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子之故

    “殷十二……”天帝一字一句道，“是当年永华冲破封印时，不慎从天界逃脱的记忆，我没想到，那些记忆竟然附在了人类身上。”
    “所以……”
    天帝冲他点了点头，没再言语。
    殷十二挣扎的坐起来，冲夜未明摆了摆手，“我说皇子殿下，难怪第一眼相见便觉得有缘分，原来是这般。”夜未明刚刚恢复在天界中的记忆，尚且混沌，不明殷十二所言何物，只是点了点头。
    殷十二笑笑，转头对向一动不动的暮云微，才要抬手安慰，却发现自己的双手，渐渐化为尘埃，在一点一点的消逝，他愣了一下，便放下手，开口道，“丫头，你还要自我厌恶到何时？”
第八十六章最后之役（三）
丫头，你还要自我厌恶到何时？
    看着眼前逐渐消失的人，暮云微的泪水一滴一滴的落了下来，穿过他变得透明的身子，落在地上，“不……不……不要，不要这样，不要。”断断续续的呼唤，还是没能阻止殷十二散去的身躯。
    看着眼前之人伤心地表情，虽然很想伸手抹去她的泪水，但无奈什么也不能做，只能眼睁睁看着，“别哭，别哭，丫头，这可不像你啊……别哭，其实……其实我……”挣扎着凑到她的耳畔，悄声低语了一会儿，再抬头，看着暮云微略显呆滞的眼神，顿时轻笑起来，一阵微风袭过，尘埃飞天，消失在这世界中，唯剩那最后的一低语，“丫头……”
    在殷十二消失的地方，一个闪烁着光亮的明珠缓缓升起，天帝伸手接过珠子，深叹了口气，“就是你了，当年逃离天界的记忆，唉……”说着，将那光珠置于夜未明的头顶，缓缓按下，光珠闪烁了一下，便陷入他的头颅中。夜未明顿觉眼前一黑，人便昏迷了过去。
    见夜未明昏迷过去，天帝反倒是松了口气，看向一旁的司马擎澹，开口道，“此事是我的失职，当年若是早些寻到逃出天界记忆，也不会有此番之事。”
    眼看着爱徒自眼前消失，司马擎澹捏紧手心，陡然向天帝扑了上去，一把扯住他的衣领，怒目道，“你是个什么天帝，这等小事竟然也能够失职，你可知刚刚……就在这里，我的徒儿死了，彻彻底底的死了！你让我如何同殷祈交代！”
    面对司马擎澹，天帝神色没有一丝惊慌，安然的说道，“殷十二本就不存在，他本就是记忆为了能够留在人世而创造出来的，他不是真正的人。”
    “你……”实在忍无可忍，司马擎澹一拳挥了上去，一旁的翌蕈忙拦了下来，“他好歹是天帝，你这般莫是不要命了。”
    “天界之人都是这般无情，所以……”司马擎澹咬了咬牙，“所以当年魔主才会带我们远离天界，因为整个天界就是一堆木头，不懂得别人的快乐与伤心，只计较自己的得失。”
    此话一出，戳中天帝的痛楚，当年上古之神内乱之事实为他多年来的心头之痛，每每提及都会万般悔恨，虽然知晓自己也有不对，但旁人提及还是脸色剧变，“天界之事岂容得了你多嘴，当年之事，你不过是小仙，肤浅懵懂。”
    “肤浅懵懂也比你自欺欺人的好。”司马擎澹冷笑一声。
    “你……”天帝正欲出杀招，陡然间天旋地转，远处的天空似是传来山石开裂的声响，天帝动作一滞，目光看向远处，神色陡然一变，“不好，我竟然忘记了。”
    司马擎澹同翌蕈也被眼前的景象震住，问向天帝，“发生了什么？”
    “是魔瞱，我竟然忘记了魔瞱。”天帝跪在地上，狠狠地砸向地面，“魔石的封印已经不在，魔瞱之所以能够沉睡，是因为永华身上的记忆尚不完整，但我……竟然……愚蠢，真是愚蠢啊。”
    “枯锡山！”翌蕈猛然惊呼一声，众人抬眼看去，只见枯锡山猛然被推向空中，消失在人们眼中，不多时候，轰然一声，从空中急速落下，砸向大地，发出阵阵的轰鸣声以及剧烈的摇晃。
    “那是……”司马擎澹看向悬浮在空中的人影，心中一颤，“那是……”
    “魔主……”天帝冷冷的说道，“被魔石唤醒的魔主苏醒了，天地已经陷入万劫不复了。”
    此时感到琰城的胥鎏望向魔主的方向，愣了片刻猛然哈哈大笑起来，“天下必灭，不用我胥鎏动手，这个世间毁了，已经毁了！哈哈哈哈哈哈哈……”
    ——喂，喂，醒醒，快醒醒——
    耳边传来轻柔的声音，夜未明很想睁开双眼，看看眼前之人，总觉得那人很重要，很重要，但不知为何就是没有意思力气，仿佛整个身体都不是自己的一般。
