跋涉风雨中

函授的学历是国家承认的，你有吗？”林主任气汹汹地说。
  “那么，田某某呢？”
  “他也是函授大专毕业的。不信，你可以去查查他的毕业证书。”
  “我也可以函授呀。”祥子接着说。
  “没错。但是你现在没有取得大专毕业证书就不行。”
  “就不行了？他们为何可以从小学调上中学去呢？”
  “不跟你计较了。说来说去还是回到原点上。”林主任气得脸上红一块青一块的“我马上给县教育局打电话，你自己给局长说吧，看局长把你分到那所学校去。”说完，把地板踩得扒拉响，走到电话机边开始拨教育局的电话。“喂，是谢副局长吗？——我是安凹教办的。有个刚从师范毕业的老师想跟你谈谈……”说完就把话筒递给祥子。
二、当头一棒（2）
更新时间2008-2-15 16:09:00  字数：18517
 二、当头一棒（2）
  祥子迟疑了一下，一种“受宠若惊”的样子，马上站了起来走了过去。“喂，是谢副局长吗？——我是刚从老隆师范毕业的祥子。——是，祥子”
  “刚师范毕业？很好嘛。你能够回到家乡教书，这本身就说明你是一个热爱家乡的人。好好工作，干出成绩来。你要求到中学任教，说明你很有上进心，但按国家规定，中学教师必须要有大专学历，你暂时还没有，要先到小学教教，等函授了大专学历，你再给我电话，教办不调你到中学任教，我来调你去。——对我的答复，你满意吗？还有什么问题吗？”谢副局长说得如此无懈可击，说得如此自圆其说。祥子无话可说了，只好挂掉电话。
  “我都跟你说了，你只能到中学任教。”林主任神气地说“这下服气了吧？局长都跟你通过电话了。”看他的神情，似乎是一种落井下石的痛快。微笑的脸更为夸张了，一条因为笑得太灿烂而显得搁浅的皱纹凹了进去；没一会儿，又拉直了似一张撒在湖里的网，一格一格的；等了一下，像是从里面冒出一个个小泡泡，笑容似在油锅里炸烧饼一样发出“吱吱”声。
  祥子已经无须说什么了，答案出来了，结果是以自己的惨败为尾声。从教办出来，祥子不知道是多少时间，迷迷糊糊地往公路走去。背后传来林主任的声音“好好到小学教书吧。可不能错过报到的时间，后天就要开学了。”
  一阵阴森森的冷风吹过祥子的衣衫，掠过他的头发，使他不由得打了一个冷颤。四周围是静得可怕，一抹残阳低低地挂在山脊，仍旧是散出杂乱的光彩；通往山顶的小路一个人影都没有，剩下光秃秃的泥石路面，些许尘土试图卷走枯黄的落叶；路边的破旧的木器厂里传出单调的木块撞击木块的声音，几缕炊烟袅袅地被拉向街道的西南角。回家的小路比往日更为沉静，车轮碾过的痕迹被雨水冲洗过后留下一道长长的土坑。祥子双脚一登，跃上了自行车。车轮碰到路上的小石头，不时地弹跳起来，金属的撞击也更为强烈了，自行车几乎是全身都演奏出一部高响乐章。祥子努力把住方向，认真选择平坦些的路面，躲避高下差距太大的路基。
  翻过第一个山凹，便是一段无人居住区。除了路下散落着几亩形状各异的水田，路上的几处山脚还分布着几块很大很大的旱地。旱地已经很久没有人去种植农作物了，只是杂草丛生，间获有一棵杉树在其中冒出来。顺着这几块旱地往上望，便是浓密的桉树林，而在桉树的中间，隐约可以见到几座规模宏大的坟墓，在幽冷的阳光的照射下，尤其让人望而生寒。从这几座坟墓里增添出来的一些骇人听闻的传说，以及村人离奇古怪的遭遇，常常使在傍晚路过此路段的人毛骨悚然，胆惊心跳，慌不择路。老人们说，某年某月某日，某某在那个地方骑车好好的，突然就翻了底朝天；还有某某，走路走到此地，竟然找不到回家的路。凡此种种，不一而同。因此，凡是下午超过六点以后，村子里几乎没有人在这段路上行走。祥子是不怕鬼的，当然不会在乎这些无聊的故事。
  祥子强作十二分精神，很好地控制车速，准备经过下山坡那段路。“别人怕这里，说来说去，还不是自己吓唬自己？只要自己小心驾驶，就会没事的。”祥子一遍又一遍的提醒自己。就在祥子发现车子的速度过快时，只听得轰隆一声，祥子连人带车跌倒在下坡的水沟里。
  “真是被说中了”祥子心里自怨道“屋漏偏遭连夜雨。”祥子把自行车扶了起来，仔细检查刹车，发现由于太久没有使用，生锈十分严重，刹车时被铁锈卡住了。祥子用一块长方形的石头使劲地敲打铁锈，好一会才把铁锈清除干净，再次检查刹车正常之后，祥子飞快地跳上自行车上路了。
