跋涉风雨中

经过讲课、论文答辩等环节，祥子最后被确定代表安凹镇参加县里举行的决赛。
  祥子决赛时抽到的课文是《画杨桃》，对于他来说，这是一篇全新的课文，是一个巨大的挑战。祥子花了足足有三四个钟头研究课文的脉络和主要突破口，最后还查阅了大量资料和结合自己的分析，他设计了一种心理推导教学法来进行教学。
  上课了，祥子不紧不慢的走进了课室，向学生问过好之后，他从一个纸盒子里取出两个李子，高高地举过头顶，问“同学们，这是什么东西？”
  “是李子。”同学们异口同声地说。
  “那么，你能够知道李子的味道是如何的呢？如是甜的还是酸的？那个同学知道，请举手。”祥子不慌不忙地说。
  “应该是甜的吧。”
  “应该是酸的吧。”
  “是酸是甜，都要说出根据来。”祥子启迪道。
  “左边那个李子红彤彤的，肯定是甜的；右边那个是青青的，肯定是酸的。”一个学生回答道。
  “你的根据是颜色以及加上经验。”祥子进一步引导说“你能够百分之一百肯定吗？”
  “不能。”学生们说。
  “那么，有没有办法可以可以完全确定李子的味道呢？”祥子指着李子说。
  “有。”一个男学生说“老师，你让我各咬李子一口，就知道它的味道了。”
  学生们大笑起来。
  “应该是，这个学生说的是最好的办法。”祥子分析道“咬了一口，什么味道都清清楚楚了。其他办法都不能保证自己的判断绝对正确。颜色可以初步断定，但不是完全正确；完全正确的是咬一口……就是要去干什么？大家总结一下。”
  “咬李子，就是去吃；吃，就是行动。”
  “就是得去做一做，不能光靠眼睛看。”
  “就是要去亲身实践，不能单凭经验。”
  祥子指出，他们的说法是有道理的，只要稍微整理一下就可以成为一个跟课文中道理十分相似的故事，然后安排学生进行互动性学习与讨论，掌握“那个把杨桃画成五角星的”基本事由和关键理由。学生们热情很高涨，讨论很热烈，对问题的探讨很有针对性，能够跟引入课题的问题联系起来，并能很快就找到了答案。祥子布置完作业不久，下课铃响了，学生们有些不舍。他在整节课里几乎讲了不到十五分钟，课堂却始终是由学生们制造出活跃的空气。
  祥子载誉而归。校长为了表示对祥子的奖励，特意从小店里买了一斤花生和一瓶虎骨酒，好好地犒劳了他一回。祥子觉着自己跟校长的距离越来越近了，工作也更加顺利了。他的计划好像正朝着胜利的目标快速推进着，祥子有些飘飘然起来，禁不住哼起了小夜曲：
  “我们勇敢地接近胜利，我们迅速地接近目标……一切困难是棉被，一切苦恼是佳肴，艾，那是胜利，那是目标……”
  “什么事情让你这么高兴？”兰花不解地问。
  “好久没有唱过歌曲了，心里闷得慌，随便来两句玩玩哩。”祥子笑着回答。
  “听说你这次参加比赛取得了好成绩，我们应该好好地庆祝一下。”她认真地说。
  “是呀，我的心上人。”祥子看着她说。
  “老不正经……”兰花用手推了祥子一下。
  祥子大笑起来“还躲藏什么哩，这已经是公开的秘密了。”
  “公开的秘密也不用你那样嚷嚷嘛。”
  “今晚我们吃过晚饭，出去走走，好吗？”兰花问。
  祥子也觉得有好多天没有跟她去散步了，他马上回答道“一言为定，晚上八点见。”
  祥子搂着兰花如水一样柔软的身体，感到这些天的疲劳都没有了。是的，祥子的生活里，丰富的内容不断地充实，他本人都有些觉着这是一个令人激动的变化。望着她的眼睛，他折服于她的多情了。她似乎在用一种深奥而又易懂的口吻说着一个动人的故事，似乎是在追问祥子的想法和杂念，祥子心里的所有奇思怪想会在她明洁如镜的眼珠中反射出来。她的身体里散发出来的气息几乎觉得自己的计划是多余的，只要一会儿，他就完全丧失了先前心里坚定的决心和目标，他迷醉在兰花的魅力之中了。
  看着这么一个让自己心动的人儿，祥子的思维停止了。他想着的，是如何消受这幸福的时光。看着她红扑扑的脸蛋，他的心跳加快了，他想着俯下身子把自己的脸贴在温热的脸颊上，一分一秒地感受从她身体传递过来的暖流。虽然天气已经比前些日子冷了许多，他们是丝毫感觉不到冷气和寒风。
  “让我这样抱着你，一生一世，该是多么颉意，多么浪漫，多么诱人。”祥子附和在她耳边说。
  “只要你愿意，我会跟你在一起，那怕面对刺骨的寒风，哪怕面对凛冽的雨雪，哪怕面对山崩地裂，我都与你在一起。除非山可以转动河流，水可以载动忧愁，冰雪可以融化时间，海浪可以推动地球……”兰花噙着满眼的泪水说。
