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姿花传之雪夕颜

第25章


宫裕炜知道,有个箱子内即将秘密盛放南越郡王最珍贵的宝贝——夜间发光的水麒麟。
  凌晨,南郡王妃请来的郡城首席梳头师傅为明珰梳洗打扮,王妃在一旁静静看着女儿。
  梳头师傅将明珰的刘海分梳两鬓,再将她披肩的秀发在脑后挽成喜鹊尾髻的少妇发式,额顶丝发盘成双环髻,然后略施脂粉,画眉描唇。最后,在她戴上珍珠凤冠、披挂霞帔之时,王妃的泪水夺眶而出,忙背过身去。明珰见母亲垂泪,忙走到她面前,用丝帕为她拭泪:“虽然女儿以后不能常回家,不过王兄半年后戍边年限将满,他会代替我常伴父王和母妃身边。”
  南越王妃道:“明珰,你为南越王府做出如此牺牲,我与你父王深感感激与愧疚。但母妃还是那句话,嫁到宫家后,你务必收起以前在家中的任性,拿出你的智慧,精心侍奉公婆与夫君,这样日子才能过得温馨安宁。”明珰垂目点头,将凤冠小心摘下放置梳妆台上,低声道:“我知道了,现在离上马车还有一个半时辰,我想独自在躺椅上静静小憩一下,除了阿喜与小桃侍奉外,请母妃带侍女婆子们先行离开,卯时再进来唤我。”王妃道:“也好。”便带侍女婆子离去,命阿喜关上房门,将其他灯盏熄灭,只留下桌台上的两盏红纱灯。
  明珰等人走后,朝阿喜小桃招招手,分别附耳嘱咐起来。
  
  一天下来,繁冗的婚礼接近尾声,已是上弦月素辉映天之时。永乐郡主与宫郡马的新婚之夜将在惠国公府特意修筑的翎乐楼度过。
  新房用彩绫珠玉装点得富丽堂皇,手臂粗的红烛放出耀眼的光芒。明珰穿上厚重的礼服,头顶着几斤重的八宝攒珠凤冠,一屁股坐在新房的绣床上,她先命令公府仆人将首饰字画箱抬进来,又命小桃去放置陪嫁品的元和楼,将盛放着在盛宴上展示过、令众人瞩目的水麒麟的密封铁匣送进新房,说是新婚夜有此圣物能驱除恶灵、福寿康宁。等小桃将铁匣取来后,不顾府上丫鬟婆子的相劝,将她们打发到门外守候,然后将房门拴上,说是要听到郡马回房的禀报声后才打开。
  明珰觉得脖子沉甸甸的极不舒服,见四下无外人,便自己揭开盖头,叫小桃摘下凤冠,替她脱下礼服,又叫阿喜帮她捶捶酸痛的脖子。阿喜边捶边道:“郡主,累坏了吧?”明珰嘟囔道:“早知道婚礼如此之冗长,还不如叫你替我穿礼服、拜天地,害我累了一整天。”阿喜羞道:”郡主别开玩笑,这种事婢子就算借十个胆子也不敢做啊,再说郡主学了近一个月的礼仪课,阿喜哪有您的动作到位?还有今早郡主拜堂抢垫子时,宫郡马的脸都绿了。”明珰拊掌,得意地笑道:“哈哈,一想到那一幕,我就好笑。”
  原来依据幽国风俗,一对新人在拜堂时,有抢前头跪习俗,传言谁跪在前面,以后就可镇得住后者。所以白天行“三跪,九叩首”之礼时,一身沉重喜装的明珰通过喜帕的缝隙盯着脚下,拎起裙子一边跪拜长辈,一边用绣鞋奋力将自己的垫子往前踢,几次与新郎踢的垫子相撞,新郎自然不甘示弱,最后两人垫子一齐斜飞,被司仪接住,谁也没嬴对方。整个礼仪过程着实花了半盏茶的时间才完成。
  明珰止笑后,示意阿喜将红纱灯移到角落,她走到房内阴暗处上了蝴蝶锁的两个箱子边,在两个箱口上有规律的轻扣几下,里面有人也同样做出相同节奏的回应。
  等到盛放水麒麟的铁匣子送进新房里间后,明珰打开一看,玲珑碧色的发光宝钥确实留在盒底,忙明珰掏出荷包里的钥匙将箱锁解开,将书籍挪到地板上,再用力抽出里面的夹层,箱子里面蜷曲身子的女子伸展收缩的手臂,从箱内爬了出来,向明珰低声行礼道:“紫泠、碧泠参见郡主。”“不用多礼。”
  此时,明珰看着容貌与自己和阿喜极其相似的紫泠与碧泠,很是满意。她从紫泠手中取过仿制的水麒麟,放入铁匣内锁好。再将真的宝钥装入严实的皮革袋子内,仔细地系在自己的腰带间,她的腰带是中空的,内藏辰方远送的软剑。
  不一会儿,她们已动作轻盈地将衣物彼此互换,紫泠换上新娘服饰,小桃与阿喜火速将侍女服脱下给明珰和碧泠换上,然后紫泠为明珰易容为小桃的模样。
  明珰从身上取出瓷瓶,交入紫泠手内道:“这是蓝棹先生准备的药丸,红的这瓶是回神丸,可避百毒;白的是昏睡药,如果宫清商出现,你要好好应付。”
  紫泠道:“多谢郡主。辰公子与部下今晚扮作庆典上鲤鱼纹莲舟的船夫,手臂上绕着白色毛巾的便是他,如今他应该在翳云园的假山后,碧泠会带你按照此图寻到,我虽扮成新娘,却不可在此呆久,郡主你切记快去快回。”
  明珰点点头,忽然觉得饥饿,见桌上摆了几样点心,便挑了一块酥饼嚼起来,再喝了口蜜汁。
  紫泠又对小桃阿喜道:“为了不惹人怀疑,我现在要点你们的睡穴将你藏入箱内,得罪了。
  
