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尘暗生香

远远看去，无法识别他的表情。
时风把烟扔出车外，发动汽车。余光里看到蓝色车门正推开。他一踩油门，车猛然停在黎歌身边，推门下去，说：“行了，黎歌。说吧，要我怎么道歉？要不我去买个喇叭，在这里现场直播俊男靓女和好记？”
黎歌果然抬头，眼睛红红，“我可不是你那些女友，没有这个嗜好。”
时风叹气，难得有些脸红：“行了哈，用的着抓住不放吗？走吧，我送你回去。”
黎歌犹豫一下，站起身。谁知，蹲得太久腿脚麻了差点跌倒，时风一把扶住她，笑道：“看在你头次投怀送抱的份上，抱你几步。”
黎歌大惊：“你你，谁投怀送抱了？你把我放下来，我自己会走。”
时风把她放在车上，怒道：“我说你能不能温柔点？还真下死手掐我啊！你看看，都青了。”
“活该。”黎歌又踹了他一脚。
时风一边倒车，一边叫：“等会我把握不准方向盘，踩不了刹车，别怪我啊。”黎歌赌气扭头不理他。
时风倒车，后视镜里，那个男人扔直直站在蓝色车旁。
车内一时寂静。时风摁下一个开关，电台里正播放信乐团的歌，是声嘶力竭的悲伤：想留不能留，才最寂寞，没说完温柔，只剩离歌，心碎前一秒……
他刚伸出手，黎歌说：“别关。”
时风看她，她还在看着窗外，原来是从窗户玻璃里看到他的动作。昏暗的玻璃里，时风看到她脸上亮晶晶一片。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他忍不住又点了一支烟。黎歌却没有阻止他。
“黎歌？”
他对着转过脸的黎歌，脸靠近她，把烟圈吐到她脸上。黎歌这才发现已停车，她一阵咳嗽，连连挥手，没好气：“干嘛你！”她的眼睛还有些红肿，此刻杏眼圆睁，却有些娇憨的味道。
时风忽然扳过她的脸，低头吻了上去。黎歌只觉轰地一声，大脑一片空白。不知过了多久，黎歌快要呼不过气了，他终于放开她，微微喘气，哑声说：“其实我这个人真的挺不错的，你要不要考虑做我女朋友？”
黎歌只觉得又被一阵雷打到，彻底失去反应。半天，她还未及发作，忽然闻到一股烧焦的味道，这才看到大腿上的烟头，和直冒烟的裙子。她愣了一下，所有感觉回笼，她大叫一声：“啊！”
他一阵手忙脚乱，一边去拿烟头，一边去摸她：“很疼吗？”
“你摸哪里？！”继续尖叫，接着一巴掌落在他脸上。
他半天才说：“干嘛这么紧张？不就是大腿……”
“你还说，你还说！”这次是拳脚相加。
时风也不躲，干脆大力把她抱住：“对不起。我是说真的，我们将就着过吧。你忘了他，他不值得你为他哭。”
黎歌刚说了句：“谁和你将就……”就没有声音了，也不再挣扎。
时风叹气，所有话都说不下去了，只好说：“别哭了。”他一向被评为油嘴滑舌，此刻却很无力。只好笨笨地替她摸了把眼泪，说：“别哭了，是我错了还不行吗？我真的错了，别哭了……再哭我也哭给你看……再哭我就吻你了……”
“你去死！”
“好，我去死。”
“你讨厌！”
“我讨厌！”
“啊……”时风真的很头疼，他认错态度这么好，都顺着她了，为什么她哭得更大声？为什么她有那么多的眼泪？他的袖子都湿透了，他在考虑接着用什么擦她的眼泪。
黎歌直哭得天昏地暗，像要把所有的眼泪都哭出来。
从与苏扬分手至今，一年了，她从没有哭过。
直到她睡到床上，睡着了，还在抽噎。
---------------------------------------------第五章虐了那么多人，这个第六章缓缓气～～其实大家应该老早就知道了，这章一定是好结局，O（∩＿∩）O哈哈～因为结局大家早知道了……这一对有点活宝～～不长，5章……
第六章 离歌尽，时未央（2）
黎歌醒来已经九点了，她一阵慌张，迟到了是会被总管骂死的。
洗了把脸，不去管红肿的眼睛拿起包就跑。到了办公室门口，才发现竟然空无一人，这才想起今天是国庆节第一天的假期。她不免苦笑，一下子没有力气，慢慢地下了电梯。她是这样迷糊，苏扬常敲她的头说：“迷糊精，要是有一天没有我，你会不会连吃饭都会忘？”
果真没有了他，她却没有忘记吃饭，她甚至再也没有迟到过。
黎歌“啊”了一声，疼得直抽气，竟然在走路的时候崴到了脚。流年不利，她最近似乎有些倒霉，就连整天嘻嘻哈哈却有些怕她的时风也会欺负她了。
她又抽了一口气，一瘸一拐地走着。手机忽然响起大张伟的声音：“你吃了我的给我吐出来……”引来目光无数，她尴尬地乱翻一阵，才在包里找到手机，按了拒听键。
这个铃声是时风为自己设定的专有铃声，他威胁说：“你要敢改我就拿喇叭在你楼下喊黎歌黎歌我爱你就像老鼠爱大米”。