  “高山阻挡不了大雁南飞，激流阻挡不了河豚上溯，希特勒阻挡不了人类追求和平步伐，只要我们心里想着对方，我们就能克服所有的困难和解决一切问题，我们就可以按照共同的目标前进……路途中有荆棘，有险阻，有意外，可是都可以共同去面对，还有什么不可以战胜的呢？”祥子感概万千地说。
  “是的，只要我们一条心，什么困难都是可以克服的，什么问题也是可以解决的。我坚信这一点。”兰花从心底里冒出深情的话语“艾，好多事情都是曲曲折折的，好事多磨哩。”
  “是吗？我们也是吗？”祥子笑着问。
  “谁说不是哩？你以为我的父母真的是认可你这个落后分子吗？还不是我极力争取的结果。”她用一双小拳头调皮地擂着祥子的肩膀，“还有一件事，我都忘记告诉你了，你以为校长真的是在我父母面前讲你的好话吗？才不是哩。他说你一是缺乏协调能力，与领导关系不好；二是基本功差，教学水平不高；三是家庭经济基础不好，前途难测。我是躲在厨房里听到的，你可要多提防提防校长哩。父母虽然有一些意见，但在我的许多道理面前，他们没有太多办法。”
  “什……么？校长……竟然……会……这么……做？”祥子张大嘴巴，往后的话震惊得说不出来。
  “也没有什么，其实那是多此一举。我自己决定的事情任何人都不能让我改变。”兰花怕祥子一时冲动，做出出格的事情来，极力安慰他。
  “原来如此。”祥子好半天才平静下来。他联系到去年梁圆老师对他所说的话，以及兰花亲口的陈述，祥子彻底看透了校长的行径。
  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之下，心爱的人还能保持冷静和坚定，祥子的双眼全都噙满了泪水。他把兰花抱得更紧了，把头深深埋在她的怀里。祥子的泪水沾湿了兰花的衣衫，她用手帮他擦干眼眶里的泪痕。她叹了一口气说“命运就是这样，让我们彼此都要经受如此多的事情的历练，心平气静地面对吧。”
  祥子深吻了她的脸颊，她的耳根，然后互相对视了很久很久才回学校。
  春guang从他家里给祥子打来电话，告诉他事情已经有了进展，他打听到有一个中学正缺一个语文教师，同时他跟这个学校的一个领导认识，可以到那个学校去面试，看看情况怎样。祥子听到自己的工作事情有了眉目，高兴得感到好像自己就俨然成了一个中学教师一样，不知道还要经过专业考试，试教和面谈等环节的考验。祥子向他的同学表示，自己一定得好好地准备，抓住这个可以改变命运的机会。
  祥子深知小学与中学的区别很大，自己必须在最短的时间里熟悉中学的课程。于是，祥子一放学马上就骑车到镇上去找中学教语文的老乡，向他讨教教法和一些应该注意的环节、问题，向他借了很多有关中学语文教学的资料，包括课本、参考书、杂志、专著、报纸等等，凡是跟它沾上边的统统被他用自行车拉走了。星期六日，老师们都回家去了，祥子留在学校里翻读中学语文课文，研究参考资料，尝试自己进行教学设计，甚至自己一个人在房间里试讲。夜很深了，祥子觉得一点睡意也没有。讲了一遍，觉得不那么理想，就再重讲一遍。
  “祥子，你在房间里干什么哩？”在学校厨房做饭的工友运嫂看见这么晚了还亮着灯，并且从里面传出一些古怪的声音，她走了过来看看是这么一回事情。
  “我在学着讲课，一个人讲哩。”祥子回答说。
  “一个人在房间里讲什么课？不是要在课室里讲课吗？没听过是在房子里讲课的，又是一个人，奇怪了。”运嫂笑着说“一个人讲，可以叫上兰花陪陪你哩。现成的不去利用，却叫人家一个人在家里孤孤单单的，这样不好哩。”
  “我知道了，运嫂。下次一定叫上她，就怕她不愿意来哩。”祥子笑着说。
  “大家都说你这事情哩。应该是差不多请我喝喜酒了吧？”运嫂还要问个究竟。
  祥子怕她耽误自己太多时间，因为今天定下的任务还没有完成，他赶忙说“很快了，很快了，到时自然少不了运嫂的。”
  “很快就好，很快就好。就怕夜长梦多，变数大着哩。很快就好哩。”她一边说着一边走远了。
  一直坚持到夜里两点多钟，祥子才上chuang睡觉。梦里祥子正在参加那所中学组织的专业考试，一道古文默写的题目出现在眼前，无论他怎样搜肠刮肚，就是想不出该填上什么内容；而作文题目是一个关于环境的话题，祥子觉得十分陌生，不知道该如何下笔，急得祥子直冒冷汗，脚底下几乎冒出冷气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