☆、第二十九章  变数
  屋外的喜娘丫鬟只听屋内的新夫人大声叫道:“无聊死了,你们两个去外边采些柳枝花朵来,我今晚要编花环送给郡马,还不快点!”“奴婢这就去办。”
  只听里面门闩开动,一扇雕花门打开,然后众人见到郡主身边的两个丫头退至门槛外,朝靠在门框边蒙着头巾的主人告退,那新夫人对喜娘等人道:“我让侍女们暂时离开去采些花草,过会她们就回来,劳烦你们继续守在这儿吧。”话音刚落,门再次砰然关闭拴紧。
  喜娘丫鬟望着匆匆离去的红衣侍女和紧闭的新房门,面面相觑后无奈摇头。 
  自从听闻这位郡主夫人白天拜堂时“巾帼不让须眉”的“风采”后,大家对她要编花环的特殊嗜好也见怪不怪了。加上紫泠模仿的声音很像她们的少夫人,所以众人没有注意到新娘已换做另一人。
  真正的明珰已随碧泠一路穿花度柳,朝翳云园假山处奔去,
  在碧泠轻功的牵引下,明珰很快在假山阴暗处见到了思念之人。
  当面前的老船夫摘下白眉白须时,赫然是那个有清冷俊雅气质的青年,他用深邃的眼睛望着易容后的她,轻轻道:“明珰,你瘦了……”
  明珰摸摸自己的脸颊,勉强一笑:“脸上少些肉,才会更漂亮。”
  “……谢谢你。”
  明珰顿了顿,开口道:“你今夜化装成船夫见我一面,我也应该感谢你的勇气。。”
  明珰望着他温柔的神情,心中一酸,对他道:“我想问你一个问题,请你如实回答。”辰方远点点头。
  “若没有水麒麟,今晚的你,是不会来见我的吧?”
  他怔了怔,勉强笑道:“不,纵然你我没有结缡之缘,你我仍是好友,辰方远不会拒绝好友相邀。”明珰轻轻点头:“有些事,会永远深深烙进你我的心底,成为珍贵记忆。”她向辰方远走近,拉过他的右手,将自己的右手与他贴上,轻轻一击,说:“方远,在今夜明月下,我们相约来世。” 晶莹的热泪簌簌滑落在明珰娇美的颊上。
  辰方远忍不住将明珰抱在怀中,颤声道:“我亦是。”他在她耳畔低声道:“明珰,你现在如果愿意,还来得及随我一起走。”
  她僵了僵,克制着内心的伤感与不舍,勉强微笑着推开他道:“别这样,我能见到你就满足了。事不宜迟,你快去吧。” 说着将腰上裹着的皮革囊交给他道:“水麒麟就在里面,它的光芒夜间耀眼,路上不要轻易打开。”
  碧泠将攀折的鲜花和柳枝交给明珰,道:“郡主,我们也快回去吧。”
  “保重。”他重新黏上白眉白须,与穿着戏服的属下们迅速离开。
  明珰擦擦眼泪,将花草兜在袖中,与碧泠沿原路匆匆回去。
  
  回到翎乐楼,在新房外站了许久已是腰酸背痛的喜娘丫鬟们终于见到“阿喜”“小桃”携花草归来,纷纷对视吁气,喜娘立即敲门道:“少夫人,您的侍女回来了。”又对她俩道:“侯爷与夫人正在里面。”碧泠与扮成小桃的明珰皆是一愣,明珰忙问道:“喝过合卺酒了么?”喜娘叹道:“没有,侯爷喝多了,趴在侍从的背上进了新房。要他与夫人喝交杯酒,他接过酒盏就径自喝了,还将杯盏打落在地。然后就发火将我们撵了出来,门似乎未锁,你们赶紧进去吧。”
  明珰与碧泠一听此言,立刻为紫泠担心起来,碧泠憋声按照约定的方式有节奏地敲门板道:“郡主,我们回来了。”
  她俩推开绣门再阖上,在外厅既没有看见宫清商,也没有看见紫泠,明珰、碧泠口里唤着“郡主”,推开珠帘然后走进里屋,见到地上落着挑盖头的紫竹杖与承盘,再走到床榻边,红帐自行已放下,而帐子的一端,竟露出一双红绣鞋。
  吃惊之余,明珰忙揭开红帐,立即见到红妆新娘的“海棠酣睡图”,新娘霞帔礼服仍在身上,她的身旁还躺着昏睡的新郎。
  帐内泛着浓浓酒香。
  明珰心道:“紫泠姑娘真是的,怎么将自己也迷倒了。”俩人上前,明珰推了推紫泠,她却睡意甚浓。碧泠蹙眉,正将紫泠扶起来,忽然发现新郎倌的手紧紧握着紫泠的手臂,明珰于是上前俯身将宫清商的手扳开。
  突然那只大手反手握住自己的手腕。
  幢幢灯影下,朦胧处,宫清商清俊的脸庞正抬起,他抬首望着明珰,双目在幽暗光芒下显得清冷,丝毫不像是醉酒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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