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娘子安

10 走起,唐夫人


“长阳城皇族之人,历年来均会允你淳塘坊好处,若说你不在乎,我确实不信。”苏言撇了眼唐青宣,转身又坐回原处。
    唐青宣耸肩,“娘子猜,外间所传的好处,为何事?”
    苏言手指交替轻抚,淡淡抬眼,“定非寻常银两。我猜,应是护着淳塘坊的密旨?”
    唐青宣眯眼,“确是密旨不错,不过,并非护着淳塘坊,而是--”
    “少爷,镶草姑娘与那位女客发生了口角,现下闹得厉害,少爷赶紧去前头看看吧。”
    店前伙计行色匆匆跑入后院,倾着身在屋外唤着,唐青宣与苏言闻言,便丝毫不迟疑,起身开门而出。
    “为何?”唐青宣沉了脸。
    伙计三子急红了脸,支吾不出,最后只道:“少爷去看了便知。”
    苏言静静跟在唐青宣身后,眉角缓缓蹙起。果真是存心惹事么?否则,照他的行事作风,定不会容许小郡主在外惹事,即便管不得,亦会劝诫平息。镶草虽任性,她却知,小徒儿在外甚是明礼知分寸,今日与人发生口角,必是为人逼急了。
    苏言随着唐青宣几步便行至淳塘坊前铺,掀开帘子,入眼之际,便是镶草与小郡主对峙的身影。
    镶草倔强咬着唇,红彤彤双眼,死死盯着小郡主。小郡主亦是含恨咬牙望着镶草。
    “镶草,发生何事?”
    唐青宣对自己徒儿最为了解,见她如此模样,心头一软,便上前拂着镶草肩头,低声开口。
    苏言定住步子,随意扫过整间铺子,最后将视线落在小郡主身后的那人身上,嘴角冷冷一勾。她上前几步,站定于小郡主身前,执了她的手,笑道:“温柔小郡主,可是我淳塘坊之人对郡主有所不敬?”口中所言,眼角余光带过小郡主身侧的卓远,苏言嘴角不屑之笑更甚。
    镶草咬牙望着苏言与小郡主相执之手,突的一个转身,紧攥了唐青宣的衣袖,咬着牙,口中只一声声唤着“师傅。”
    不止是唐青宣软了心,连得苏言亦回首稍带安抚看了眼镶草,只不过,这一眼并未看进镶草眼里。
    “恩?何处不妥,惹恼了小郡主?”
    苏言嘴角笑意越牵越大,手亦愈发收力,将小郡主小手,紧紧握住,眼睛含笑望着她,再次开口:“小郡主,何处?”
    “她、她是对我不敬。”
    “何处?”
    “她、她......”
    苏言轻笑,松开手,拂了拂额前发丝,回身之际,镶草指缝间隐隐而现的血丝,更是让她冷哼一声。她与轻拍镶草后背安慰着镶草的唐青宣对望一眼,随即大方一笑,眯了眼,定定道:
    “掌柜伙计何在。”
    三子匆匆上前,“小的在。”
    苏言撇了眼小郡主,道:“郡主既然不便开口,我便问你。方才镶草姑娘是否当真冲撞了小郡主?”
    三子脑袋瓜也甚灵光,将苏言口中的“冲撞”二字,在脑中领会了又领会,直至万分确定揣测出苏言之意,方缓缓开口:“实有冲撞。”
    “说详细些。”
    “是。”三子躬身,“郡主品完茶便待离开,在她行至门旁之时,卓当家的随意指着铺子柜台上端的青花茶具不知说了何事,小郡主便要小的将茶具拿出,她欲看上一眼。因念着郡主为贵客,掌柜的便将茶具展示给小郡主。有幸其中一茶杯能合郡主的眼,郡主便想要那一青瓷茶杯。”
    苏言颔首,“若是郡主要,理应选个合适价位让了才是。”
    三子暗笑,继续道:“掌柜的正是此意。可谁知,正将茶杯装入锦盒之际,镶草姑娘进了铺子,第一眼便瞧见了茶杯。”
    “而后?”
    “镶草姑娘执意不肯将那茶杯让出,郡主亦不舍心爱之物,两人便发生口角。”
    苏言会意点头,转身又看着小郡主,笑言:“若是如此,是我淳塘坊无礼在先。若然如此,苏言只得将银子退还郡主,日后若再有其它精致之物,定双手奉至郡主眼前。”
    小郡主动动唇,望了眼卓远,别首不语。
    “回夫人,郡主尚未给银子。”
    “哦?”苏言挑眉,“杯子在何处?既然如此,便将杯子赠与郡主。”
    三子将头垂低,道:“茶杯在争吵过程中,已碎。”
    如此一来,苏言大致将先前情况猜测而出。想来便是小郡主看上青瓷茶杯,欲顺手带回。掌柜的亦有心赠之,奈何小镶草不愿,二人便发生口角。不过,苏言困惑的是,为何小郡主会突然看上青瓷茶杯?
    唐青宣平静看着听着苏言所为所言,在三子回话之后,沉沉开口:“郡主以为我淳塘坊是古董铺子?”
