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　股

接下来要连续做一个星期的清算，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呢，我能不能走过去？我毫无头绪，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12月10日，星期一，依然阴雨连绵。牛毛细雨随着刺骨的寒风，斜斜地射向你，即使撑伞也是无济于事的。只能任凭冷雨肆虐，如胶水般粘在身上挥之不去。在这阴雨冷风中感觉人是多么的渺小和无助。上班的时候忽然听说钱无缘死了，真为他可惜，年纪轻轻的就……世事无常啊。昨天还欢蹦乱跳的，转眼就成了一堆骸骨。
查查他的帐户，里面的资金竟然都变成了冥钞！令我吃惊不小，赶快关了系统，不让别人看见。果然出事了。
下班后等同事们都走了之后，我把大门都锁上。上上下下都检查了一遍确信没有任何人躲在这里，也没有什么异常，便放心地跑到机房去做清算了。今晚应该不会有什么事了，赶快做完早点回去。
正在桌前认真地对帐，忽然觉得身旁多了把椅子。转头一看――是钱无缘！正坐在我旁边的椅子上。虽然他的面容扭曲得有如打破的玻璃窗，但我还是一眼认出是他。他脸上的皮就象风中飘落的海报般挂了下来；他伸出双手想要按键盘，可是他的十指却没有了，只有焦黑的手掌露出森森白骨。
“我买了恒永发展，帮我看看涨了没有啊，我一家老小都靠它了。”他挥舞着光秃秃的双手冲我直嚷。可我分明听到――这声音是从我电脑的音箱里发出的！
“鬼啊！”我大叫着冲了出去，那一刻我知道我崩溃了。迎面正撞到一个人，不会是人，一定也是个鬼。我害怕地一把推开。
“袁振廷，你怎么啦？你的手抖得要命！”一个熟悉的声音，我抬头一看――是陈卓尔。
“机房里……机房里有……钱无缘鬼魂！”我把刚才的事说了一遍，可是他听了却似乎并不十分吃惊，相反好象早就知道了。
“是吗，有这种事，我们进去看看。”
“我不敢进去！”
“别怕，没这种事，跟着我来。”他的语气很坚定，我不禁跟着他走了回去。
“你看！”他大叫了一声，我往里探头，却什么也没看到，“很正常吧，什么也没有。”
“那刚才……哎，你怎么进来了？我明明把门都锁好的！”
“我回家后才发觉忘了拿资料，所以就回来了。本想打电话上来让你开门，却发现门没锁。”说到这里，陈卓尔眉头紧锁起来，语调也变了，“可是我在大厅里看到了奇怪的东西……”
顾不得想大门没锁的事，跟着陈卓尔就跑到底楼大厅。是的，是鬼市的行情。这回轮到小陈惊讶了，他见我并没有吃惊的表情。
“怎么，你以前见过的？看这情形也不是第一次出现了，你以前一定见过。”
“是的。”于是我把这些天来所遇到的事向他简单说了一遍。
“冥界的股市行情怎么会跑到这里来显示，其中必有原因。我看这里的阴气很重，一定是有鬼魂在这里活动，他也要买卖股票，所以就在这里看行情！你明白吗？”
“是彭骏！一定是他的鬼魂在这里不肯散去。”
“这也难怪，他碰上了恶庄，输得倾家荡产，含冤而死。也可能在这里害其他人。这样吧，我认识一个朋友，以前在乡下学过一点道法，趁这礼拜营业部人少，我们把这事给解决掉吧。”
“好吧，目前也只能靠你了，我已经崩溃了。”我瘫坐在椅子上。
“那你再查查其他客户的帐户看。你不是说，死了的客户帐户里的资金都会变成冥钞吗？”
他的一番话提醒了我，我打开系统一看――又一个大户丁不识的资金也全变成了冥钞！难道他也……
“照这个情形来看，他恐怕也凶多吉少啊。”我有一种无助的感觉。
“你看，”小陈手指大屏说，“冥界的表示法和我们的相反，他们用绿色表示涨，红色表示跌。”
我看着大屏，果然是这样，以前倒没有注意到。看来陈卓尔是个细心的人，应该靠得住。正想着，悠地一下，四周暗了下来，大屏幕关了，行情也随之消失了。只感到阴冷潮湿的空气包裹了我们。
失眠，安定也难以对付的失眠，我只想尽快把这事给解决了。
六
第二天上班又闻噩耗：丁不识死了，是电炉短路引发火灾被烧死的。并且听说钱无缘是因为在家里做饭的时候，煤气爆炸，炸死的。死的时候双手十指都被炸飞了，脸被窜出的火苗烧灼得面目全非。这里的大户怎么会接二连三地死掉呢？我查他们帐户的时候忽然发现：他们都买了恒永发展！会不会是彭骏的鬼魂在报复，报复那些买了庄股的人？我把这想法和陈卓尔说了，他点头称有可能。我们又查了其他人的帐户，发现大户蔡非饭的资金也变成了冥钞！
“你今天看见他了吗？”
“刚才还看到呢，他去茶水间用微波炉转牛奶……”
“不好，危险！”