  回到家里已经是八点多了，父母都坐在家门口焦急地等待儿子回来。看到祥子骑着自行车回来，父母亲赶紧过来帮忙，好像祥子不会停放自行车一样。祥子一句话没吭，径直走向房间去。
  “先吃晚饭吧。”母亲关切地说。
  “不想吃。你们先吃吧。”祥子没好气地说。
  “我们都已经吃过了，只剩下你一人没吃饭了。”父亲接过话茬说。
  “我回房间睡会儿，太累了。”祥子一副疲惫不堪的语速说。
  “今天跟教办说得如何了？有什么眉目没有？”父亲继续追问。
  “不说了。”祥子有点鼓气地说“说了也白说。谁叫我们是平民百姓呢？无用的了，不用再去费口舌了。”
  “那，那就先到那所小学先报到了？”父亲怕祥子万一想不通，不去那所小学报到。在他看来，能够到中学去任教更好，不能去，到小学去任教也比农民耕田强。父亲的底线是一定要去报到，其他的事情倒无关紧要。父亲以一个十分纯朴的想法代替了祥子那些复杂的天真的设想。
  “阿祥，以后日子长着哩。一时达不到，可以慢慢找机会实现——吃饭要紧哩。”母亲也劝祥子。
  祥子也不搭理父母，低着头回房间去了。
  第二天，祥子只得乖乖地到惠华小学报到。负责接待他的是一个年轻的教师，直接把他带到校长房间里。“这就是我们的校长，梁正中校长。”那个年轻教师面对着一个戴着老花眼镜的人说。
  “欢迎，欢迎。”老校长拖着沙哑的嗓子说“前几天在教办开会的时候，教办主任已经把你给介绍了。”
  祥子拘谨地在一个老旧的沙发里坐下，眼睛无处落脚，低着头看着干净的地板。
  “我首先要代表学校对你的到来表示欢迎，同时也代表全村人民对你表示欢迎，也要代表全校教师职工对你表示欢迎……你的到来，进一步充实了我们学校的有生力量，教学方面就更有竞争力了。相信你会给大家带来更为先进的教学方法和手段，可以与老师们一道创建文明学校。”校长开始了他的致欢迎词“你要知道，只要被评上文明学校，就可以获得六十多元的奖金，学校也会给予每个教师三元的奖励。更加有意义的是，我们可以把奖励证书拿回来，以后评职称的就可以派上用场。总之，你只要肯努力，成绩就会上去，你就会获得相应的荣誉。”
  “我不太懂得教学工作该如何开展，也不清楚该如何上课，到时还得请校长多多指教哩。”祥子小声地说“我刚从师范学校毕业，理论的成分多，实践的机会少，难免会出现一些错误，校长可得安排专人辅导我哩。”
  “工作上安排已经搞好了，不懂的就问问梁圆老师吧”校长指着刚才接待祥子的那位年轻老师说“他是一个代课老师，但是工作很踏实，很勤奋，教学上很谦虚，教学成绩也不错。你要多向他请教。”
  “那是，那是”祥子赶忙应着“我会找时间向他学习的。”
  “不过，这里的工作条件相对差了点。没有中学的条件优越，这个你要有足够的心理准备。小学有小学的生活乐趣，这里每天都是十分丰富的，可以到学生家长那里窜门，也可以到村子里散散步，夜晚可以看看电视，一样过得实实在在的。学生年纪小，可是淳朴呀，教这样的学生你就会产生手机的幸福感和成功感；中学生任性，难教，工作时间长，还没有在小学教自由自在。”校长好像知道祥子想去中学任教似的，第一天来报到就对他进行了预防性政治教育，而且采用了反复和强调的手法。
  “如果你想尽快熟识学校环境的话，我会安排梁圆老师带你参观一下学校的布局和教室情况。”校长慢条斯理地说“参观完后，回来一楼的饭堂吃饭。今天，我请客。算是给你接风洗尘吧，也算是尽一份领导的责任吧。”
  祥子跟着梁圆老师出去，准备参观参观学校的容貌。其实所谓的参观，就是一眼也可以看得通通透透。整个学校是一栋两层的水泥与泥砖混合的瓦房，第一层为水泥钢筋结构，第二层为砖木结构；每层三个课室，三个教师房间。据梁老师说，以后上课就在这两层楼房里进行，教师就住在课室旁边的小房间里。至于为何要把房间设计在课室的旁边，校长的解释是可以让教师更好地看管学生，或者与学生沟通。教学楼的前面是一个大约30米×40米的操场，操场里长满了野草、野菜，各种植物都长得十分茂盛。操场中间有几张晒稻谷的竹苇，上面晒着几担稻谷。不时可以看见农家圈养的母鸡慢悠悠的踱到操场上寻找谷物等食物，一条老黄牛躺在操场边上的一棵柿子树下，咩咩的叫着远处的同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