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血为证

亲们，周末愉快！叶默一行人深入马拉大雪山腹地与雪人族、毛人族进行会谈。这期间，战区内的局势十分紧张，不过血族并没有打破休战局面。
    雷诺交给叶默的盟约是由长老会起草、并经蒂文亲王与他首肯的。站在血族的立场，帝国已经给予了雪人族及毛人族最大的权益。他们将被帝国接纳，与血族平民享有完全同等的权利。这样一份盟约在任何一个霍曼人眼中都是公平公正的。但叶默认真阅读后却长长叹了口气，她知道，雪人族和毛人族不会接受，他们绝不会仅仅满足于此。果然，毛人族曾参战的三大部落酋长立刻拍桌而起离开议事厅，而在座的其他首领一致认为血族没有诚意，会谈陷入僵局。
    叶默接通了蒂文亲王官邸的可视通讯，向亲王殿下汇报会谈的进展情况。
    “没有诚意？”蒂文亲王极为不满，“是他们没有诚意吧。这些低劣的种族野心也太大了。”
    叶默静静地看着屏幕上蒂文那张傲慢的脸，不再说话。
    蒂文终于停止了指责，问道：“他们究竟想要什么？”
    “帝国的统治权以及参政议政权。他们要求从两族中各选出一位执政官行使与帝国亲王相等的权力，共同执掌千纪执政期。同时长老会中要有他们的席位，所占比例与六大氏族相同，享有的权利也与六大氏族相同。”
    “做梦，我绝不同意。”蒂文怒不可遏了，“帝国的统治权无论如何也不能交给血族以外的种族。默默，血族不能示弱，如果他们蛮横无理，就暂时中止会谈。”
    叶默早就料到蒂文亲王会是何种态度，她默默地关闭了可视通讯。暂时中止会谈？也好，她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这期间，帝国出了一件大事。黑客全方位侵入帝国网络，一百五十年前兰特亲王亲笔签发、意在灭绝地球裔血族的那道军事密令被公之于众。血族社会，震惊了。
    同时，一部写实影片也被上传到了网上，由此很多世人不了解的内*幕被披露出来。蓝血族中众多受害者现身说法，向世人诉说着他们被强行虏掠到帝国的不幸遭遇。当年众多参与偷渡地球人的血族人贩子被纠了出来，在天神面前这些人对自己的罪行供认不讳。帝国民众第一次了解到真相，舆论一片哗然。
    “这是怎么回事？”蒂文在长老会议政厅中咆哮，“兰特亲王的那道密令可是真的？”
    泽维尔公爵面色凝重：“是真的，殿下。这份军令在帝国绝密档案库中的有备份存档，现已查到。”
    “你是说当年蓝血族是为了生存被逼无奈吗？”话一出口，蒂文懊恼不已，他的话分明将那些叛徒放在了无辜者的位置上，“史东，请雷诺亲王到我的官邸来。”
    “遵命，殿下。”
    “算了，我亲自去找他。”只是，无论是天马城堡还是帝京的亲王官邸，都不见雷诺的影子。
    蒂文接通了与雷诺联络的亲王专线，气急败坏：“你在哪？帝国出了这么大事，你居然不闻不问？”
    ……
    叶默的可视通讯蓝色信号闪烁，摁下按键，雷诺的面庞立刻现了出来。叶默一时无话，瞪着雷诺的头像发呆。
    “小东西？”表情虽然淡然，声音却让人觉得很亲切。
    “雷诺亲王殿下。”叶默以恭敬的公式化口吻相对。
    “雪人族和毛人族仍然坚持自己的条件吗？”
    “是的，殿下。”
    “你有什么看法？”
    叶默箴口不语。
    雷诺蹙眉：“有什么尽管直说。”
