跋涉风雨中

看看周围的，他们个个在飞快地写着写着，很快就把试卷做完了，可是他却只是做了一两道选择题。轮到他试教了，抽了签一看，是要讲《岳阳楼记》，自己看了好几遍，都没有理出一个头绪来，等到自己上课时脑海里是一片空白。面试时，平时口舌如簧的祥子却结结巴巴，语言吞吐不清，他极力想改善自己的表述，只是一点儿效果都没有……一觉醒来，祥子感到非常忧虑，是不是一种不祥的预兆？是不是自己将遭遇意想不到的困难？或者是自己将无功而返？
  可是祥子怎么愿意失去这个机会呢？这可是同学出于对自己的同情和关心才给找到的机会，怎么才能做到万无一失呢？祥子想想自己的恶梦，感到很难有比较好的办法。“伙弟不是说过一种叫‘以不变应万变，以万变应不变’吗？自己何不以万变应不变呢？”祥子想好了，立即行动起来。
  他把中学课文全部找来，把必背古文全都做好记号，每天计划背诵四篇必背古文；把所有古文都翻译一遍，了解课文大意；认真写好几类具有代表性的作文，数量不少于8篇。祥子安排好上午该干什么，中午应该完成那些内容，晚上还要复习那几个重点，都标示在自己的房间中间的那张挂历上面。每天都对照检查自己有没有按照计划执行，有没有完成规定的任务。祥子同时给自己下了一道死命令，每天睡眠和休息的总时间不能超过六个小时。务必在早上五点正就起床，五点十分进入学习状态；中午不能休息，一定保证要有两个小时的学习时间，晚上必须从放学开始立即就进行复习，一直到完成当天的学习任务为止，不完成绝不休息。
  祥子已经像是把自己给逼上了绝路，发疯似的学习。一天，兰花径直走进了祥子的房间里，往常她都会敲几下门，然后才从虚掩的门里进来。
  “听说你这两天在学校一整天都不休息坚持读书？”兰花心痛地问“你的身体就是钢铁做成的也不行呀。”她摸着祥子的脸，看着他两天时间就憔悴了不少，心里十分难过。
  “也没什么的，就是看看书，默写一些古文而已。”祥子用平常的语调说，意在淡化这些事情。
  “还没有什么，运嫂都已经告诉我了，你一整夜都没睡，在房间里讲呀讲，写呀写的。别太累了，我知道你一直想着离开这个学校，想到中学去任教，这是好事情，我也支持你。可是得注意自己的身体，不能玩命读。以后时间多着哩，持之以恒就行了。看，你的眼睛像是公鸡似的，眼眶红红的……睡眠时间太少了！祥子！”兰花流着泪水求着祥子别再这样了。
  祥子看到这情形，招架不住，只好说以后不那么拼命读了，要按照她的要求去做。兰花破涕为笑了，一头扑在祥子的怀里笑了起来。“以后我要陪你一起读书。看到你这样勤奋读书，我不学点也是不行的。”
  “你不怕苦，就一块来吧。”祥子应和着说。
  此后，祥子读书的时候，身边多了一个人儿。祥子读书更加勤奋了，自己先背诵下来，然后叫兰花检查自己背诵的情况；自己根据参考资料备课，然后讲给她听，叫她评课；自己写好作文叫她修改。虽然她其实不会修改作文，只是祥子认为这样可以调节一下思维，可以让自己更好地构思新的文章。
  祥子觉得累了，兰花就给祥子捶捶背，揉揉腰；口渴了，她就会端上一杯可口的热水；实在太累了，她就会哼一首歌曲，帮助他驱散疲惫。有时候，兰花也会问一些深奥的问题，祥子当然是可以很好地回答，但为了给她一点鼓励，他是装出不太理解的样子，直到兰花用一种高兴的语气说“都说你比我聪明，其实有时候跟我差不多哩，甚至我能够做的你也不会哩。比如刚才那道题，我是做出答案来了，是故意问你的，想不到连你也做不出来呢。”看着她如此兴奋的样子，祥子笑着说“是呀，我有时候很笨的，一些简单的问题都不会哩。比如，洗衣服。”
  “还说哩，好意思。”她对着祥子装出一副怪样子说。
  一个学期很快过去了，一转眼又到了学年度的期中。祥子精心准备了中学语文教学试教的各项工作，就等那所学校的考试通知，马上可以参加相关的考试。有了充分的准备，他自信自己能够取得优异的成绩，能够有出色的表现，实现自己的第一个目标和理想。现在祥子所想的，满脑子的是考试的事情，希望这个日子快些到来。
  一天中午，春guang从他的单位打来电话叫祥子后天到那所中学参加相关的考试。祥子把这个消息告诉了兰花，她默默地拉着他的手说“熬了两年了，就看你的临场发挥了。成功与失败是一对孪生姐妹，考场没有常胜将军，也没有什么必然，只要抱着积极的心态就行了。不要想得太多。”可以看出，她比祥子还要着急。