    语气略带火气,惹得小郡主再次红了眼,顺手抄起身旁的茶杯便往唐青宣身上而去。唐青宣揽着镶草,一个旋身便躲过,立稳之后,冷冷开口:“淮安百姓无人不晓,我唐青宣,此生最护短。今日且不论郡主你无礼在先,若真是小徒唐突,唐某亦见不得自己人受委屈。”
    “唐青宣,护短事好。只不过,为何不问镶草之意?不管如何,今日之事,淳塘坊亦该给出个合公道的结果,如若不然,徒惹笑话,便为人所乐了。”
    苏言行至唐青宣身侧,轻轻拉了拉镶草,“镶草,为何茶杯会碎?”
    苏言余光看着镶草出血手心,拉着镶草的手臂亦紧了紧。即便猜到期间缘由,她亦不得不装作不知,要镶草亲口说出。苏言心中无奈,自己果真是无情之人。
    镶草恨恨甩开苏言手臂,咬着牙,瞪着小郡主,逐字逐句道:“青瓷茶具,是镶草初接手淳塘坊铺子之时,师傅赠予我之礼。你便是再欢喜,再爱不释手,亦不可夺人之物,更不该,更不该将其毁了!”
    话至最后,镶草几乎是嘶吼而出:“你若真喜欢,为何能做得出如此举动!”
    镶草猛地抬手,将手张开,几片青瓷躺于她手心,夹杂着鲜血,刺得唐青宣心中一惊。
    “爱之不得,便毁之么?”
    “是你自己要扑上来抢夺的!”
    “抢夺?我为何要抢夺,那本就是我镶草的东西,我为何要与你抢夺?我镶草虽不如你,有郡主身份,镶草亦只是孤女一人。也只师傅和四位姐姐待镶草好,对我来说,你们皆是外人,我为何要将自己的东西,亲手奉上,给一个外人?”
    镶草气得胸口大肆起伏,结了血痂的手,隐隐发颤。
    苏言闭了闭眼,深吸口气,“三子,替镶草姑娘上药,仔细些。”
    三子得令,转身如了后院,片刻便拿了干净纱布和药膏。镶草看了苏言一眼,将手别至身后,轻哼一声,微微退至唐青宣身侧。
    见此,唐青宣无奈,开口要护着苏言之际,苏言抢先道:“夫君替镶草上药便好。今日之事,便交给苏言,我定不会让自己人吃闷亏,可好?”
    “娘子只管做便是,有为夫在后顶着。”唐青宣稍作犹疑,便又在下一瞬对苏言展颜一笑,而后拉了倔在一旁的镶草,替她处理伤口。手中动着,他却依旧凝神听着苏言之言。
    “小郡主,苏言念你是客,小郡主可否也回答苏言几个问题?”
    小郡主回头稍稍带了眼卓远,卓远身体微微一滞,便走上前,对着苏言笑道:“温柔是我卓府之客,言儿若要问,问我亦是一样的。”
    卓远之话,听得唐青宣兀自皱眉,却碍于眼前徒弟手上的几道伤口,才将喉间的话卡住。
    苏言:“喝茶为何独独来淳塘坊?且不说逸香坊是你卓家的,便是店铺位置,亦近上许多。”
    卓远笑,答:“谁人不知,淮安最好的茶,在唐家淳塘坊?小郡主难得为客,自要带她品最好的。”
    苏言:“小郡主可以不知,你却为何不知,淳塘坊除却经营茶叶生意,何时卖过瓷器?”
    苏言静静望着卓远,缓缓道:“我不知卓兄是否真有意挑起纷争。苏言想说的是,我淳塘坊不在意今春的贡茶之事,你卓远若要,便可直接拿了去。至于这些个拿不出手的寒碜小把戏,还是收敛住为好。”
    卓远沉了神色,垂在身侧的手,拳头紧握,“言儿便是这般揣测的?我卓远,原来是这般之人?”
    苏言摇首,继续道:“卓远,你错了。苏言所言并非揣测。只能说,在这些年来,我苏言对你再了解不过。你要的究竟是何物,我大致也知晓。今日之事,我苏言只想替镶草讨要一句言歉之话,至于他事......”
    苏言转身,“卓远,苏言如今已是唐家之人,日后,你若不介意,便唤苏言一声唐夫人,你若不愿,便直接唤名字吧。”
    唐青宣将最后一层纱布替镶草包好,完成之际,轻柔拍了拍镶草发顶,起身行至苏言身边,神色未露,对卓远道:“卓兄如若介意我与娘子成亲当日未将喜帖送上门,唐某亦不介意将其补上。”
    卓远眼神不离苏言,就这般直接盯着她瞧了半晌。唐青宣看着愈发不悦,苏言便索性将衣袖一挥,转身道:“苏言话已至此,一句歉意,一个日后不骚扰的承诺,你们,且看着办。”
    唐青宣亦随之一笑,抱拳道:“小郡主,得罪了。不过,我家娘子之言,你们可听得了?歉意,承诺,一事不可少。”
    小郡主步温柔,原本就是急暴性子,外加之她从未受过此等委屈,见苏言与唐青宣这般态度,再也忍不住,狠狠拍着桌子,怒道:“大胆!目无君主,以下犯上,你们可知罪!”
    苏言轻扶了镶草小手,缓缓拂了拂,小郡主花落之后,嘴角轻勾,淡淡一笑,道:“若小郡主觉着受了委屈,我苏言倒是愿意陪你回长阳南王府走一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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