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缘如墨之海棠香

第六十八章 既相逢,却匆匆


“丞相大人!”白米不由得恼怒的唤出声来。
    他不得不承认每每看见这张脸,心底就觉得生硬,硬如磐石。
    夏橖也望着他,眼眸中皆是沉静,一种直觉扫过脑中,事态不妙。
    “国主大人请讲!”
    白米淡淡的皱眉,“倘若,解救西北瘴气的代价是,丞相大人有生之年不得再踏入玉棠国半步,如此,你可愿意?”
    他的语气里有意念的退让,夏橖感觉出来了。
    此时,天竟下起雨来,牛毛细雨间,白米的视野一派迷蒙。
    仙凡殊途,倘若海棠执意与夏橖共度,那她便要遭受灵力的反噬,而夏橖的阳寿亦会被折去大半。
    何不让海棠于此短短几十年里,伴在自己身侧?
    海棠日复一日的守望着已然成为了凡人的八夏。
    而他一直在守望着海棠,看多了海棠的痴狂,他心中的希意也就越发紧缩,变成了失望,到最后,竟是到了这样一个程度?
    “国主何必如此为难,要知纵使追寻到最后只是得到了虚空,夏橖亦不愿放手任由她离去!”
    白米苦笑道:“你既然知晓结局会是虚妄,何必还要执着?”
    “只为,短短数十年里,有能让夏橖屏住呼吸去回想的记忆……”
    “她意下如何?”
    “仙子曾允诺,如若我寻到她,她便随侍左右!”
    “甚好,”白米叹了声,“那么丞相大人便请回吧,十几万的性命终是敌不过你的一己之念。”
    “难道不是国主大人的一己之念么?!”夏橖怒了。
    微风把雨丝吹成了斜条,湿润染遍了青砖铺就的整片地面。
    白米立在殿门口,抬掌,一颗米白色圆珠显在掌心里,闪着银白的光晕。他心下道,够了,真的够了,我要的只是这几十年的光阴而已……
    “这是幻若之珠,专以各种瘴气为食,你若是真的决定了,那我便让它瞬间成为粉末?”
    夏橖的心从来没有这般纠结过,明明知道这是白米的要挟,却不能眼睁睁看着那颗珠子成为粉末,散在雨中。
    那般,便是害了数万生灵……
    “且慢!”心下无限苍凉,却还是喊出了声,“夏橖有生之年,绝不再踏入玉棠国半步!”
    一抹笑意浮上白米的嘴角,他猛一收手便踏入了蒙蒙细雨中,不见了身影。
    事情便这么定了下来。
    六月将尽,洛城的天气越来越热。
    乞渠遣使臣送上了聘礼,意思是让皇上在甘棠身上狼毒荆的毒被解尽之后便承兑诺言。
    夏橖仍旧无甚消息,皇上只能命礼部着手安排甘棠远嫁胡夏的各项事宜。
    聘礼是一颗流光溢彩的神珠,安静的躺在使臣托着的玉盘之中。
    甘棠微微一笑,明白事情已无转机。
    “公主殿下,”那使臣提点道,“按胡夏风俗,收到信物后,公主殿下当回礼于我王!”
    回礼?
    “没错,无关乎贵重,是公主殿下心爱之物便可!”
    心爱之物?甘棠有点懵,长这么大,她一直淡泊,从无何心爱之物。
    如说到心爱之人,便只甘梨,还有那个尾随着她讨水喝的男子吧。
    除却当日沐浴时的那一吻之外,二人皆是清白的很。
    加上交往时日也不久,本也谈不上情根深重,却为何觉得分别的日子是如此的难熬?
    是他先招惹了自己,而后又向皇上提议用自己去和亲的!
    失望汹涌而来,她解下一只翠玉耳环,至于使臣的玉盘中,随后涩涩一笑。
    另一只,却留于他吧!
    时间紧迫,礼部的效率也就出奇的高。
    夏橖离开玉棠国的同时,和亲的嫁队也出了洛城。
    护送甘棠的是皇上的贴身侍卫关泽,这名侍卫原先是旦伊麾下的将领,因出类拔萃,被调到了大内担着护驾之责。
    明眸的公主却要去和亲,在这位曾经的将领眼里,便成了天大的耻辱,唯有等待着旦伊军队缓过劲来驱逐了胡夏的侵扰,方能算雪洗干净。
    他掏出一只雪白的信鸽,亲切的摸了摸鸽子的羽毛,双手一抬将它放飞了。
    一路直到晋国边境,送嫁的队伍都安然无恙。
    因着次日便要过月门关,过了月门关便是胡夏的地界,关泽隐有急切。
    “关护卫?”甘棠撩开车帘子开口唤他。
    “公主有何吩咐?”