    “巴伯尔族长说，雪人族、毛人族与血族同是霍曼星球的古老种族，几百万年来各族按照自己的方式进化、繁衍，血族的发展历史中始终有其他两族的足迹，到了今天三大种族屹立在这个星球上，同是这片土地的主宰，没有高贵与低劣之分。而巴伯尔族长手中有一份流传久远、用三族的古老文字书写的盟约，那是数万年前我们的天神霍曼·帝特亚斐大帝以血盟誓与雪人族、毛人族签订的。在那份盟约上，霍曼·帝特亚斐大帝早在数万年前就承认了雪人族和毛人族在这片土地上的地位。如今若是我们不同意他们的要求，此次会谈只能以破裂告终。巴伯尔族长表示，雪人族不屑于以武力与血族对抗，他们仍将在自己的领土上繁衍生息。但他让我转告两位殿下，血族的科技水平目前仅仅是暂时领先，而雪人族有信心在一个世纪内赶上血族，飞上太空。那时，血族在霍曼星际的主导地位将被质疑。世人终将认识到这颗红色星球上的其他智慧生命。”
    “你的这番话完全站在了那两族的立场上，你在代表谁？”
    “我是帝国的使节，代表血族的利益，但我认为他们的要求并没有侵犯我们的利益。不是吗，雷诺亲王殿下？”
    雷诺沉思片刻，话锋一转：“马拉大雪山冷不冷？你还习惯么？”
    “谢谢殿下关心。”叶默很不习惯雷诺这种跳跃性的思维，愣了一下才答，“这里气候严寒终年都在零度以下，不过血族不怕冷，我之前到过这里，没有什么不习惯的。”
    “雪人族有没有为难你们？”
    “殿下怎么会这么想？雪人族很好客，他们用极珍贵的巨型玉蛙的血款待我们，美味极了。”
    “哦，真是好口福。”雷诺点点头，“巨型玉蛙的血的确美味，尤其是将血牙刺入它们晶莹剔透的血肉中直接吸血，口感温润甜美。”
    结果，雷诺在小东西的脸上看到了恶心欲呕的表情，不免诧异：“怎么了？”
    “哦，没什么，我不习惯直接去吸诸如爬虫类、蛙类这种动物的血。”事实上，叶默没有直接吸过任何动物的血，她是真的不习惯。
    “那么你还不算是一个完全的霍曼人，露西比你勇敢多了。”
    质问的话差点脱口而出：你怎么知道露西比我勇敢？还勇敢多了？不过，叶默用沉默表达了她的不满。
    雷诺盯着屏幕上小东西有些委屈的神情，又换了话题：“三天前，帝国治下的所有公共网络系统被黑客入侵，你知道这件事么？”
    叶默顿时紧张起来，瞪着雷诺沉默不语。她当然知道这件事，她就是背后的主谋。那道密令以及那枚记载着蓝血族辛酸史的微型芯片是她亲手交给塞斯的。她尤记得当时的情景——
    “塞斯，蓝血族的命运拜托你了。”
    对背叛者的审叛不是要全民公决吗？叶默对贵族没有信心，但她绝对相信善良的血族平民。当他们了解了当年的真相，他们真的会判处二十万无辜者死刑吗？
    “放心，M。”塞斯神色郑重。
    “这样做可能会连累你的。”
    这个来自地球德国的汉子豪爽地笑了：“如果能换回二十万地球同胞的生命，我个人的生死实在不算什么。”
    “我不会让你死的，”叶默右手抚在心口，一切都将由她承担，“我对霍曼天神发誓。”
    “我相信你，M。”
    塞斯实在是个奇才，借助雪人族领地内的先进设备攻击了帝国境内所有公共传媒网络。令叶默没有想到的是，许多边缘人自愿加入进来，将占领区内血族平民与蓝血族平等和睦的生活画面发布到了网上。血族民众对蓝血族的感情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有良知的霍曼人都在扪心自问，血族的所作所为真的问心无愧吗？
    叶默很欣慰，却没有想到雷诺这么快就猜到是她。她瞪着眼睛不说话，心中却突然痛恨起沃恩弗里特氏的异能来。谁都可以骗过去，唯独骗不过他们。
    雷诺心中了然，也不再逼问，又道：“替我转告巴伯尔族长，我将亲赴马拉大雪山与他会面。”
    “什么，你要来这里？”
