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舍朱门

31 当关(二)


侯轻雪的话一说出口,面前的武林众人似乎听到了不可置信的话语,连贺鸣天和柔镜波这自制力极佳最喜怒不形于色的人也露出难以置信的神情可错愕的神态,而这时,侯轻雪依旧完全褪下缠剑的布裹,凤凰吟斑驳沧桑的剑鞘显露出来,她手握剑柄拔剑出鞘,凤凰飞天引颈长鸣的清越声音伴随着阳光下金属发出的凛冽光泽都让眼前的人不觉想要后退。
    到底是贺鸣天最先稳住了阵脚,他又恢复了义正言辞的模样,掷地有声地说:“尊师虽然不算道高望重,但也是武林当年响当当的侠士剑客,姑娘算是师出名门的正派弟子,为何要在这藏污纳垢的地方和武林败类私相授受明珠暗投?”
    “我不会让开。”侯轻雪没有听到这番话一般,只是冷漠的回应了一句话,她手握着凤凰吟,突然觉得力量源源不断的涌上手臂,只要她多拖住一点时间,温子渊和叶庭云就安全一分。此时此刻,她回想起当年师父的话,心中更是暖流翻涌,孟岂白说她的招式不够果决凌厉,是因为没有必杀之念,侯轻雪现在明白,所谓必杀之念之于她,就是保护必须要保护的人时,握起剑才会有的决绝念头,而此刻即使面对再多的人,她都不会犹豫的将剑斩下或是刺入谁的胸膛,死亡在这一刻变得那么有意义,只要心中的那个念头燃烧着,侯轻雪知道自己就不会害怕任何东西,即使等待自己的是粉身碎骨万劫不复。
    叶庭云抱着温子渊,胸口的伤自内而外被粗重的呼气扯动,锥心刺骨。他甚至来不及擦去唇边不知不觉溢出的血迹,强行让真气在身体内流转,维持着轻功所需的力量。已经离锦阳越来越远,可是心中半分也无法感到轻松。温子渊的伤口还在冒着鲜血,人也昏迷不醒。而身后越来越远的锦阳城眉湖畔,侯轻雪生此刻死未卜。可叶庭云根本不敢多想,每一次分心都让他心如刀绞,疼痛超过了内伤。可终究是脚下一空,摔倒了下来。叶庭云却丝毫没有松手,温子渊砸在他的身上,没有伤上加伤。
    调整气息之后,叶庭云抱起温子渊准备继续上路,可是眼前突然出现了一道人影,定睛看清来人之后,他反而没有了最初的讶然,本想说出点什么,可血气竟在这时上涌,叶庭云吐了一口血,视线也渐渐模糊,只看到那人走近,他想伸手阻拦,挡住温子渊,可那人只是轻轻一推,真气流转,身子仿佛不听使唤了一般像一侧颓然倒下,失去了最后的意识。
    面对单枪匹马的侯轻雪,武林众人却也不好意思一拥而上,况且看着她手中那柄只有在曾经的故事中才听过的绝代名剑,任何人都不敢贸然主动。
    凤凰吟和孟岂白的确早已成为了武林的传说。
    侯轻雪只是站在那里,像平时站在寒舍的楼上眺望眉湖出神一样,神态出奇的平静,可是只有她自己知道现在心中铺天盖地的火焰是怎么燃烧着意识,剑柄处传来的温度仿佛刚刚从师父手中接过一般。这时有两个人从人群中走了出来,像贺鸣天抱了抱拳:“盟主,孟岂白曾杀我等师父,这个仇一定要报,就让我们来领教一下!”贺鸣天点了点头,那两人走到和侯轻雪对峙的位子喝道:“我们是巽山派的陆炳年和冯桀,当年孟岂白在比剑之时失手杀我恩师,现在我们二人向姑娘讨教一下本领。”
    侯轻雪很不喜欢“失手”二字,可也没多说什么,她并未听说过这个门派,可是看二人摆开的架势恐怕应是相互呼应的剑法一种,既然他们的师父输给过自己的师父,那自己也一定不会输,侯轻雪想到这里,那两人身形一动一左一右的围了上来,剑招缭乱,步步紧逼。侯轻雪心下沉着,手起剑落之间闪转腾挪,完全找不出破绽,只几招下来,就已经看出两个人的纰漏,她手腕微侧以身体转圆带动剑锋流转,抵住了其中一把剑,然后侧过身来,另一把剑刚好落到预判到地方,被凤凰吟稳稳截住,三把剑的剑刃压到了一处后,侯轻雪用巧劲抽出凤凰吟,使得那两人的剑碰撞在了一处,身子也都向前倾斜了去,这时她一招极快的剑花闪过,那二人吃痛倒地,脖子上都多了一道血痕。侯轻雪回剑而立,她没有下杀手,离得那么近还会像韩悉上次一样把血溅到脸上,那个味道她实在不喜欢。想到韩悉,她才注意到韩悉根本不在这些人之中,难道是他偷偷送信的事被知道了?心中登时起了重重纠缠的牵挂。
    “她根本没有用什么招式就打败了号称双剑两仪的巽山双剑,南州,你有把握么?”贺鸣天看到这一幕后心下微微震动,多年之后竟然孟岂白的绝世剑法重现江湖,他不得不多问一句,此刻若是大家一拥而上必然会心中难以过意,但如果接二连三败下阵来失了上好的时机更是得不偿失。
    沈南州心中的复杂不只是缘于他清楚韩悉和侯轻雪的关系,还有刚才剑插入温子渊身体内时的那种刻骨铭心的感觉让自己几乎惶然失神,可听见师父的话,他还是点了点头:“徒儿可以一试。”见贺鸣天首肯了的眼神,沈南州走上前去,巽山派的二人已经被同门抬下,他抱了抱拳。
    可是看到沈南州的侯轻雪却怒从心头起,一想到那剑尖上仍未干涸的血极有可能来自生死未卜的子渊,她二话不说催剑而动,直刺向沈南州的要害,根本不给他说话的半点机会。
    而眼前的这一幕也让站在柔镜波身后的凌昼手心出了不少的汗。韩悉的嘱托还犹言在耳,可此时自己的确一点办法都没有,侯轻雪独自站在了整个武林的对立面,现在恐怕就是孟岂白过来也救不了他的爱徒了,但他觉得自己必须要想个办法,答应韩悉的事一定要做到,更何况侯轻雪这个小姑娘的性格实在是招人喜欢,煌煌武林不知是否还有这样顶天立地敢作敢当的人物了。想到急处,他只好病急乱投医,用几不可闻的声音对柔镜波说:“庄主,这个侯轻雪和至正山庄韩悉的交情不浅,我怕沈南州他未必会真心较量,会坏了大事。”柔镜波听了这话轻轻测过眼看了凌昼,低声回道:“除了沈南州,同辈中恐怕也没人是她的对手了。”凌昼心下着急,脱口而出:“沈南州即使武功在她之上也未必会快刀斩乱麻,此刻侯轻雪诚心阻拦,叶寒初恐怕已经是人去楼空。为今之计不如庄主出面,如果活捉侯轻雪到悬壶山庄,还愁找不到叶寒初这个叛徒么?”凌昼不知道有没有掩饰好颇为焦急的神情,柔镜波没有回答他的话,不知是不是瞧出了他的私心,这个女人一向深不可测,自己也很少在本庄行走活动,完全摸不清她的想法,此时此刻只有让侯轻雪落入她的掌控,才算不负韩悉所托,至少也比死在贺鸣天手上要好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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