跋涉风雨中

  “祥子近来表现怎么样？”林主任关心地问。
  “现在表现很不错哩。工作比以前积极主动了，态度可以说是天堂与地狱的对比，特别是作业批改已经完全按照镇教办的要求执行，备课也老老实实地在本子上体现出来，教学上积极向老教师请教，进步比较大，礼貌也长进不少，见到同事领导都热情打招呼了……主要的问题是生活作风还是比较严重的，毕竟，我们的学校是在农村，一些太超前的做法我们还不能接受，学生与家长反映较大的，可能就是这个。”
  “根据你的反映来看，他的进步是显而易见的，至于生活作风的问题，我看也没有必要大惊小怪的。我们都落后了，要吸收新鲜空气，不补充一些新鲜血液是要落后于时代的。”林主任以教训的口吻对自己的得力部下说，“既然他的进步那么大，教学能力又提高了不少，各个方面在你的调教之下得到了很大的改观，我看，可以把他调到镇上中学去锻炼锻炼，让他承担更重的教学任务，挑起更重的担子，为改变我镇中学的落后面貌作出一些贡献。你有什么意见吗？”林主任讲完后后，诚恳的征求自己部下的意见。
  “我没啥意见哩，中学需要他，就让他去吧。”校长小声地说。
  “不过，我得代表镇教办和中学先感谢你为党、为人民培养了一位年青教师。”林主任笑着说“那就把祥子叫到办公室来，有些事情我要跟他说说。”
  校长诺诺地答应，小跑到祥子的房间门口敲着房门。
  “祥子，好消息哩，快到办公室来一下。”校长急促地说“我说过嘛，跟着我干活，就会有出头的那一天的。看，今天就是了。没错吧？”校长有点自言自语。
  祥子慢慢地穿好衣服，拖着一双凉鞋来到办公室里。
  林主任挥手示意祥子坐下。祥子看了周围一圈，发现里面坐着三个教办领导，最里面的是林主任，左右依次挨的是林主任的左臂右膀，呈三角形样，俨然是一个铁三角。祥子只好坐在一个靠门的椅子上。校长随后赶到，看见祥子坐得离教办领导太远，拉着他的手，要他坐在靠近茶几的长凳子上。祥子拗不过校长的热情和执着，不太情愿地坐下。
  “我刚才听了校长的详细汇报，了解了你的工作、学习、思想，包括你在这里的生活，大家对你的表现都很满意。”林主任开始说话“通过这次的考察，几个领导都认为你无论在工作能力，还是在工作态度上都有了质的提高，尤其在思想作风上进步更大。常言道‘身体不好是次品，思想不好是危险品’，你现在的思想状态可以够得上是一个合格的人民教师了。刚才我们几个商量了一下，鉴于你现在的表现和态度，以及你在教学上的优异成绩和学生、家长对你的一致好评，认为你已经达到了一个中学教师的要求和标准。我们镇十分缺乏像你这样有扎实的基本功，有上进心，有钻研精神，有创新精神的年轻教师。现在，镇教办的意见是在下学期把你调到镇上中学去教，你有什么想法呢？”
  “这是天大的好事哩。”校长抢着说“要好好感谢镇教办领导的提拔和关心哩，祥子。”
  “这是我们经过集体讨论后决定的，这是一个难得的机会哩。”一个祥子不认识的镇教办领导也说。
  “现在到下个学期开学还有一段时间，容我回去好好想想再回答，好不好？”祥子平静地说。
  “那也行。”林主任说“不过，最迟不要超过七月三十号，那时要确定全镇的人事关系了。这是最后的期限。”
  “你还犹豫什么呢？”校长又催促祥子说“这可是十年难得一遇的天鹅肉哩，你不快点去吃，怕是会被人家抢走咯。”
  祥子从办公室走了出来，感到一时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林主任对自己的态度来了一个根本性的改变，正是这种改变也让祥子感到难以适应。自己先前所追求的无非是想成为一个中学教师，而这个梦想和目标，林主任已经向他伸出了橄榄枝。当然，他所面试的学校也已经明确要把调去担任毕业班的语文课程，甚至开出一个比较优惠的条件，祥子的所有调动手续都可以由对方学校一手包办。祥子该怎么办哩？就在他从十字路口刚找到那个亮着绿灯的方向时，偏偏旁边的绿灯也亮了起来，自己到底该朝那个方向前进呢？祥子就是想到自己头都晕了，还是想不出一个比较肯定的思路。
  深夜，祥子到村子的一个小店里拨通了春guang家里的电话，向自己的同学征求意见。春guang在电话里几乎把祥子骂了一个狗血喷头。
