溶月与祝融

155 第155章 拈花


如果大家不反对
    拈花微笑
    将成为故事的最后。
    关于妊娠反应,溶月之前听过也看过不少,她以为没甚大不了。
    但当遭遇第一次的孕吐,她人跪在地毯,浑身无力的干呕,像极一颗被蜘蛛俘虏的干果,被横七竖八的结网把她仅剩的一点忍耐也束缚,挣弹不得,溶月才知她的漫不经心不仅是自以为是,根本就是对认识一叶障目的大错特错。
    鄢祝融闻询赶来,尽管已是四个孩子的父亲,但他还从未见过如此狼狈憔悴的一幕。
    不论体验还是事务,凡是新的,总容易带来仓惶,鄢祝融这遭的为父之路从他昼夜关注的开始,就注定了起起落落的不能安稳。
    在百科书的时代,鄢祝融是个极平凡的男人,他的所言所行,不过是霸道时的直白,含蓄时的腼腆。
    溶月的嗜睡晨吐,使手足无措的鄢祝融,唯有运用男人惯常的直接,那就是把奇珍异宝和山珍海味,悉数往皇后面前堆着送。
    溶月看着闪亮的珠宝,丝滑的锦缎,飘香的瓜果,她心里不是没有贴心的暖意。可是稍后见了皇帝,她还是忍不住语带小心的提醒;“东西虽好,但也不可过于奢靡……张扬的后果,往往更易树敌。”
    听此言说,鄢祝融表面上虽不以为是的挑眉,但心上到底为皇后的淡然镇定动容。
    他暗自思量她平素行事,不拘小节的洒脱,大是大非的果敢,以及不骄不躁的谨慎,凡此种种,不禁让他越发有了与有荣焉的感慨。
    没过两日,鄢祝融得到一则消息,皇后把他的赏赐尽数分给了宫中妃嫔。晚上闲话,他少不了和她说起此事;“怎么把那进贡的东珠都给了出去?”
    溶月正在勉强自己吃苹果,她闻声眼中有了柔和浅笑;“不过的河,不知深浅,不走的路,不知崎岖。而今身临其境,体尝了孕育之苦,怎么能不感同身受,对为皇上养育了皇子的妃嫔有所关照!”
    话入耳中,鄢祝融若有所触的沉默。
    溶月忍着反胃,咽下最后一口果肉,微微涨红的脸上浮起狡黠的笑容;“怎么说,都是我霸占了皇上,让她们过着寂寥的日子。不怕皇上笑我矫情,除非不想,要不我心里还真有点愧疚之感。但我这个人就是虚伪,再不好意思,也不愿意把丈夫推到别人怀里。”
    鄢祝融听着,目光微闪,眼中的变化有了一丝讳莫如深的复杂。
    “所以,我是永不会和其他女人称姐道妹,除非皇上对别人心猿意马,否则我是断不会如她们所想,让别人靠近丈夫的。”
    鄢祝融端然的面孔,微微崩裂,他失笑道:“从没见过女人嗜妒如皇后这般大义凌然的!”
    溶月叹口气,蹙着眉心看着他直问:“那请皇上试想一想,若是我对别人朝三暮四,您作何感想?”
    鄢祝融立即色变;“你大胆!”
    溶月忍俊不禁,促狭注视皇帝的脸、幽幽浅叹:“所以啊,都一样。”
    她探身捏住他下巴,从鄢祝融一双黑色瞳孔中看到自己含笑的眼睛,她才凑耳补充道:“其实这问题很简单,皇上就记得四个字,将心比心。”
    像是被人调戏似的,鄢祝融被她的模样弄得尴尬,他捉住她乱动的手;“你这些轻佻的动作,都从那里学来的?”
    “还有谁?”
    溶月半依在他身上咯咯的笑,言语被笑声打乱了音节,起起伏伏的唱响了半臂酥麻;“前几日,有人就这么盯着我看,害我小鹿乱撞。”
    鄢祝融忍着心动的滋扰,抿着浅淡的唇线板脸沉声数落;“你到底知不知羞?”
    溶月看穿了他负隅顽抗的强弩之末,她看着他微微眯了眼;“好像是有些不知羞,那今夜我是不是不用再……”
    欲言又止的停顿,对皇后的未尽之意,鄢祝融却是心领神会。戳破私密,他窘然着脸不自然的咳道:“随便。”心里不免暗忖,反正过几日就三月期满。
    溶月撇撇嘴,继续话题总结道:“所以,若能心安,我宁愿放弃所有冷冰冰的美玉,只愿换取活生生的真人。”
    鄢祝融正要说话,不想又听她笑嘻嘻地加道:“反正,钱财乃身外之物!”
