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娘子安

9 走起,唐夫人


苏言话正落,门外探出圆圆脑袋一颗。
    元宝憨憨笑着,微扯了声音:“少夫、夫人,元宝在此。”
    苏言看了他一眼,招手示意其进屋。
    “想来方才之事你也听到了,名单之事,你好生落实了。”
    元宝忙不迭点头,连少爷都听少夫人的,他元宝更改听夫人的,“少夫人放心,这等小事,交给元宝就好。”
    苏言抿一口茶,“无事了,去忙吧。”
    元宝咽了咽口水,挠了挠后颈,“不经意”撇一眼小香捧在手上的香囊。
    苏言会意,轻哼一声,挑眉道:“那是姑娘家所用之物,你若想讨赏,该去你主子那厢。我这边惯例用的,不适合予你。”
    “是、是、是......”元宝身后一凉,直直凉上后颈,苏言滑落之后,脚步便不自觉开始后退,只想着快些离开。
    果真是连少爷都能轻易制住的人,元宝觉着,在少夫人面前,日后还是少说话为妙。并非因少夫人让人有多恐惧,只是元宝以为,少夫人挑眉淡淡看他的那一眼,足以将他的小魂给瞧去一半。
    “唐青宣在哪个铺子?”
    元宝半只脚落在门槛外,怔了怔垂首答道:“少爷去处不定,但似乎今晨提起要去长街的几间铺子。”
    “恩。”苏言抬手轻灰,元宝便立马一个转身,背后冷汗顾不得擦,便直直奔出院外、
    之后,苏言便起身换了身轻便素衫,盘算着去长街淳塘坊铺子里寻唐青宣。铺子之事,早些上手为好。
    她留了小香和小兰守着园子,吩咐她二人帮衬着元宝将宾客名单落实,自己则带了暖儿出了唐府。
    苏言顺利出府,步子轻快踏在长街一端。她觉着,在某些方面,唐府确实比苏府要来得好些。未嫁之时,她并非似寻常闺阁女子不出门,相反,她几乎隔日便能出一次门。然而,这一次的外出,或是卓远争取来的;又或是她偷跑出的。于是,往日里的每一次出门,对她来说,均未能完全畅快尽兴。
    而在唐府这几日,哪怕是新婚第一日,她亦能大方从唐府偏门出府,无人阻拦甚至亦无人过问。这种非绝对闲散的自由,甚合苏言的口味。这般想着,苏言嘴角边开始缓缓勾起。
    其实她不知晓,对于她的这种“无条件放行”是唐青宣特意为她定下的。若要困住爱妻,便要舍得让爱妻独闯,在淳塘坊的唐青宣如是想。
    “卓哥哥,这淳塘坊的茶不如你逸香坊。”
    红衣少女将手中茶碗轻丢与桌上,轻嗤道。
    “郡主言过了。淳塘坊的茶,便是当今圣上,每一年都需置办些许,郡主不可妄断。”
    红衣少女甩甩头,发顶少女髻上的珠串,调皮晃动,“卓哥哥,你叫我温柔嘛。”
    卓远礼貌一笑,在瞥见进门之人的身影之时,柔声开口道:“君臣尚有别。郡主是当今圣上的侄女,卓某不过是当地知县的沽名师爷,于情于理,卓远都需尊称郡主。”
    苏言进屋后,见到的便是轻皱眉头的卓远和扁嘴不悦的红衣女子。两人桌前搁了茶水,水雾氤氲,想是泡茶之人将将走开。
    “言儿。”
    卓远起身,微微侧着身子,挪了步子稍稍离苏言近些,“言儿为何来铺子。”
    苏言客气疏远一笑,“这是我唐家铺子,我自是来寻唐青——来寻我夫君的。”
    卓远尴尬而笑,垂在身侧之手,紧紧握起,恰落于红衣女子眼中。
    “卓哥哥,这位夫人是谁?”上前一步,不着痕迹挡在卓远与苏言之间,略带敌意望着苏言。
    苏言只消一眼,便知红衣女子的身份,退开一步行礼道:“苏言见过郡主。”
    女子皱眉细细打量着苏言,似在寻思,眼神落在苏言颊边双耳之时,恍然道:“你是苏家那个姐姐?”
    苏言淡笑,“我便是当年你口中的‘薄情’人,温柔郡主。”
    说起此事,红衣女子,也便是苏言口中的郡主,三王爷之女,步温柔,在五年前曾因体寒之症,在江南淮安修养过一阵。因三王爷与卓远之父曾有交情,小郡主便寄住在卓府之内。苏言那些年,与卓远走得近了些,便也时不时去卓府走一遭。由此也与步温柔有过接触。
    当时小郡主正热衷于身边公公随口而诌的”面相“之术,在见到苏言之时,第一眼便瞧见了她的双耳,“你双耳尖立又无肉,为薄情人。”
    彼时,苏言初初对卓远动心,自是不信小郡主之言。然而,五年后三人再次会面,苏言未免感慨,自己果真是薄情人儿一个。
    小郡主怎会瞧不出卓远眼中蕴藏的情意,但又见苏言清清冷冷的态度,一颗心便也放下了。卓远是她早就看上的,再次央了父王来淮安,便是为了此人。眼下,可幸当年的苏姐姐,已嫁为他人。
    小郡主拉了卓远坐回查案边,指了指案上茶杯,“苏姐姐,要茶么?”