    ——醒醒，别睡了，该醒来了，醒来了——
    那声音中似乎充满了焦急，夜未明挣扎了一下，眼前似乎看到了微光，又一使劲，整个人竟坐了起来，疑惑的看着眼前的景象，似曾相识，但又这般陌生。
    “你终于醒了。”睡梦中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我以为你真的就这般沉睡下去，再也苏醒不过来了。”
    夜未明转身望去，眼前的女子一袭紫色长裙，嘴角的笑容总觉的在什么地方曾经见到过，“你是谁？”
    女子轻声一笑，仿佛是听到了什么有意思的事情，“那你又是谁呢？”
    “我是……”话到嘴边却又说不出口，隐约中他似乎记得，但却又偏想不起来，“我现在是在哪儿？”
    “你啊……”女子偏着头想了片刻，“你是在记忆中，一个人的记忆中。”
    “那你呢？”突然很关心眼前这名女子，夜未明出生问着，“你也同我一样吗？”
    女子摇了摇头，“你是被困在一个人的记忆中，而我本就是这记忆中的人，所以，我们不一样。”见夜未明不明白，女子接着说道，“你现在看到的我并不是真实的，而是这记忆的主人臆想出来的，所以……其实我并不存在。”
    “你究竟是谁？”夜未明追问道，“虽然是第一次相见，但总感到很熟悉，你究竟是谁？”
    “我是谁其实并不重要。”女子走到他身旁，“重要的是你是谁？”
    绕来绕去又转回这个问题，夜未明苦笑了一下，“我是谁真的这般重要吗？”
    女子点了点头，“你是谁决定了……她是谁。”说着，抬起手指指向远去，那里渐渐显现出一个人形来，是一名沉睡中的女孩，夜未明的双眼顿时大睁，出声唤道，“云微。”
    “若你再不苏醒，她就会烟消云散。”女子猛然凑到他眼前柔声说道，“醒来吧……夜未明……”
    夜未明猛然起身，看了看四周，漆黑的天空告诉了他现在已近午夜，究竟发生了什么，他怎么一点都不记得了。
    “你醒了。”
    顺着声音望去，眼前之人甚是陌生，夜未明出声问道，“你是谁？”
    天帝一愣，细细观察了夜未明一会，疑惑的摸了摸下巴，“怎么会，怎么会呢？”
    “你干什么？”面对眼前这般奇怪之人，夜未明向后退了几步。天帝沉吟片刻，按说，此时苏醒的应该是永华上仙，为何会是夜未明。那些记忆应该已经回到了夜未明身上，但为何他体内的永华上仙没有醒来，再加上早些时候，他们本以为魔瞱会出现，但却一直未见动静，难道是同这有关？
    沉思片刻，天帝开口问道，“你是夜未明？”
    夜未明再次打量了一下眼前人，似乎在哪里见过，“你是……”一些景象在脑海中划过，“暮云微，暮云微人呢？她在哪儿？”
    “这……”天帝迟疑了一下，不知该从何说起，当时枯锡山崩塌，魔主出现，司马擎澹等人忙向魔界入口处飞身而去，暮云微便是在这片混乱中不见了踪影，任凭他费劲心思寻找，均没有一丝痕迹。
    见天帝久未言语，夜未明伸手抓住他的衣袖，“说啊，暮云微呢？她人究竟到什么地方去了，告诉我。”
    “她……失踪了。”天帝斟酌了半晌，还是打算实话实说，如今的一切早就超出了他的掌控。
    “失踪了，怎么会……”脑海中浮现出刚刚在昏迷中的情景，那名女子的话依稀传来——你是谁，决定了她是谁——
    “暮云微……”低声喃喃了一声，夜未明抬眼看向远处漆黑的天空，暗下了决定，“带我去枯锡山。”
第八十七章最后之役（四）
“暮云微……”低声喃喃了一声，夜未明抬眼看向远处漆黑的天空，暗下了决定，“带我去枯锡山。”
    “夜未明，你可是疯了。”天帝出声阻止道，“魔主出世，而你体内的魔瞱却没有一丝动静，现在的你只是一个凡人，如何同他对抗。”
    夜未明摇了摇头，“我不是找魔主，而是去找暮云微，她一定在枯锡山。”
    “你是说……”天帝猛然反应过来，“是啊，魔瞱苏醒，那微情也就……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啊。”
    而此时已经来到枯锡山附近的司马擎澹同翌蕈，看到已经面目全非的景象，不禁有些后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