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姿花传之雪夕颜

  阿喜道：“您学这些功夫，是为了日后对付宫家的小侯爷？”明珰脸一沉道：“那家伙的邪门功夫我哪里应付得来？其实，我是准备……”她忽然止口，又清清嗓子道：“算了，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第二十七章  商榷
  明珰的思绪又回到了前几日。
  原来早在九月初三亥时，明珰所住的明鹤楼窗棱上被人弹射了一支插着字条的飞镖，明珰知道是师父蓝棹如风无影般避过侍卫进入王府所留，她乘着夜色悄悄来到潜入府上花房边的枯井旁，果然遇到蓝棹。蓝棹推开石头井盖带她潜入井壁内走到后山，在后山，明珰还见到了一位紫衣女子，蓝棹介绍她是幻花门紫衣使紫泠，擅长易容与模仿声音，但最厉害的是她能用千冰炁的功夫改变自己的容颜，而不需借助人皮面具，不过这功夫只限于扮作女子。
  那晚蓝棹带来了辰方远的书信与信物玉牌，明珰急忙打开书信，点燃火折子照见信上道：
  “明珰，命运说起来真是难以预料。当初月老用红线绑住你我时，我俩一个冷漠应付，一个赌气出逃，谁想在盂兰盆节落水后竟于患难中结缘，可惜情谊还来不及回味升温，红线就被割断。
  “你改嫁宫家，是从家族大义出发而遵从了令尊之命，我虽然难过，但尊重你的理智选择，绝不会埋怨你半分。若要你抛弃郡主身份和我在一起逃避海外大荒，这才是为人子女的自私狭隘。如今水曜城与南越王府的联姻已取消，我本不敢奢望与你再相逢，可始终不会忘怀你我在王陵与苍龙寺相处的那段时光，你的玉珏、发簪与血帕我将毕生珍藏。
  “如果明珰你一心坚决嫁入惠国公府，不想与我再有半点瓜葛，那我诚心祝郡主与侯爷白头偕老，今后绝不叨扰；如果你还念着往日情谊，愿意冒险见我一面，希望你能与蓝棹先生当面叙谈商议，以助辰家解决燃眉之急。方远不想瞒你，辰家与王府联姻，直接目的是为了家父续任城主。家父二十年任期即将到来，没有密钥水麒麟来打开水曜城宗主密室里象征城主权力的镇城之宝，辰家会陷入继任的困境。若你能在婚礼前后取来王府水麒麟借我一用，我发誓：待家父渡过难关后，定当亲自火速奉还宝钥，他日郡主若有驱策，辰家上下定会鼎力相助。若有食言，辰方远愿天诛地灭。
  “恕我多言一句，宫清商是江湖剑术后起之秀，外表洒脱而工于心计，在此人面前你一定要学会收敛锋芒，才能保护好自己。
  “信封夹层中还有一叠小册子，上有点穴针刺等防身法，或许你以后能用上，请务必取出收好，加以练习。此信看完请立即焚毁。
  “远，九月初三子时。”
  明珰看完信后，果然在信封夹层找到一薄薄的册子，她将信放回信封再取出火折子焚烧，心里抱怨道：“这个家伙，写封回信更令我为他心烦意乱。”
  原来，辰方远见到簪子血书时就知道明珰对他仍有依恋，心中也有些感动，便在信中略微煽情了些，其实他的目的就是希望明珰顾及往日情谊窃取水麒麟借给他，如果她不畏风险答应此事，他会采取策略倾力协助她。
  明珰见到辰方远信上提到的几种选择，虽然算不得是绝路逢生，然而却鼓舞了她放手一搏的想法——她虽然是处境窘迫的待嫁郡主，却比大多数恪守礼仪的贵族少女更有敢爱敢恨的豪气。
  她对身旁两人道：“我答应帮助辰家取来水麒麟，只要求与辰方远见上一面，还请师父和紫泠姑娘鼎力相助于我。”
  紫泠道：“在下冒昧一问，郡主是否见过南越王府的至宝水麒麟，对它本身了解多少？它又现藏何处？”明珰道：“在我十五岁及笄那日曾见过一次，它在夜晚时光彩耀眼。但由于此物需要活水供养为佳，如果离水超过一天，宝钥会生出难看的裂缝，所以除了重大典礼时，父王一直命人将此宝沉入月影湖内某处，并派人严加看守，除了历代郡王与贴身管事外没有几人知道它的确切位置，所以这么多年来从未丢失过。不过日后难说。”
  蓝棹道：“你再看看这个。”他掏出一枚参照水曜城图纸仿制的水麒麟，此物泛着熠熠荧光。蓝棹道：“不知这枚假的水麒麟与南越郡的水麒麟相差多少？明珰见到眼前仿制品时，不禁道：“真像，不过光芒程度还不够。”
  紫泠道：“郡主出嫁赴御樗的前一日，此物必定要从月影湖中取放到王府陪嫁物品的行列，我们于那时乘机将它们调换或在途中调换，如何？”
  明珰摇头道：“恐怕不行。因为到大婚那日在御樗城公府的夜晚，它会作为陪嫁品中的至宝当着惠国公府皇亲贵胄的面前展出。由于西陵王等贵族王公昔日见过此宝，即使我同去赴宴的母妃和副总管装作不知，西陵王他们一定会怀疑仿制的宝钥，而且我父王的债务尚未解除，欺骗的后果会很严重。”
  “如此说来，在南越王府和出嫁途中将它们调换之法行不通了？”蓝棹眉头一敛，也有些发愁。
  明珰道：“不过，这是南越王府的陪嫁宝物，按理我有权命人将水麒麟在婚典上展览之后移到新房，然后再伺机用仿制品更换让你的人协助带走。”
  蓝棹道：“唯有如此了。对了，郡主想何时与辰公子会面？”明珰道：“就在大婚那晚吧。我害怕之前见到了他，自己会忍不住再次从王府出逃。”蓝棹叹道：“可新婚之夜那样做，会给你们带来不便与危险。”
  明珰道：“乘大婚之夜宾客纷杂，我会请紫泠易容，等方远承情前来见我，否则以后的见面可能遥遥无期。”
  蓝棹道：“不久之后，水曜城会将盛放贺礼几个箱子送到王府，箱子看似是沉重的楠木所制，其实是中空有夹层的，均可以藏匿一人。”他一指紫泠：“城主父子已联络幻花门宫主，宫主派来紫泠和碧泠姑娘助力。只要郡主坚持将箱子放入明鹤楼，在您随迎亲队伍离开的前一晚上，紫泠碧泠化装成侍女藏在箱底，与你一同进入御樗公府，到时候会协助郡主行动。”
  
