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静/两生

韩烟本来想说孔静太过软弱，却见一丝嘲讽在孔静脸上一闪，一时心生惊讶，原本准备的话咕嘟一下咽回了肚里，不由得转了个话题，四下张望着说：“对了，怎么没见莫云，她还说要陪我劈线来着。”莫云？孔静半天没反应过来韩烟在说什么，又自顾出了会儿神，等对上韩烟怒视的眼睛，这才哑然一笑，对着韩烟拱拱手陪笑着说道：“是我不好，是我错了。刚儿您问莫云是吧？莫云出门去了，还神神秘秘的，尽挑我不在的时候。”
  说完这话，韩烟的注意力果然被转到了莫云身上，不再与孔静计较刚才，反而往孔静身边凑了凑兴致勃勃地说道：“你是说她去会那个春满堂了？”“什么春满堂，”孔静不同意地看看韩烟，“在春喜班他才叫春满堂，如今不唱戏了，自然就不是了，人家可有大名，姓逸名风。”
  虽然没啐出口，可韩烟脸上的表情还是说明了她的不屑，孔静看在眼里，不由在心里叹了口气。
  到了点灯时分，莫云才神色黯淡的回到府里。孔静一心想劝慰几句，却找不到开口的时机，只得先做罢了，任由她趴在炕坐上出神。等孔静从琇莹处回来又看了看韩烟回到房里，就见莫云已经上床睡了，还死扒着个床沿，推她她也不理，孔静只当她心里烦闷，洗漱之后从莫云身上爬到床里面躺下才说道：“你这是怎么了？倒了嗓说不出话了怎的？”莫云身子一阵，竟然没有回嘴，孔静便也不再说话，心里有种莫名的伤心却来却强，让她一时有些憋气，于是转了个身，闭上眼逐渐的睡去了。
  “舍心？是舍心吗？”孔静挥了挥手，打散了眼前的烟雾，远远的看见舍心打开门冲她淡淡一笑，可等她跑上前却更看不清对方于是又不敢肯定，“你是舍心吗？如果你不是舍心又是谁呢？”对方显然被这个问题问住，久久的沉思之后，才开口说话。孔静只看着对方的嘴在动，怎么也听不到声音，“你说什么？我听不见你的声音，大声些。”可惜对方没有理会也不再停留，转身走了。“你等等，等等！”孔静追了上去，却见对方披着一顶眼熟的斗篷在一个街角一闪，便不见了。
  “莫云！”一声惊叫，惊醒了睡梦中的自己，也惊醒了漫漫黑夜。孔静坐起身来慢慢的转过头，却见身边空空荡荡。“莫云？莫云？”孔静下床紧紧揪住自己的领口，四下里轻声地叫着，可是却始终只有自己颤抖的声音回荡。孔静摸到桌上点了一根蜡烛，举着昏惑的火光环顾了一下屋内。“莫云，你真的……”孔静失落的看着打开的衣箱，不愿意再说下去。
  不，不是伤心的时候，孔静攥紧了烛台，开始试图从混乱的思绪中理出一个头绪。现在应该怎么办呢？怎么办。想到这里，孔静连忙放下烛台，跑到床边抓了衣服穿好后，匆匆出了门直奔秦柱儿住的书房抱厦。
  幸好胤祥是在琇莹院子里歇的，秦柱儿也一直机警，很快就穿好衣服给孔静开了门，低声说：“孔姐姐，快进来说。”已经冷静下来的孔静左右看了一下，闪身进了屋，示意秦柱儿关门。
  “柱儿，”孔静低沉的声音让秦柱儿一惊，连忙答应了一声，“姐姐，到底出什么事儿了？”“这个，”孔静的眼神黯淡了一下，抿抿嘴唇，略带哀伤的说：“我只能告诉你，莫云不见了。”“啊？”柱儿惊讶得瞪大了眼睛，只听孔静继续说：“我想她夜里出走有可能是想等城门一开就出城，你现在出去找几个赶早市的劳力，带上莫云的画像，偷偷的在九门等着，见着了就一定要截住她，把她送到城外庄子上。要是她身边还有别人，一并送到庄子上。听懂了吗？”柱儿微微等了一下，回答说：“姐姐放心，柱儿都记下了。”孔静点点头，看见秦柱儿的大衣裳还搭在床头连忙拿过来帮着秦柱儿穿上，秦柱儿一边系着扣子，一边说：“得了，我去了。”“都仔细些，爷那里自有我去说。”秦柱儿冲孔静点点头，打开门看四下无声，急匆匆地消失在夜色之中。
  冬天的夜特别的长，马上就是寅时却还是满天的星星，接下去要怎么办呢？孔静呆坐在柱儿房里，虽然只穿着一件小袄，却也不觉得冷。
  情之所钟
  黎明的第一声鸡鸣让孔静从头到脚打了个冷颤，才感觉到寒冷，却发现自己早已冻僵。天亮了，现在要去哪里呢？孔静失魂落魄的回到自己的屋里，下意识的穿上外袍，又套了个坎肩，还是去告诉爷一声吧，抱着一息尚存的暖炉，孔静的意识才逐渐清晰起来，快步往琇莹的院子走去。