黎歌恨得咬牙切齿，却只能恨父亲交友不慎——竟然交了一个有这样儿子的铁哥们，终究没敢改，时风是什么样的人她最清楚，他有什么事做不出来？
她平常比较注意，多用震动。好在上班时他很少打电话。现在，她实在不想接他的电话，听着这个铃声才想起昨晚，发生了那么多超过她承受范围的事，未免太尴尬，她一向不爱往后缩，可是遇到这样的事她只想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
依稀记得她哭不成声，几乎晕倒，是他抱她进的屋，给她脱的鞋子。她忽然脸红，他怎么也不该是那样细心的人才是。她这样放纵，实在惭愧，也令自己惊讶。
她从不是这么放纵的人，除了在苏扬面前。
昨天她听到时风说：“忘了他。”原来他也看到了苏扬。
是在服务员上菜的时候，门开着，苏扬从门前经过，黎歌夹菜的手一顿，咬破了舌头。
他还如以往一样，长身玉立，衣装整齐，目光专注。
黎歌一阵恍惚。离开的时候，他说再见，可是他们却真的没再见过。黎歌原以为从没有想过他，这一刻却突然知道，她从来没有不想他。
她不过是，善于装傻。
他在学生会晚会上对一个人坐着的黎歌说：“能不能教我跳舞？”
他的样子极为严肃，学的时候很认真，却屡屡踩她的脚。他的身体僵硬，手放在她腰际甚至有些抖，她忍不住咯咯笑个不停。
后来，黎歌问他为什么找她教，他说我看整个现场只有你笑得最傻呗。他一向不与别人说太多，却喜欢开她玩笑。
他做事总让人觉得太真诚，再自然不过，就连他们在一起也是那样自然而然。在同一个系，黎歌大一大二没有遇见他，倒是在舞会后，屡屡“巧遇”他，或在图书室，或在操场，或在杏林。他不大说话，有时只是匆匆一个照面。
黎歌每每叫他：“吆，师兄，又这么巧！”
黎歌直言快语，问他：“这么频繁的巧遇不容易啊，你不是有间谍在我身边吧？”他有点脸红，不回答。
后来学生会组织秋游，黎歌一向无此兴趣，不过为了拉室友谢心书去散心，还帮她报名参加了“片片枫叶情”——用枫叶做创意的一个比赛。去到才发现他也在，他一路当她们的护花使者，黎歌这才知道原来他和谢心书是远房表亲，果然她身边潜伏着一个大间谍。
黎歌在那个比赛中竟然拿了奖。是苏扬替她做的拼图，远远看去，竟然很像黎歌的侧影，那样天真的笑脸。黎歌每每心虚：“我有这么好吗？”
谢心书拉长了声音：“情人眼里出西施呗！”
他每天必做的就是在她上课路上为她送早餐，她一向懒，早晨从没有时间吃饭。他那样迁就她，几乎让黎歌以为自己是他手心里的宝。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变了呢？
她一向神经大条，现在想来，应该是他弟弟去世后，他就经常呆在那里。有时会说：“迷糊精，如果没有我，你会不会连吃饭、睡觉都会忘？”
她只道他压力过大，笑得一派娇憨：“这不是有你吗？你不会离开我，对吧？”
他抱住她，却没有像以往那样回答不会。
黎歌不是真没心没肺，开始小心翼翼，甚至学会了做他最喜欢吃的菜。可是，在一个聚会中碰到妖精易芳时，他马上被征服，丢下她追随而去，被易芳时当场拒绝。
就是那样，黎歌也选择装傻，真正的分手还是他提出的。他说：“我给不了你幸福，还是算了。”
还是算了。
黎歌说：“好。”又说：“我说过我的幸福不过是你，你给不了我幸福，不过是给不了我你的心。我也不稀罕没有心的木偶人！”
这话是黎歌对他说的最尖刻的话了。他总是让人说不出尖刻的话。
在忆冰农庄，黎歌看到他，似乎从没有离开过，到底没有忍住眼泪，迟来的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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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离歌尽，时未央（3）
黎歌瞎逛了半天，还是回了小区，抬头一看吓一跳，那辆张扬的莲花不是时风的车？她转身就跑。
她想起父母今天应该是出国旅游了，就到谢心书那里蹭饭。谢心书说：“有人追你还烦恼？”
黎歌掩面：“关键得看是什么人啊，至少也得是一个靠谱的吧？”
“死心眼的孩子，你那是偏见。”
“你说，他身边花花绿绿个个美女，怎么忽然心血来潮看到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