    “是啊，小东西，有些事是你无法担当的，只能由我出面。”
    叶默有些急了：“可是，这里不安全。不提雪人族，仅是毛人族七大部落就在此地集结了一万重兵，你还是不要来了。”
    “你在关心我？”
    叶默又不说话了。
    “我很快就到。”嘀的一声，可视通讯关闭了。
    果然，两个小时后，仅带领两百名龙骑兵护卫队的雷诸亲王骑在一匹威猛矫健的黑冀天马上，盘旋在马拉大雪山上空。从帝京到马拉大雪山，乘坐极速飞艇倒是能够在两个小时内到达，但驾驭飞兽，则需要数日时间。叶默绝对相信，雷诺不是从帝京出发的，难道她动身后不久，他就跟来了？这个人，到底在想什么？
    巴伯尔族长携毛人族七大部落酋长隆重迎接亲王的到来。他们心里都明白，霍曼星球具有划时代意义的历史时刻就要来临了。
    老族长并没有急于与帝国的亲王殿下就各族的利益问题进行商榷，而是极尽地主之宜，亲自引领雷诺亲王走进马拉大雪山深处。在重峦叠嶂的雪峰后，是广袤无垠的原始红针森林，一座座现代化都市隐蔽在苍茫无际的林海中。数万年来，雪人族创造了自己族群的辉煌文明。
    雷诺在自己的记忆中搜寻着，上一次涉足马拉大雪山应是在帝国建立之前。那时，血族与雪人族还是亲密的伙伴，携手对抗霍曼星球上的食人部落和巨型猛兽。雷诺努力回想着，三大种族交恶究意源于何时呢？
    叶默一直跟随在雷诺身后，她也是第一次见识到雪人族先进的科技水平。她知道，自血族与毛人族千纪大战爆发之始，雪人族就占据了马拉大雪山以北的广袤土地，并将马拉大雪山作为禁地，不再允许血族进入。因为雪人族占领的地区气候寒冷、环境恶劣，血族根本不以为意。却没有想到，成就了雪人族的飞速发展。而今巴伯尔族长此举，既是示好，也是示威，雪人族绝对是能够与血族抗衡的种族。只不过或许真如巴伯尔族长所说，他们不愿使用武力与血族争夺星球的统治权。
    尽管雷诺不惧阳光，巴伯尔族长仍周到地安排亲王一行人在破晓前进入雪山岩洞休息。叶默则默默离开，骑上银羽龙，后面跟着金翅天马，飞到雪峰之巅看日出。她苏醒后的许多个日子，曾孤独的坐在崖顶，看着东方绚丽壮观的日出景象，思念着雷诺以及和他一起度过的那些美好时光，同时哀悼着永远逝去的岁月和亲人。今天她又坐在这里，等待着太阳跃出地平线，将光芒洒满大地，将温暖投进她心间。
    如今，她彻底想明白了。大峻，真的太聪明了。她呢，是个傻瓜，这么容易就被他骗了。他爱她，他舍不得她死。他了解她，知道她同样舍不得弟弟去死。他知道她一直都在心中为难，可是她想不出任何办法能够让小捷离开。于是他替她想到了，他想得真周全，用这样决绝的方法把他们姐弟推离了他的身边。她和小捷都安全了，而他作为蓝血族的首领，难以得到宽恕，最终……。
    身后传来声响，是飞兽振翅的声音，接着有人跳了下来。叶默知道，是雷诺。她缓缓回身，目光飞快地从他面庞上滑过，而后垂下头盯着自己的脚尖：“殿下。”
    雷诺没有走近，立在不远处看着她，很久，忽问：“你自由后有什么打算？”
    叶默抬起头来却不敢看雷诺的眼睛，手又不自觉地抚上脖子上的印记。
    “它会消失的，当我在天神面前宣布解除你我的主仆关系后，它会永久消失的。”
    沉默。叶默只觉心头压着块巨石，令她呼吸不畅。
    “你一直想要自由，而你马上就会拥有它。不仅是你，还有所有的边缘人都是如此。你开心么？”
    开心吗？叶默不知道。她只纠结着一个问题，在他为她做了那么多之后，他却忽然放手了，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