    相对前一句的热情饱满,后一句到底是有些煞风景,鄢祝融张张嘴,终是语凝没再搭话。
    溶月的乏力不济,直到孕期四月才趋向改善。
    胃口渐好,精神活跃让她开始从容享受有孕的奇妙,除了对进补的各种饮食热衷,她还不忘冷静要求自己趁早训练身体耐力。
    对于这个要求,显然单纯的散步已不能满足溶月对生产那个可怕关口的挑战。她私下悄做各种有氧运动,尽管瞒着藏着,但纸包不住火,她的倒立和劈叉到底被偶然闯入的皇帝抓了个现形。
    相形鄢祝融的目瞪口呆,溶月神情更为沮丧,她自知跟皇帝解释这个,比怀着孕的亲热还要费力。
    对着皇帝的不解质问,溶月惟有头疼面对,为解释的尽量合理,她的侃侃不仅说的娓娓,一套套的道理更是阐述的天花乱坠。
    看似有理有据,鄢祝融听的还是云里雾里,只是出于对皇后根本的信任,他心中狐疑到也散去不少;要说溶月无师自通的聪慧,他最是知之甚深。再说,如是为了生产平安,需做什么他自是支持。
    尽管如此心想,但鄢祝融心里还是决定要私下问问太医才好。虽他已释然,但随着话匣和思维的冲撞,溶月却在喋喋不休中,有些失控。
    听着她语气越发不安的絮叨,鄢祝融只以为她在担心自己会怨怪于她。让皇后紧张至此,他内心不免有些自责。
    可溶月却敏感嗅出其中不寻常的苗头,这种先知先觉的担忧在接下来的两月,逐渐明显被她不幸猜中,伴随身体的多汗心悸,和烦躁的情绪,孕期的焦虑被她自我确证。
    对未来疼痛的惧怕,对未知发生的忧虑,渗透到每个昼夜,随着溶月日渐胀大的肚子叫嚣。她无人可诉的茫然,她无处可依的惶恐,这些组合交织成了心魔。
    在这浑噩的两月中,溶月错过了第一次的胎动,那是个她熟睡的凌晨,这一特别的时刻,被身边的鄢祝融见证,他没有过多言语,但溶月可以想象他当时不可思议的震惊和激动。从那之后,只要他在她身边,他的手便总绕着她肚子转。
    因他的坚持,孩子的热情被父亲调节,他们之间形成了难以言说的默契,每日清早,寅正醒来的鄢祝融,手如约摩挲皇后耸起的腹部,那个神奇的小生命就会立即警醒,调皮跟父亲嘻戏一会,才安静下来。
    有时动静太大,嗜睡的溶月也会惊醒加入进来。两人绕着孩子说个不停,但伴随话题的深入,他们在科学认知上的差异,便会迥然立显。
    有次,溶月实在忍不住,咬牙同他说子宫的构造、孩子如何诞生。
    看着皇帝难以置信的睁大了眼睛,她索性画了几幅图,其中就有孩子蜷缩睡在羊水中的样子。
    鄢祝融匆匆扫了一眼,就变了脸色夺门而去。溶月知他被错愕吓着,可是她还是想父亲知道孩子靠脐带寄养这个常识。
    过了半天,溶月发现那些画都不翼而飞,她松口气,彻底放了心。
    接下来的两天,鄢祝融看皇后的眼神就总有些躲闪,连带的孩子都被牵连,受到了父亲的冷落。
    溶月克制着自身的焦躁,代替胎儿同鄢祝融抱怨,不是控诉孩子跳的太欢就是孩子不跳的疑问。
    鄢祝融被她一惊一乍弄的慌了神,终是丢下心中的怪异黑云,把手放到了皇后肚子上,孩子仿佛心有灵犀,立刻回应似地奔弹起来,再来不及计较或思想,他心又被巨大的迷网陷了下去。
    从这后,鄢祝融对皇后肚中的孩子、就有些失而复得的意味,越发珍爱的不行,以致于都影响了他情人的角色。
    溶月身处生理特殊期,对于肉体的渴望呈现两个极端,有时冷漠如冰,有时热情如火。在她的谆谆言教下,鄢祝融勉强接受了她的冰山火海。
    有次夜半,溶月不仅满足于口腹之欲,连身体的召唤也蠢蠢欲动。在皇后之前,鄢祝融从未和有孕妇人行房的经历,所以每次的小心翼翼多少暗藏了猎奇的激动。
    溶月总是擅自跳舞健身的任性,在这种时候就显出她的优势,肢体的柔软让鄢祝融无比庆喜她一意孤行的任意妄为。
    两人放纵乐处,肚子里的孩子却突然跳弹着表达抗议,对这煞风景的败兴,溶月沮丧的脆弱,她莫名就泪花四溢。
    奇怪的情状,困惑的不解,鄢祝融看着失语不已,他叹口气,草草收拾一番,少不了安慰大的再抚慰小的。
