桥的建设,给村民的印象很好。
可是,家中的每位成员不见得都那么高风亮节,他那个唯一在家务农的匡显富,就不那么慷慨了,每一笔下来的资金,他就像盼星星盼月亮的等着,一旦下来,就跑到村里,把工程接下来,从中谋取利润,这样一来,这些资金中不少的一部分都到了他的腰包。村里人都知道他不干净,可也都知道,反正不是村民自己的钱,村里能够受点益就不错了,谁有本事从上面弄钱下来?他们家那可是工作当官的人不少呀!自然也没有人有那么大的胆子跟他们家过不去!
悄无声息的“暗箱操作”,村里人还特别理解。
最有趣的是家中的两个老人,匡刚和老伴袁桂珍,老俩口年纪大了,当然只能一门心思盼着县里工作的子孙们个个都好,别的事情也帮不上忙,唯一能够做到的就是拜神求佛,祈祷平安。
每个月的初一、十五,少不了要到村口山上的‘盘瓠庙’叩拜烧香。
“盘瓠大仙保佑,子孙平平安安,添财添寿”,桂珍口中念念有词。
“施主——,你一心向善,神灵自会保佑你们全家”,庙中的老和尚很善良的说道。
据说,这位和尚还是显兵特意从大庙中请来的,说是与显兵是有缘人,其中的故事无人知晓。
“大师——,我能抽支签吗?”,桂珍说。
“当然可以,请到大佛这边来”,老和尚示意着。
只见庙堂中间的盘瓠大神相貌狰狞,口含宝珠,目如铜铃,披甲挎刀,煞性极重。
桂珍在佛相面前拜了三拜,和尚拨了圣诰,从签筒中取了枝灵签,是枝上上签:
父贤传子子传孙,衣食丰隆只靠天。
堂上椿萱人快乐,饥饭渴饮困时眠。
“此签是借竹引泉之象,凡事谋望大吉也”,老和尚悉心解释着。
“大师呀——,你替我看看家宅、财源还好吗?”。
“求财是大吉大利,家宅欠安又大吉,就是讲眼下可能有点口角,过去了就没事了,平时可拜拜文殊菩萨”,老和尚话语非常谦和,真有点佛法道行很深的感觉。
这些情况都问完了,桂珍就取出了香火钱,从兜里掏出个小布包,掀开包了几层的布,把卷着的百元钞票数也没数就都给了老和尚,老和尚依旧谦和地让施主把钱放进福宝箱里。
下山时,匡刚问老伴是否上了香火钱。
“这回给了,给了”,桂珍了了大愿,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
“给了多少?”。
“我把老三给我的五百块钱都敬香了”。
“噢——,那还差不多,要有诚意呀!”,匡刚说着。
村里人都很喜欢这对老人,富有而不奢华,还很慷慨,经常周济村中困难的人,邻里关系很好,非常受村民尊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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