    苏言淡笑摇首,“郡主客气了,苏言此番有事来铺子,便不多做打扰了。”
    再次行礼,苏言便带了暖儿转身,绕过茶叶柜子,掀了帘子进入后院,自始自终,均为将视线正放在卓远身上。为此,卓远一双手,不知握得多紧,一双眸,不知暗得多沉。
    “娘子后颈有痣,为重情人。”
    苏言步子未落,身旁便伸出双手,将她拉住。回身之际,将将对上那人的眸子,亮如星曜。
    唐青宣抬手捏了捏她耳朵,“不尖,挺软的。娘子,你耳朵软,莫要听小郡主所言。”
    苏言略微不适,稍稍挣了挣,却未能挣开。
    “先放开。”她皱眉。
    唐青宣咧嘴一笑,反而握得更紧,转身牵了苏言往后院屋子里走,“娘子进来看,这间铺子是全淮安地段顶好的。为夫已同掌事的新掌柜打过招呼,日后这铺子归你,你有何事直接吩咐便是。”
    那人家的...手短。苏言如是想,便也止了挣扎,一路跟着他进屋,而后又被他按在屋内长案旁坐了。
    唐青宣稍稍放开苏言,从长案另一侧勾了几本册子,坐回苏言身旁,将册子推至苏言眼前,“此为铺子这两年的账簿以及上头所记的一些宾客资料。”
    苏言挑眉,拿过册子,随手翻着,侧耳听唐青宣所言。
    “这是淳塘坊最早的一间铺子,亦是老主顾最多的。娘子若要研制新茶,此铺子最适合不过。不过,娘子该记得,此间该慎重。”
    苏言点头,应道:“我自是知道,淳塘坊十几年的基业,苏言不会糟蹋的。”
    唐青宣摇首,“娘子误会了。铺子生意没了便没了,大不了你我卷了钱款,往别处重新再来。我担心的是,若娘子因此事得罪何人或是出了差错将自己陪了,虽说为夫定会陪着你一起,不过......”
    “不过?”
    唐青宣眉头皱起,愁苦盯着苏言,“不过,娘子欠为夫的洞房花烛还未补上,若真出了事,为夫会不瞑目的。”
    “胡闹。”苏言轻笑,而后逐渐肃了神色,攥紧手中册子,似承诺一般,道:“唐青宣,我苏言,定不会惹事,你可信?”
    唐青宣伸手轻拂过苏言颊边,起身道:“自是信的,我唐青宣的夫人,自是最好的。”
    苏言不应,转念想起一事,便问:“四月将至,长阳可有消息?”
    唐青宣随意一坐,手指轻敲长案,“娘子可知,为何小郡主品茶不在逸香坊,来淳塘坊?”
    苏言侧目,往前院带了眼,揣测着开口:“宫里可是将要小郡主来传话?”
    “是,抑或不是。娘子可要听?”
    苏言懒懒靠在长案旁,“说。”
    唐青宣嘴角微勾,“我若说了,娘子许我什么好处?娘子若不许我好处,似乎,为夫亏了。”
    苏言冷冷轻哼,起身一转,淡淡道:“你不说便是。”言毕,步子微抬,冲着屋门而去。
    “......”
    唐青宣额角冒汗,嘴角无奈扁下,起身忙拉住苏言,好言道:“娘子恼了?”
    苏言轻轻看他一眼,继续正首。
    “真恼了?”
    唐青宣将她拽回,双手搁在苏言双肩,苏言侧身一避,给躲了开。
    唐青宣蓦地心情大好,自己心尖上的冰娘子,今日竟有了性子,甚妙。
    他确信苏言本就无离去的打算,便给了她台阶,顺着她的意思,解释道:“小郡主这年纪,怎会爱品茶?即便是真爱,有卓远在,必会去逸香坊,为何来我淳塘坊?”
    苏言看着他,“苏言不是小郡主,苏言愚钝,揣测不透。”
    “在娘子进门之前,小郡主曾对着前台掌柜说一句话,‘淳塘坊的茶不如逸香坊’,若我不曾猜错,此话定是说与帘后的为夫听的。”
    “照你之意,今年宫里采购的茶,会从逸香坊出?”
    唐青宣退离一步,摊手,“应是事实不会错,不过,你当为夫会在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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