我和小陈同时冲了出去，直奔茶水间。途中我却瞥到他钻进了配电房。冲进茶水间，只看见蔡非饭正在疑惑地对着微波炉，幸好安然无恙。
“别开微波炉！”我大叫一声。
“已经打开开关了，奇怪怎么没反应呢？坏掉了吧？”蔡非饭转头慢悠悠地对我说。
“是我把茶水间的电源给关掉了。”陈卓尔正站在门口镇定地说，“蔡非饭你把牛奶盒拿出来看看。”
“哦，”蔡非饭拿出牛奶盒一看，“咦，怎么封口还是好好的？我明明把封口撕开的啊，怎么还是密封的？太谢谢你们了，幸好你们及时赶到，不然这样转的话，非爆炸不可……”还没说完，他就瘫软在地上了。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很快这些事就在营业部的中大户里传开了，一时间弄得人心惶惶，许多人都销户转走了。何经理非常着急，让我去查查怎么回事。我当然知道是怎么回事，却没有向他说。一方面我想自己解决，另一方面我也是想看看这事会闹多大，最好让何经理下不来台。
经过大厅的时候，听到散户们也在谈论这事，原来已经在整个营业部流传开了――
“张阿姨啊，你听说了吗？”
“你也听说啦，李大伯？”
“是啊是啊，一大早就听说了。张阿姨啊，我看这营业部阴气很重啊！”
“就是就是，这两天越来越重了，这里是个不祥的地方啊！再待下去，我们都要死了哦！”
“那我们还是销户转到别家营业部去吧。”
“也不知道转到哪里去好呢，这里毕竟待了那么多年了。”
“去申银万国同泰路营业部吧！我们邻居向我推荐的，那里服务周到，员工热情，信息全面。而且佣金很便宜呢，如果是网上委托的话，佣金打对折，坐在家里就可以炒股啦。”
“是吗，那我们多叫几个一起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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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班之后，陈卓尔假装回家，过了半小时后又折了回来。
“其他人都走了吧？”他问。
“都走了，没人注意到你又折回来了。”我回答道。
“好吧，等天黑了，我们就开始。”
“要怎么做呢？”
“我问过我朋友了，他教我先把冤魂逼出来。”小陈一边说，一边露出严峻的表情，“他说，当午夜12点以后，到阴气浓厚的地方，如出事地点、墓地、人烟稀少的地方。把胸部靠近离地3寸之处――胸前有八卦，是人的阳气所在，把它与阴气消减――这时往四周看一下，就会看到了。”
“那要到哪里去呢？什么地方比较合适？”
“就这里，这里阴气就很重。你先做清算，我帮你在这里守着，不会有事情打扰你的。等到12点以后，我们就行事。”
“OK！”
七
午夜12点，我们站在大厅正中央，鬼市行情依然没有落幕。
“我们开始吧，”陈卓尔指着脚下的一片空地说，“你就趴在这里。”
于是我趴到地上，双手撑地做了一个俯卧撑的动作，以使自己的胸口离地3寸。一开始觉得胸口很热，有一股热气在不断游走；渐渐地感到胸口越来越冷，有一股极浑厚的阴气托着我。手很酸，便松了松手，发现我竟然已经悬空了！“哒、哒哒”一阵脚步声响起，我转头一看――是他，彭骏的鬼魂从黑暗中走了出来。
“你把我逼出来要干什么？”听得出声音里满是愤怒。
“有些事想要问你：我们这的大户钱无缘、丁不识都是你杀害的吗？”
“是我，怎么样啊！”
“他们又没有招惹你，你为什么要杀害他们？”我发觉我的声音强硬起来了。
“我觉得不公平！凭什么我买庄股碰上了恶庄，弄的倾家荡产；他们买了你们坐庄的股票会赚很大一笔？！我不能让他们赚钱，我要让他们全死！还有你！我恨你们这些庄家！我要你们全死！”说着他向我猛扑过来，双手如钩，就要抓我的脖子。这和那出梦境是一模一样！双手到了我颈边忽然停住了。他往我的身后看着，露出了害怕的表情。就象被捕兽夹套住的猎物，望着猎人一步步向他走近却毫无脱逃的希望只能束手就擒一样。
“是你！”他的声音里充满了恐惧。
“认出我了？”我扭头一看，是陈卓尔正站立在我身旁，“不要再害人了，跟我回去吧。”
“不，我不平衡。我要他们全死！”虽然他的用词依然强硬，但是我可以明显感觉到他的语气已经软了下来，不似先前那么嚣张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听着他们二人的交谈，我如坠五里雾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