  “真是木头脑瓜，甚至比木头脑瓜还要呆板。木板会在温度的炙烤下弯曲，古文中不是有‘煣以为轮’吗？你却是任凭火烧都不会变形。太不灵活了，太让人失望了。”他在电话那头缓了口气，继续说道“你怎么不去想想，你刚毕业分配的时候，他有没有把你当作什么优秀教师？有无把你调上中学的想法？就是在这个学期，他有无表示过这种意思？没有吧！为什么现在说要把你调到中学去呢？理由很简单，就是他从什么途径打听到你要到某所中学去任教，他不想你能够离开他所管辖的范围，调你到镇上中学是一个缓兵之计；镇上中学还不是他的势力范围之内，可以让你暂时高兴一两年，一旦他认为时机成熟，他又会把你从镇上中学调到一个偏远的小学去教。那时，你就可以知道什么叫欲擒故纵了，什么叫比死还难受了。你想去哪一个学校，就得三思而后行，不然，后悔莫及，我也无能为力了。”
  “那照你的意思是……？”祥子还想再问清楚一点。
  春guang在电话了叹了叹气说“同学，答案不是明摆着吗？为何不去问问自己的目标在哪里，问问自己的理想在哪里，为何不去设想一下自己到镇上中学会是一个什么情形呢？有人尊重你吗？没有的。为何？那些在镇上中学教的还不是那个领导的亲戚或者亲信之类，当然，你可以淡泊名利，只是怕到那时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所以呀，你还犹豫啥哩？到我给介绍的那所中学去任教才是最好的出路，何况人家答应了为你办理一切调动手续了，这样的事情仍旧举棋不定，会错过机会的。”
  祥子终于从同学的论述里悟出了一个比较清晰的方向。经过春guang这样的描述，祥子觉得还是到别的镇上中学去任教，也许更适合自己的性格和工作风格。
  “到外面教书也是好，也是一条出路。”兰花在祥子面前说“说真的，我心里舍不得你走。”正说着，她似乎要哭出来。
  “不要这样，应该高兴才是嘛。”他劝说道“在如此艰难和痛苦的日子里，你是比我乐观和从容呀，怎么到了现在我可以找个比较好的工作岗位了，你却是这个模样呢？不要让人家笑话哩。”
  “你到了那所中学后还会回来看我吗？”兰花扑闪着泪花问。
  “怎么不回来看你哩。”祥子笑着说“如果有时间，我会在上完课的每天晚上都回来看一看你，天天抱一抱你哩。”
  “看你现在说得多好，就是怕你到时候一切都忘记了。”她的一双噙着泪花的眼睛望着祥子一动也不动。这是她在学校里十分熟悉的祥子，是她寄托了全部心血的祥子，也是她深深爱着的祥子。她怕祥子从自己的手中飞走，从自己的希望中消失，从自己的思念中离散。想起和祥子在一起的日子，是很简单，也很丰富，让自己在一个远离村落的学校里拥有情趣，拥有快乐，拥有动力。祥子给了自己肯定的回答，兰花心里稍微安定下来。
  “其实，那所中学距离我们的老家不过是几十公里，坐车也就一个小时，如果有摩托车四十多分钟可以回到，都想些啥哩。”祥子继续安慰道“我的心里只有你，不信，我遭天打雷劈，或者下十八层地狱……”
  祥子还没有说完，兰花噗哧一声笑了。“看你这个丑样，真是难看死了。没见过这样的人，净会说不吉利的话。”
六、情深缘牵
更新时间2008-2-15 16:15:00  字数：3836
 六、情深缘牵
  按照县教育局的安排，祥子将于八月二十八日到那个镇上中学报到上班，距报到的日子还有几天，他骑着那辆会唱歌的自行车到安凹街去购买一些生活用品。工资虽然很低，省吃俭用的祥子还是积蓄了两百多元，足够他买一张棉被和水桶之类的用具。看着两张明晃晃的人民币，祥子苦笑“人们雨里来风里去，累死累活，却只是为了一张薄薄的人民币。聪明和智慧的人们都做了它的奴隶。”
  街头人流涌动，到处是摆买农产品的小贩。祥子不想从人多的地方挤进去，以免把自己新皮鞋弄脏了。刚要转弯，只见梁正中校长与梁圆老师蹲在一块水泥板上。梁圆老师看见祥子骑着自行车就招呼他过来，祥子迟疑了一下，走了过去。
  “校长好。”祥子很有礼貌地招呼自己的老领导。
  “听说你要到另外一个镇上中学去教书了。”梁圆老师说“你怎么不告诉一下老同事哩？让同事也分享一点你的喜悦嘛。”
  “哪里，哪里。只是一所很普通的镇上中学而已，还不是一样教书？”祥子答道“搞来搞去，逃不脱教书这一行，没有什么值得大家高兴的。”祥子以平淡的语气说。
  “祝贺你。”校长很有风度地伸出右手。
  祥子也伸出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