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姿花传之雪夕颜

后来任曼雪被养父施压另嫁辰定，她为此劝说师姊反抗其义父，但师姊最终成为西陵第一郡城的城主夫人。于是她开始讨厌师姊的移情别恋、妒忌师姊轻易享有的高贵身份。她早知晓曼雪的师兄端木立言私下有情，便私下接近辰宁，并利用端木立言心中的怨恨达成协定：帮助辰宁夺得尊位，助端木重新得到任曼雪。
  两年后，当辰定猝然死后，江柔雪再没想到任曼雪做出让她与秋卓互相牵制的有心安排，辰滢被秋卓带走，使自己无法直接将辰滢交给端木作为胁迫师姊的筹码，她为了在辰宁即位后能得到血颜和《百毒经》，按约定帮助端木手下追到秋卓将辰滢夺回，没想到辰滢死于端木之手，而怀揣水麒麟的自己倒成了众矢之的，被飞星阁追踪者打落牙山。后来才知道任曼雪正被逼改嫁，她便易容重回水曜城关注事态进展，重新见到辰宁，彼时辰宁对她分外体贴照顾，甚至提出休妻再娶的计划。
  那时的江柔雪仿佛被眼前的“幸福”冲昏了头脑。为除去干扰辰宁继承城主之位的最后障碍者，她假意向任曼雪忏悔，利用辰定与辰滢的死因离间任曼雪与端木立言，再度利用曼雪的愤怒挫伤端木，帮助辰宁在没有水麒麟的情况下顺利继承了城主宝座。
  没想到，辰宁亦是过河拆桥的人——即使她在异乡悄悄生下儿子，辰宁却根本无心休妻再娶，只是给了她一些银票珠宝作为酬谢。因秋卓失踪，江柔雪害怕幻花门人迟早会知道师姊为自己所害以及自己未嫁生子一事，便将儿子偷偷寄养在农户家。等儿子两岁时，她偶然相遇外出求医的辰宁，后来吴夫人的三岁男婴方远已死，辰宁便将次子当做那个长子带回辰府，冒其名亦叫方远。临行前她将玉佩与软剑留给其子，继续一边寻找水麒麟，一边恢复功力，从此不再轻易见他们父子。一日，她在山洞修习一向迷恋的驻颜术时，撞见前来兴师问罪的幻花门掌门师姊苗浣雪，于是她在掌门降罪时将水麒麟的秘密作为救命的筹码，武功被废作为惩罚。
  对于辰宁的死，任曼雪只是苦于解开宝钥破碎的谜团，内心倒并没有那么悲伤。
  
  辰汐收到辰方远的留信并玉环，酸楚之情涌上心头。她对莲菁道：“他不告而别，如今我等于只剩下你一个亲人了，咱们姑姪俩可要相互扶持了。”莲菁颔首，又道：“还有四天，就是你正式受封城主掌印的大喜日子，我会协助你好好准备的。”
  重新布置后的明安堂显得庄重肃穆，悬匾、红木的桌椅、紫檀木的台基扶手、雕绘如意云纹的堂柱被擦拭得一尘不染，天青色的三丈高垂幔及地，火红色的骆驼绒毯从堂内延伸铺至堂外的七层汉白玉阶。
  受封那日，宽敞的明安堂内立满了水曜城的执令元老、辅政官员以及前来贺喜的四方宾客。总管赵伯将玉印、银冠、银杖承在镶嵌着石榴石的银器承盘内，向穿着一身银红色宫装的辰汐躬身而立，一旁的世宰束则凡将银冠取过，辰汐单膝跪下，让世宰替她戴上银冠，而后微笑着起身接过银杖和玉印。随后再接受宾客的贺喜，当飞星阁弟子楚青岩将贺礼白玉凤凰递交到辰汐手上时，辰汐微卷的睫毛忍不住颤抖了一下，她命一旁的丫鬟芳珠接过，道谢之时，飞快低语道：“依计划行事。”
  
  水曜城辰府，亥时，端木立言所住的厢房蝶梦园。
  门外的楚青岩忽然道：“什么人在那里？”
  端木立言赴宴席归来，醺醺然的他陡然转身而望，不远处的冬青林内薄雾轻飘，居然出现了一个手持黑布伞的白衣女子。今夜月色朦朦，他却能见到她一双漆黑闪亮的眸子，眼波盈盈，却分明透有一丝怨恨。
  这双眼睛，是她的……难道，她的音容笑貌，早已不知不觉镌刻在他的心上，永不消退。
  女子忽然回身跑向林深处。
  他震了震，立即越窗追赶上去。
  正追着忽然闻到一股如兰似麝的香气，他不由得想起那个女子喜爱佩戴的幽兰花，心道：“是阿雪？！”
  他追上女子，一把握住她的手臂：“阿雪！”
  但那手臂是温热的。
  此时黑伞的伞尖一旋转，毒针闪电般刺入他的胸腹，自己正挽着她的手也被指尖戒指划伤，同时端木立言的掌心击向女子心口。
  女子却被一旁的楚青岩及时拉走，那一掌则击在楚青岩的背上，那女子急道：“阿青，你怎么样？”
  端木立言赫然发现楚青岩竟然帮助外人，既惊诧，又愠怒，他胸腹间伤口疼痛，内力也逐渐消失。他凌厉的目光设在相互扶持的两人身上，厉声道：“原来你躲在这里装神弄鬼？说！谁指使你们做的！”
  莲菁朗声道：“天理指使我们这样做的，我是辰滢，十九年前本该死于你手的女婴啊！”
  端木身子晃了晃，这个消息不啻于晴天霹雳。
  “楚青岩，你为了她敢背叛我？”
  楚青岩擦了擦唇边的血迹，平静道：“阁主，很抱歉，我也是辰家的人。”莲菁惊讶地望着他。
  端木立言大笑道：“凭你们也能对付我？”说完便越过冬青林，转瞬不见。他刚离开，楚青岩便昏死过去。
  莲菁与赶来的赵伯等人将楚青岩背入丹桂堂。辰汐命芳珠前来，欲请莲菁去她住的翔鹤堂。
  