    虽说溶月因孩子变化不少,但她也不尽任自己立在黯淡的惶恐,有时她也兴致勃勃的欢笑。她当着皇帝的面给孩子唱歌,背着皇帝给孩子念外文诗、跳慢四步。
    她自觉做的隐秘、不露痕迹,但那些忘形之下的旋律,陌生音节中的起伏,暴露在外的岂止一星半点。
    鄢祝融虽数回眼见耳听,但他却选择不道破她的掩耳盗铃。不是他不好奇,也不是他不在意,只是相对皇后的喜怒无常,他实在无暇顾及更多。
    孩子六个月的时候,鄢祝融感觉他有些承受不住的焦头烂额,皇后不是突然半夜哭着害怕孩子不健康,就是惶恐她会遇到难产。对她各种杞人忧天的担忧,他真的心烦意乱。
    但皇后心情愉悦、思维冷静的时候,又会抱着他言辞恳切的道歉,跟他说这是种紊乱的现象,会出现在有些孕妇身上,不幸她被挑中。
    鄢祝融看着怀里脸色微白的女人又成了那个温柔无惧的皇后。虽心中迷惑不去,但他隐隐也有些明白。她亲着他还在耳语,说她需要他,请他理解并忍耐她,相信她很快就好。
    鄢祝融听着这样柔软酥心的话,那点刚冒头的不耐烦旋即就被浇灭下去。
    他心里从此愈发正视这个特别的状况,叫来太医细问。几个太医的回答均有所保留,但间接都承认了皇后所言的个别存在。
    虽然皇帝于未来父亲的职责扮演,很是尽心体贴。
    溶月却自知关键还的靠她自己,她强迫自己调整心态,把她所知的乐观都用到对抗低落的情绪。她加大了活动量,这让她体力提升的同时,手脚保持灵活。她暗自演习生产的情景,力图把各种情况都预想到,做好力所能及的准备。
    音乐让人愉悦,在匮乏单一的现实中,溶月的自吟自唱很快就显出疲倦,她不得已叫来宫中乐师奏曲,从此一发不可收拾。
    看皇后心情日渐稳定,对整日的弹唱,鄢祝融到也乐见其成。
    十一月中旬,离京两月的明亲王踏雪面圣。行过君臣之礼,憔悴不少的他向皇帝详细报告了西北诸事。
    朝事谈毕,鄢祝融跟他说起了家事;“你女儿在宫里呆了半个月,只认皇后,后来皇姐进宫,把她抱了回去。你过两日,再去接她回府。”
    削瘦不少的明亲王点头应好。
    “皇后说念慧性子孤僻,她担心这会影响她以后与人交流,她说什么如果孩子过了四岁还不多说话,怕是孤独症。”
    鄢祝融顿顿,瞥眼神色紧张起来的弟弟,斟酌道:“朕问了太医,他们却是说不出个子丑寅卯。但皇后博览群书,未必是耸人听闻。她上个月,一直查书琢磨应对之法。是朕看她冥思苦想的辛苦,就让她生完了再写。”
    明亲王潜伏心中许久的害怕,此时被躲无可躲的剥了出来,他忍不住颤声低问;“何谓孤独症?”
    “朕也不甚明白,皇后大意是说,天性忧郁自闭,此症成因复杂,念慧怕是怀在胎中,受了刺激所致。”
    明亲王听得脸色刷白,他哆哆嘴,没有发出声音。
    鄢祝融看的于心不忍,安慰道:“皇后说了,无论如何她也要让她变好,朕已答应她,生下孩子就接她进宫,她要带在身边悉心治疗。”
    心压巨石,明亲王抿唇不语。
    “你也别太担心!”
    鄢祝融看他一眼,叹道:“朕看,念慧虽然不理别人,到是和皇后很投缘,再说,这也是你王妃的遗愿。”
    明亲王紧握着双手,垂下了头。
    “这些年,你受委屈了。”鄢祝融沉吟道:“如今西北形势大好,单于各部如愿分裂。你府上那侧妃,既她父已亡,你若不想见到她,可让她归家而去。”
    明亲王眼中一片冰凉涩然,声音更是轻飘飘的起晃;“她身体孱弱,我看未必能经得起千里跋涉。”
    鄢祝融眉头微蹙,顿了顿,他转题道:“用了晚膳再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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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章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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