☆、第二十八章 合作
  明珰颔首道：“这法子听来甚好，让紫泠她们潜入箱内，我可以说楠木箱子内装有自己心爱之物作为陪嫁品带入惠国公府。”蓝棹道：“不错，而且我们的人也会紧随送亲队伍赶到御樗。在新婚之夜时，你的夫君按理要出去陪酒，到时候你遣散喜娘丫鬟，实在不行就点她们的睡穴。碧泠会携水麒麟离开，紫泠会设法帮你日后联络到辰公子。”
  明珰道：“这个计策可以一试。但我日后难得见到方远，我想亲自将水麒麟交给他
  蓝棹道：“既然你如此坚持，也罢。”从怀中掏出两个药瓶，一白一红，递给明珰。明珰道：“这些是……？”
  “是药粉。”蓝棹道，“宫清商此人处事未必按牌理出牌，如果新婚之夜他不肯陪酒而早早进入洞房，郡主会来不及去调换宝钥。如果事出有变，郡主可以在茶酒里放入这个。”蓝棹指着白瓶道：“这药无色无味，你把它藏入指甲缝，撒一丁点在合卺酒里，他将昏睡三四个时辰，但无生命危险。红的这瓶是回神丸，可避百毒，你可以在危机时服食。趁着宫清商昏睡，紫泠和你才更好彼此配合。以防万一，倘若郡主与救援的死士在路上逃不掉，委屈你服下白瓶里的药粉，虽然你会昏睡，但可以将责任推到‘挟持’你的死士身上，这样就不会连累南越郡王，才能将伤害降到最低。”
  明珰银牙紧咬，缓缓接过药放在袖中，道：“明珰谨记师父的话。”蓝棹拍拍她的肩膀道：“别担心，其实幻花门、辰方远和师父会妥善准备这一切，你只要做好随机应变就行，不用太过担心。对了，这柄柔雪软剑，是辰方远送给你的。”
  明珰接过软剑，心道：“只要西陵王按照约定将债务契约当场焚烧，父王的危机就会解除；即便后半生不能与辰方远相守，我也会尽力帮助他得到宝钥，以偿南越王府悔婚的亏欠之意。”
  
  十月初，南越郡王的皇亲国戚纷纷送来贺礼，远在西陵郡的水曜城主居然也命人送来两个镶嵌了金玉的精美楠木箱。说是请郡主亲自当场打开，原来箱内是喜轴字画、文房四宝与一箱《名姝贤媛录》、《南歌曲辞》之类的书籍，喜轴上书以“百年好合，五世其昌”、“天作之合”等。有些知情人见了，心道：辰宁父子居然在蒙羞后还送来贺礼，这些画轴石雕说不定是别人先前送辰家的，正好借此转送，去去霉气。
  明珰向父王提出要求，要他答应将辰家送的大箱子运到她的房间，说是要亲自慢慢欣赏这些书画，之后也不许搬走，而是将它们腾空了用来盛放自己喜欢的刀剑书籍与脂粉香露。南越郡王拗不过她，便答应了。
  永乐郡主与宫清商小侯爷的大婚定于十月十八日在京都御樗城惠国公府举行。由于地理位置较远，所以十月十四日起，惠国公府就派送迎亲队伍来炎京城，来时特派管家宫裕炜准备乘坐几艘华丽楼船从水路永新河顺流而下，以节约时间。
  十月十五日，宫裕炜等人下船改乘车马一路风尘赶到炎京郡王府，快要接近申时。南越郡王与王妃率王府随从热情热情迎接，依照规矩，永乐郡主则带着面纱向公府管家道万福，她的嗓音有些沙哑，所以没说几句话就推辞回到明鹤楼。
  凌家作为女方置嫁资于厅堂，将陪嫁品放入几十个用楠木、樟木制成的彩绘箱内，所展出的部分器物披挂红色彩线，薰以檀香，供来客观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