  “我是抱着试一试的观点，当然，我会努力争取的。半年多的日夜奋斗，所有的中学必背古文我都背诵出来了，所有的古文我都做过一遍练习，作文也准备了十几篇，在房间又进行了那么多次试讲，我是有信心取得好成绩的。你就放心吧，不用担心的。”祥子安慰她“水到渠成，功到自然成，这是基本规律。一切汗水，所有努力，应该不会白费的。”
  “但愿如此吧。”兰花强作精神说。可以看出，她的心里是多么的复杂。
  “就看后天了。”祥子自言自语地说“我要好好表现表现自己。”
  功夫不负有心人，祥子经过了层层选拔，成为最后的胜利者和幸运者。那所学校的校长听了祥子的讲课后说，“我听过那么多课，但是像他那么熟练和精彩的还是头一次。对课本真是太熟悉了，对学生的掌握恰到好处，知识的迁移和拓展都是十分成功的，这是一节难得的好课哩。”实际上，各个环节对祥子来说都不是困难，如评委们叫他背诵一篇古文，他一口气毫不间断地背了出来，而考试更是难不到祥子，很多题目都是他不知道做过了多少遍的，毫不费力就全部完成了。作文是谈人生，凭着他对人生的深度论述，他觉得这次作文比以往任何一次都写得有深度和创见，得高分应该不是问题。
  校长问他中学教学与小学教学的区别时，祥子从难度、学生、班主任等角度进行了全面的分析，而谈到班主任工作，他说得几乎难以控制自己的情绪，就连校长也被祥子的专注打动了。最后，校长握者他的手说“欢迎你加入我们的团队，也请你做好吃苦耐劳的准备。”
  祥子说“我会珍惜校长对自己的厚爱。自己不会怕苦，就是怕干不好，就是怕辜负了校长对自己的期待。”说完，他很有礼貌地握紧了校长的手。
  祥子的心里的一块石头落了地，仿佛看见自己已经在中学的教坛上给学生们讲着《陋室铭》和《春》，仿佛自己已经成为了一个光荣的中学教师。坐在回家的汽车上，窗外的景色像是电影镜头一样从祥子的眼前变换着，村庄，田野，树林，高山，走在路上的人们，嚼着葇草的黄牛，朵朵游动的白云，祥子饶有兴致地欣赏着。
  他的思绪已经超越了现实，浮现出空前美好的图景。由各种幻觉和现实冲突而来的复杂体验激烈地清洗祥子的思想武库，一会儿慌乱，难以相信，一会儿欣喜异常，难以控制。他的热情胡乱的上窜下跳，成了一个疯子，成了一个狂人。可爱的家乡呀，你的一草一木，那一种不渗透了祥子的情感？难忘的老师、同学们，曾经一起奋斗，现在如何能够忘记呢？也许自己不是一个孝顺的游子，可是看着自己走过的足迹，怎么不会产生一番感想呢？
  兰花早早来到街头等候，老远地，祥子看见了她的身影。他刚一下车，兰花猛扑在他的胸脯上呜呜地哭了起来。她是为他的成功而哭，她是为他高兴而哭，她是为他祝福而哭。他也一时说不出话来。当所有的委屈得以阐释，当所有的挫折得以勇挫，当所有的激情得以喷发，还能找出比沉默更好的语言加以描述和表达吗？还能比放声痛苦更能发泄自己的抑郁？祥子多想抱着兰花一块痛哭一场。
  祥子扶着她慢慢走回学校。
  镇教办的林主任在一个风和日丽的上午来到了学校，校长听到领导到来，刚刚泡好杯中的茶来不及喝，就拔腿从办公室里冲了出去。但是，已经迟了一步。林主任一行的脚步声到了办公室门口了。校长连忙从右边的一个四方袋子里搜出一包被压扁了的双喜烟，用两个手指从里面艰难地拔出一根扭曲的纸烟递到林主任手里。
  “不知道领们要来考察，抽根烟先。”校长一边解释一边说“大家坐，没有电话就是不方便，下年无论如何得装一部电话，随时跟教办保持密切联系，保持信息畅通无阻。”
  “这次下来，也没有啥重要的事情。”林主任客套着说“你来这个学校才一年多，变化还真是不小哩。办公室换了新的沙发，大门新装修了，还贴上了一副对联，墙壁上也写上了宣传标语，校园文化搞得有声有色，像模像样的，可以用一句话概括，叫‘每周一小变，每季度一中变，每学期一大变’，都脱胎换骨的气派了。很好，很好，以后要继续发扬这种艰苦奋斗的优良传统和务实求真的作风，把这所学校办成我们镇示范性的一所小学。”
  听到镇教办给了这么高的评价，校长的头点得像麻雀啄米似的，一连发出十几个“是”、“是”，好像除了回答“是”就没有其他的词可以陈述似的，或者中国的汉字根本就没有比“是”更为恰当和准确的词语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