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姿花传之雪夕颜

但京城的金芝玉草据传出自那里。”
  明珰道：“《海内十洲记》上说，玄洲在北海之中，方圆七千二百里，里北阙郡最北岸三十六万里。上有太玄都，仙伯真公所治。多丘山，又有风山，声响如雷电。对天西北门上，多太玄仙官宫室，宫室各异，多出产金芝玉草，乃是三天君下治之处。” 
  辰方远道：“明珰，你若愿意，我愿陪你一同前往北海寻找，不知你怕不怕惊涛骇浪的危险？”
  明珰以手支颐道：“传说美丽，只怕是桑海千秋事，槐南一梦中……”
  
☆、第四十一章  请托
  “咳咳咳——”
  想到此，她胸腔隐隐作痛，突然剧烈咳嗽起来，嘴角沁出紫黑色淤血。辰方远忙从药箱边取来巾帕替她擦拭，劝道：“你体内的真气因受创不稳，加之背上的毒伤未愈，更要收敛心神，多加休息。”
  背上的疼痛就像蝎尾在蛰一般，明珰勉强笑道：“你说我中的毒可能会复发，倘若我能在你的守护下平静地死在水曜城，未尝不是一件乐事。”
  辰方远将她的手放入被子里面道：“不要胡思乱想，即便没有蝎尾针的解药，你的内外伤也能治愈，只是耗些时日。这里是建在山崖边的天涯居，隐蔽幽静，适宜调理养伤。”明珰披起外袍趴在靠枕上，辰方远道：“背后伤口敷了止痛的半夏蓝星火麻炭，还疼得厉害？”“伤口抹了药后，疼痛虽减轻但火辣辣的，让我难以入睡。”她眉心微皱道，“这个姿势稍微减轻点痛楚。你先别走，就在此陪我说说话，一分神就没有那么痛了。”辰方远见她强忍着疼痛的模样，轻拍她的额发安慰道：“好，我答应陪你谈心，你想聊什么？”
  这一次，他不想轻易拒绝她的要求。
  明珰忽然想起什么，又道：“你还记得南越郡幽谷石屋的女大夫莲菁吗，那时我和她在一起，你派人强行请她出谷为你姑姑治病。”辰方远道：“我自然记得。”明珰道：“后来她有没有来过水曜城？”辰方远：“她的确来过，后来她被我姑父端木立言派人接到飞星阁，临走前我爹送了求救令符给她，以后便失去了联系。难道你最近见过她？”
  明珰结合莲菁说过的话，听出他没有骗自己，颔首道：“我不久前在御樗城偶然遇见她。”辰方远惊喜道：“你知道莲大夫她现居何处？”
  “……我与她路上匆匆相见便道别，没有多问去处。你说城主曾经送求救令符给她？”
  “不错，幻花门人看到莲菁在飞星阁别庄附近的碧霞元君祠放的求救符，便派人将她带离，可她却在半途落水失踪。唉，如今我也安排人手在寻找她。”
  明珰道：“菁姐曾经被幻花门弟子用摄魂术劫走过，因而不愿与她们同行，有意逃走。你派人联合幻花门找她，是想让她治疗城主的病吧，她真的可以治好城主的病吗？”
  辰方远道：“莲菁未必可以，但她是南越郡医仙元华池的徒儿，我只想通过她找到云游多年的元华池。寻不到莲菁，我又寻求通灵斋打听讯息，眼下正在等待。”
  “原来如此。恕我多言，莲菁与你们辰家是不是有亲属关系？”
  辰方远面色略微惊愕，沉默了一会儿道：“不瞒你说，莲菁是飞星阁前阁主任祖平养女任曼雪的女儿，二十年前逃过死劫后失踪。任曼雪是辰定城主的继室，也就是我的伯母。”
  明珰望着辰方远静思的表情，道：“既然你早已知道菁姐是任曼雪之女，那么她亦是你伯父辰定之女，你的堂姐。我不明白你们亲人之间求医问药，为何还要借助幻花门之力，如此拐弯抹角？”辰方远冷笑道：“你错了。其一，水曜城与幻花门之间为了各取所需曾立下契约，必要时互助。其二，莲菁不适合‘堂姐’这个称呼。”
  “你为何说得如此疏离？”明珰蹙眉道。辰方远侧过脸，低声道：“你错了，她不是我的堂姐，她……并没有辰家的血脉。”
  “怎么会？……”明珰惊奇道，“但是菁姐告诉我，她见过你父亲当面交给她的信。信是任夫人与你伯父生前所写，说她本名叫辰滢，这些证据难道是假的吗？”辰方远略微迟疑，缓缓道：“证据确实为真，莲菁虽是任伯母之女，但关键的一封信，父亲并没有让她见到……此外，幻花宫主验证了她的血始终无法与大伯遗留的血相容，无法打开水曜城墓室之门。所以，她不可能是大伯亲女。”
  明珰一时怔忪无言。辰方远郑重道：“这件事，我希望你不要再为外人道。”
  明珰心道：“想不到真相竟是如此纠结，但不管怎样说，菁姐之母是被飞星阁端木阁主所害，她与方远的姑父依然有仇。飞星阁如果知情，定然不会轻易放过她。”她又对辰方远道：“倘若以后你见到飞星阁的人对菁姐不利，请看在我与她姐妹一场的份上帮帮她，好吗？”辰方远道：“我会尽量相助，不过我不想与姑父正面起冲突。”明珰点头道：“我能理解，多谢。”
  