    “我瞧着你今日情绪略显急躁,不似你平日里沉稳,可是情况有异样?”
    关泽肃容道,“公主放宽心,无甚异样,却是在下多了个心,这出了边界就是胡夏的疆土,胡夏王盼着你安然到达,可并非人人心里都是善念呐!”
    甘棠琢磨着关泽的话,心里亦生了疑虑。
    当日在太后的寿筵上,乞渠听了她一席话之后骤然离去,后来不仅迅速的送来解药,还遣人来纳亲,想来已经扳回了局势。
    可乞梁王子却势必不会善罢甘休,对于一个坏了他称王大计的女人,他所能做的,只能是疯狂的要制她于死地吧!
    看着篝火中被烧的‘噼啪’作响的树枝,又看了看腰间配着剑正检视行礼的关泽,尽管强挣着眼睛,困意却是止不住的袭上了头。
    昏昏沉沉中仿佛是躺于某个强健的臂弯……
    不似先前撞柱时皇上臂弯带给她的感觉,更不像是夏橖。
    关护卫么,他不会如此僭越!
    那么会是谁?
    “咦?”只不过是对着篝火发了会呆,醒来却看见一个面容和乞渠颇为相像的人。
    而她,正被那个男人搂着。
    是乞梁,只有他才是完全符合出现在此的可能。
    “看你这眼神,似乎见到我并不害怕?”乞梁挑起她的下巴,带着玩味的笑。
    甘棠看着满地的横尸,和这个不会在出现之前先给她打个招呼的凶煞之人,欲哭无泪道:“乞梁王子,你来的要比我想象的早!”
    “女人,太聪明太勇敢的话,会痛苦的!”
    篝火已经灭了,四下黑漆漆的只剩下朦胧的月色,和乞梁眼中的狠光,冷冽如宝剑一般。
    “既落入你手,便悉听尊便吧!”甘棠抬起头,她知道胡夏人随身佩戴的弯刀就在腰间,乞梁手一挥,她便会被抹消了。
    昏暗的夜色下,这个虎背熊腰的彪悍男人正要拔刀,却闻得羽箭飞来的‘嗖嗖’声。
    他将手指放进嘴里吹了个响亮的口哨,数个鬼魅般的身影顿时奔至他身后,其中一个手里还握着两只羽箭。
    “是何人暗算于本王子?”
    “乞梁王子不是刚刚暗算过公主的嫁队么?”
    甘棠一听那声音,浑身簌簌发抖,是他,是他来了!
    夏橖手一挥,一排身着黑色夜行衣的相府护卫持剑飞奔过去与乞梁的人马厮杀起来。
    一时间,寒光闪射。
    “夫人,你这般镇定的形容,可真是让人觉得不可思议啊!”
    甘棠松开手中的发钗,抖着嘴唇问,“你怎会来?”
    “我收到关泽的飞鸽传书后便中途赶来,夫人,我原本就计划着与和亲的途中将你救下,前提是必须先求到解除时疫之法,好让旦伊将军的军队有缓冲的时间。一旦旦伊休整后有了对抗乞渠的力量,半途上截下你,便是万全之策。且对于皇上,如此大事得以完满解决,我上奏请求尚永泰恪公主,便是一举四得了。”
    甘棠捶打着他的胸膛,几欲落泪。
    “夫人受惊了!”夏橖揽她入怀时,叹了口气。
    对于在玉棠国发生的,终究是如梦里烟霞,梦醒便散了。
    就在夏橖为永不踏上玉棠国土和及时救下甘棠而悲欢交加时,一只暗箭无声而来。
    而甘棠,奋不顾身地抱着夏橖转了个方向,任由着那飞驰而来的暗箭钉在后心……
    “夫人!!!”惊慌失措的叫唤声。
    “你能来救我,便是说明你心里有我,如此,足够了!”
    甘棠面上笑容缓缓绽开,犹如怒放的海棠。
    夏橖惊不能言。
    俄顷,她轻飘飘飞了起来,身体在空中星星闪闪的亮着,萤火虫一般,很快便消散了。
    只,明艳裳衣自半空中坠地,还有一片银亮的鳞片落在了夏橖的袖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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