  “有什么事吗？”孔静刚要进屋，正好碰上了从里面出来的斑鸠，也顾不上顾忌，孔静提高音量说：“孔静找爷有急事，麻烦姑娘帮我回一声。”还没等斑鸠皱着眉头说话，果然就听琇莹在屋里说：“孔静？你快进来吧。”斑鸠此时更是怒不可遏的看着孔静，却还是不得不侧身让开了路，孔静马上进了屋，在门口福身说道：“爷吉祥，福晋吉祥。爷，书房里有客人，柱儿让我来告诉您一声。”“是吗？”十三挑帘从里屋，不置可否的看看孔静，孔静却只是低着头，“大早儿就来肯定是有急事，斑鸠快去取爷的外套来。”琇莹一边吩咐着，一边拿了帽子给十三带好。
  “得心，你还记得那个给四爷开门的女子吗？”路上，孔静轻声说道，“她的行踪恐怕已经被不该知道的人知道了。”“嗯？”十三意外的停下脚步，直直的盯着孔静半天，“是莫云走漏了风声？”这次换成是孔静惊讶得瞪着十三，“真的是她吗？”十三的眼神稍稍有些黯然，便不再和孔静对视，转身向前慢慢走着说：“让柱儿备马，爷我要出门。还有，”十三慢慢转过身对还呆站在原地点的孔静一字一句地说：“你呆在家里，哪儿也别去。”
  看着十三逐渐消失的身影，孔静一下间不能明白从昨晚到现在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柱儿？想到他，孔静这才稍稍回了神，不能让爷知道柱儿不在家，孔静下意识的这么想，转身小跑着去让春生给十三备马，旋即又到大门口交待值夜的门房不可说出秦柱儿出府的事。接下来呢？孔静呼吸急促的倚靠在大门口旁边的大树后，远远的看着十三脚步匆匆地走过来，春生三步并作两步的跟在后面，千万不要抓着秦柱儿的事而不放才好啊，孔静往树后缩了缩，惴惴不安的揪着领口，目光一直跟随着十三的脚步，只见十三在门口和门卫说了几句话，便带着春生打马而去了，孔静的心这才稍稍放下一些来，但又想到十三已经嘱咐了门卫，看来这门是无论如何出不去了。
  “孔静，”孔静刚踏进内院，就听见有人叫自己，就见韩烟扶着腰急急的向她走来。“你可慢着点，有什么事这么急？”孔静扶住了韩烟，看见她一脑门的汗便问道，韩烟擦着汗说道：“我还想问你呢，爷急三火四的让我找你，我还以为出什么事了呢。”孔静心头一紧，内心中的惶恐不安越来越强烈，眼角瞥见似是一根羽毛飘然而落便伸手去接，落到手里有微微凉意才知道原来是一朵雪花。“下雪了，”耳边传来韩烟略带欣喜的声音，让孔静也慢慢仰起脸感受着突如其来的漫天雪花带给人的清醒。
  “你想什么呢？”话音未落，一件斗篷从后面罩在了孔静身上，让她心里一惊，左右看了一下才说：“这是前儿福晋给你的那件吧，不好好披在自己身上青天拿出来显摆什么？”“别不知好人心，”韩烟假意生气的白了孔静一眼，“看你脸发白手冰凉的好意给你披上，到来消遣我。”孔静双手合十对韩烟赔不是，韩烟才扑嗤一乐，和孔静一前一后的进屋上了炕才说：“今天早上是怎么了，一个个都心事重重的，对了，莫云呢？屋里没人，又没和你在一块，到底去哪儿了？”
  孔静听到韩烟问到了莫云，心里悄悄叹了口气，起身拿了手炉递到韩烟怀里，轻轻叫了一声韩烟，“什么？”韩烟摸摸耳朵应了一声，等着孔静继续说。
  “莫云，昨天晚上出走了。”孔静尽量使自己的声音平稳，但是到了最后还是不由的一颤。“什么！”韩烟惊叫了一声，马上用手捂住了嘴，用眼神向孔静确认着真实性。“是真的，今天早上我起来就见她的东西都不见了，门口没见从门里走，八成是晚上翻墙出去的。”
  “爷知道了吗？”韩烟小声问。孔静不著痕迹的思忖了片刻点了点头，韩烟腾的一下站起身来，可不一会儿又颓然的坐了回去。“她这也是爱苦了春满堂，竟然出了这种下下策。咱们三个有过心结，可如今却是情同姐妹，没想到她就这样去了。”孔静说着伸手擦了擦韩烟脸上的泪水，转头推开窗朝外看了看，却见秦柱儿站在院子里，一眼看见了立马冲她招手。
  “这也是她的命，只希望她和春满堂能过得好，才不辜负我们的牵肠挂肚。”“你能这么想也不负和莫云姐妹一场了。”孔静说着轻轻合上窗，关上插销，对着韩烟怆然一笑，“外面下雪了，就好好在屋里，小心地上正滑。还有你不怕冷，就不知道你肚子里那个怕不怕冷了。我去福晋、侧福晋那里请个安。”“好，你也小心些，斗篷就披着去吧，快回来陪陪我。”孔静重重的点点头，示意韩烟不要下炕，自己转身出了门。
  对着秦柱儿作了个别出声的手势，孔静快步上前领着秦柱儿进了胤祥书房旁边的抱厦。“我们在安定门外截住的莫云，只有她一个人，也没起争执直接就送到庄子上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