☆、第四十七章  报复
  “姑姑，这茶盅里下了什么？……？”莲菁与辰汐喝完清茶后片刻，突然趴在椅子的扶手上，做呕吐状。
  “不愧是女医者，这点药瞒不过你。”辰汐掩口笑道。
  莲菁道：“姑姑为何要如此狠心？我们同是辰家的人……却对我下手无情。”
  “别急着谈血亲关系。”辰汐冷冷道，“辰家对不起我的事多了，你以为自己就能撇清这一切？”
  莲菁软软地躺在里间的床榻上，辰汐手执一盒子走进来。莲菁道：“为何要这样对我？”辰汐对莲菁道：”你想不想听一个故事，不管你愿不愿听，我还是想说一说。
  “我的亲娘是位船夫之女，我的城主父亲晚年在外面瞒着家人将其偷偷纳为妾。因为我的嫡母霸道，而父亲惧内，事情败露后，嫡母命人将娘与我，还有不到一岁的弟弟赶出熙京，终生不得见到父亲。”
  “可是你现在不是……”
  “那是因为嫡母患热喘病死后，在父亲将城主之位传给大哥之前，他为了补偿昔日的愧疚，才将我寻回，可怜那时弟弟在三岁时被人贩子拐走；娘为了生计，在江上捕鱼时遭遇风浪，我捡回了命，她却再也没能回来……父亲找到我时，我已在外婆家住了近一年。”
  辰汐说道这里，珠泪滴落。她忽然笑道：“虽然父亲想补偿我，但他无法还我一个活生生的娘亲，无法还我一个可爱的弟弟，更无法还我一个健康的身体。那时我暗暗立下誓言，一定要向世人证明，谁也别看轻庶出的子女。”
  “为了讨好辰定，我对他毕恭毕敬，却仍旧得不得好脸色。那时，我第一个嫂子戴姊姊待我很好，写得一手好字，还执笔教我写字。大哥喜怒无常，一次为了琐事将戴姊姊打伤，并不许戴姊姊离开辰府一步，戴姊姊愤而跳河，我为此恨死了大哥。后来二哥从中笥郡学艺归来，我发现他待我比较亲切，这才知道他与大哥也是同父异母的兄弟。你可知在大哥病死的那一刻，我虽然落着泪，可心里有多么开心，哈哈哈……” 
  莲菁道：“心灵扭曲的人，真可悲。”
  “啪！”她的脸上已被重重掴挂了一掌。
  “你懂什么？我那时想，二哥对我还好，我可以仰仗于他。可是他居然与端木合伙，想用我的婚姻，我的生命为他们野心的扩张再次铺路！ 
  “让我服用多种药材，却是别有用心！这些，绝对不可以原谅！”
  莲菁道：“原来，你今日是想让我替父亲还下他们亏欠你的债。”
  “不，我与辰定的恩怨与你无关。”
  “我不懂。”
  辰汐平息激动的心绪，冷静下来道：“不止是辰定欠我的，我还有一件家族秘密要告诉你。”
  莲菁道：“楚青岩，他是你亲弟弟吧。”辰汐怔了怔，浅笑道：“你很聪明，不过还有一个更重要的秘密。”
  “你出世后，辰定本应好好照顾你们母女，却以多病为由，竟不愿多看你一眼，因为你名义上是早产，可看上去分明足月。原因不难猜测。”
  莲菁脸色发青：“你胡说什么？”
  辰汐将一物扔给她道：“你再看看这封信。”
  莲菁又打开这封信，是任曼雪的笔迹。
  “夫君见谅：
  阿滢之血无法继承城主之位，是我对您有愧。念在我与他过去的一段孽缘，而阿滢出世无辜，我亦不愿阿滢卷入家族纷争，夫君百年之后，曼雪会替夫君陪葬赎罪。
  妻：曼雪
  五月二十”
  莲菁脑中一片空白，心如刀割。
  辰汐道：“按信上所说来推测，你根本不是辰家的骨血，甚至生父不明，和我没有半点关系。由于辰定早年在北阙郡御林军平叛时受了伤，无法拥有子嗣，他前任妻子的死也与此有关，可任曼雪嫁与我辰定后，虽然维护着表面上的夫妇和睦，不过辰定对她倒是难得的照顾，这些是二哥亲口说的。后来，门兽对你的血根本毫无反应，这种败坏家族名誉的事情，丢尽了辰定的脸。”
  莲菁冷笑道：“难道你说你义愤填膺，想为兄长出气才迁怒于我和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