  惠国公府，潇乐楼，宫友源面色阴沉，正坐在议事间白檀木椅上，以手扣着桌上的镇纸，宫清商则面无表情地立在一旁。沉默之后，宫友源道：“凌夜瑶失踪一事终究纸包不住火，眼下惟有将她失踪一事告知南越王府，再作打算。”宫清商道：“毕竟夜瑶扮成侍从维护外人，还伤于我之手，听起来匪夷所思，我倒是担心岳父不信真相。”宫友源道：“避开真相只会欲盖弥彰，难以自圆其说，如果我们说郡主因为无意中卷入公府是非被外人劫走，这只会助长南郡王向我们兴师问罪的气焰。你妻子不知天高地厚，让她吃点苦头也好。”宫友源眉心紧蹙道：“可我的牵丝蝎尾钩上的毒若无解药，不禁痛苦还难以根治，何况夜瑶她还因我受了内伤。”
  宫友源听出爱子话中有忧心懊悔之意，愠道：“内伤又如何？即便那凌夜瑶意外身亡，也是她自找的！商儿也不用太过自责。”宫清商道：“我放心不下，我要向姐夫借来王府护卫，亲自带人去幻花门。”宫友源道：“我不准你去。幻花门号称幽冥幻化的异域，据说那里机关重重，如果贸然出动公府侍卫前往援救，得不偿失。万一凌夜瑶不在幻花门呢？她既然冒险救幻花门的人，说不定与那些妖女一丘之貉。”宫清商道：“或许夜瑶只是被人利用……我还是担心她的生命安危。”
  宫友源道：“你不要一错再错，此事就按我说的办。唉，你当时不顾我的劝阻，非要迎娶娇蛮郡主，倘若以后续弦，断不能迎娶这种惹是生非的女子。”
  “爹的安排，清商自当遵从。”宫清商见父亲决意如此，惟有暂时忍耐另辟蹊径。
  他犹记得那日在清凌湖，一身青衣的师父溟濛击败幻花宫主，逼她交出华幻灯毒火解药之际，却有一人如鬼影般出手，救下受伤的宫主。师父说从那人身手来看，像是昔日飞星阁奉光堂主秋卓，也追赶上去。
  宫清商暗自道：“看来求助溟濛帮忙之事作罢。我虽然不知凌夜瑶与幻花门交情有多深，但幻花门人利用她换取水麒麟必有深意，否则柔雪剑怎会在她手中？而且，那晚与夜瑶见面男子的真实身份我仍旧未能查清，只是猜测而已。师父那晚特意守在元和楼，将水麒麟震裂，无非就是想让觊觎的人无法真正利用它。既然水麒麟受损，得到它的人一定恼羞成怒，既然幻花门人没有向公府提出任何交换条件，不知她们带走夜瑶是不是兴师问罪？”
  真的按照父亲所说的话回禀南越郡王，也不是件容易的事。
  “夜瑶，那晚我无心伤你，只求你尽早平安归来。”他走在清凌湖畔，从衣襟中取出紫方胜，喃喃道，“你当日发誓，说你今后会一心一意待我，而我也要一心一意地尊重和包容你；不论日后谁先负谁，对方也无需遵守此信诺。难道，这竟是你为自己毁诺言开脱的借口？”
  
☆、第四十二章  执意难违
  明珰在天涯居内昏昏沉沉地睡着，脑海中反复出现自己受伤时的那一幕场景：背上的刺痛，贯穿身后的锥心掌力，躺在泥土上时耳畔传来他冰冷刺心的话语。
  她面色通红，眉头紧锁，额头鼻尖汗珠点点，忽觉胸口刺痛，又咳嗽起来。一旁的小萍急道：“檀大夫，明姑娘在这里治了三四天，怎么病情仍不见好转？”女大夫檀素正在为明珰把脉，道：“她的身体属于寒性体质，加上这几日心神不宁，所以体内蝎尾钩的毒素蔓延过快，最好赶快将她送到施毒者那里医治。”
  “我，我不想再回到那个地方，咳咳……”明珰强撑着，只手拉住帐帘要起身，小萍忙上前搀扶：“姑娘，小心哪。”明珰对檀素道：“多谢檀大夫这几日来的悉心治疗，现在外面天色已晚，听说你的药庐离此路途遥远，还是快回去吧。”檀素道：“多谢姑娘关心，我有徒弟在山下小道上赶车迎接，不用挂心。对姑娘之病檀素惭愧，不过蝎尾钩毒是源自北方紫族的毒药，西陵郡较为罕见。对了，我怎么给忘了！飞星阁的端木阁主对毒术颇有研究，姑娘不妨赴飞星阁求医试试。檀氏告辞了。”
  小萍依照规矩将一块厚重的黑巾将檀素的双目紧紧蒙住，再给她戴上一面遮住整张脸的厚重帏帽，握着她的右手，将她小心翼翼带离天涯居。
  人已离去，明珰听到屏风后传来的缓慢脚步声，闭目道：“你来了。”辰方远道：“檀大夫说的不错，我去求姑父帮忙为你解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