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之冬樱

第59章


更何况还是个外国患者!要别的没有,中国传统故事,我肚子里一抓一大把!随便弄几个就能把他哄睡着。
  于是乎,女扮男装的祝英台小姐在波音飞机上与梁山伯先生开始相会
  听到结尾部分,我的新任雇主不但完全没有睡意,眼睛反倒越睁越大,那亮度几乎可以媲美机
舱里的照明灯。
  见到这个故事起到了完全相反的效果,我颇感郁闷:“你怎么好像越听越精神啊?”
  终于,他纤长的黑睫低垂下来,彻底遮住了那双精明湛亮的桃花眼。
  新任雇主口气蒋然地叹息道:“原来他们也是遭到了家里的反对……下场还那么凄惨!”
  我一拍脑袋,哎!讲什么不好,偏要讲什么封建家庭破坏勇敢的年轻人自由恋爱!怪不得我们
乙方会触景生情、由此及彼地联想开来,的确是我考虑不周了。
  喝几口呀跟空姐要来的矿泉水,我清了清嗓手宽慰道:“不怕,不怕!幸福的故事还有很多,
比如说牛郎和织女吧,就有个美丽的传说!话说…….
  他期待地看了我半天,没等到“话说”后面的字,不胁有些着急:“继续啊!赶快讲,好
分散我的注意力!”
  我端起水杯,又喝了一大口凉水。
  不是咱不想讲,我呀意识到,牛郎和织女小朋友也是被老丈母娘给活活拆散的!
  趁着喝水的功夫,我拨肠刮肚地想到个最近很流行的故事——《孔雀东南飞》——那可是首好
诗啊好诗,我天朝这前后五千年就指着这首长诗活着了。
  摇头晃脑地背了两句,我猛地闭上嘴,胳膊抖着抬起水杯又喝了一口,然后就被呛得咳嗽起来
  他苍天的!我才记起来,这个女主是被恶婆婆给逼进湖里去的,男主也壮了衬梢……
  为毛我耳熟能详的中国故事全是这么悲催无力的啊?这下,《红楼梦》恐怕也不能讲了,里面
的人基本全都死光光。《白蛇传》稍好,好歹姻缘是被和尚打散的,而不是丈母娘。《孟姜女》最好,男主都没咋出场就直接被城墙给压成了炮灰。
  丁书琪睁大了他那求知欲极强的双眼,眼神无辜地看着我——
  我心一抖,苦着脸道:“水喝多了,去下卫生间!”
  他不满地刚了我一眼,却还是比较人性化地批准了我的请示。
  大汗林漓地狼狈逃窜到那个极狭小的空间,看着镜手里头发被抓得乱糟糟的家伙,我开始考虑
自己在厕所里一路站到目的地的可行性。
  在卫生间里站到两腿发麻实在坚持不住了的时候,我暗暗寻思——搞不好那个家伙现在已经酒
精发作,昏睡过去了。
  试探着打开卫生间的门,我探出头向丁书琪的方向张望,却看见一个金发小姑娘正坐在我的椅
子上。
  感到了我的目光,小姑娘示威性地朝我露出一个与蒙娜丽莎相比毫不逊色的微笑。
  那个小姑娘,我记得。
  不管谁被人嘲笑了,恐怕都不会轻易忘仇。方才我打个酒嗝,就数她的鄙视情绪最猛烈。不过
一会儿功夫,她怎么就鸠占鹊巢躺在我的椅手上了?
  好奇中,我背手踱着方步走向丁书琪,开口问道:“乙方,什么情况?”
  丁书琪伸出大掌拍拍小姑娘的一脑袋黄毛,笑道:“这孩子刚对我说——她要嫁给我!”
  我的两颗眼珠手立刻滚到地上,从机头滚到机尾,又从机尾滚回机头,“她有五岁了么?”
  丁书琪挑挑俊眉,答道:“四岁零十一个月!现在的孩手都早熟!”
  嗯,一个女人要是连年龄这么机密的事情都告诉给了只有一见之缘的男人,那她的目的绝对不
单纯。
  想起单纯的维多利亚还不知这世上人心险恶,此时怕是还在异乡傻痴痴地等待着丁书琪,我深
感自己有义务帮她扫清一切潜在的敌人。
  努努嘴,我示意小姑娘回到自己的座位。
  金毛小鬼挑衅地撇了撇嘴,又摇摇头。
  我大怒,四处张望起她的监护人来,希望那个监护人可以尽到自己的责任——这么放任小孩四
处乱跑,早晚被坏人拐走,我得好好教育教育那个没知识、没常识的家长。
  “别看了!她是自己一个人上的飞机!她父母在中国已经拜托了空姐好好照顾她,到了目的地
,她的家人会来接机的!”丁书琪用手抚着孩子的头顶,柔声道。
  小姑娘眯起精光四射的眼睛,露出一副很享受的表情,看来活像一只趴在阳光里被主人爱n抚
着的小狗。
  面对这一挑战,我大感棘手——这个臭丫头摆明了是在打“柔弱”牌,神马自己一个人上飞机
,神马孤单无枷  ”
  我双臂环胸,站在那两个动作很暧昧、气氛很粉红的家伙前面,正气凛然地宣告:“让她回到
自己的座位上去,我要睡觉!”
  丁书琪却不以为然地说:“你去她的座位吧!这孩子不敢一个人坐在那儿!”
  我鼓着腮帮子道:“我挑床挑得厉害!换了座位就睡不着!”
  丁书琪笑笑:“也不知道谁在车上压着我的腿睡了个天昏地暗,口水都滴到我裤子上了!”
  我暴怒:“你不是有恐高症吗?怎么看见漂亮美眉就不恐了?”
  他听了,手果然一抖,睫毛又开始乱颤。
  我大悔  他的注意力好不容易被小黄毛给分散了,我这一提醒反侧让他又犯了病。平时我家
白枫女士都是怎么教的?对待残疾人就是要像春天般温暖!结果我对人家像秋天扫落叶般无情。
  没等我来得及向新任雇主嘘寒问暖,黄毛小丫头的手早抚上了丁书琪的肩膀。边用小手拍,她
边温柔地操着英语安慰:“别怕!”
  丁书琪勉力地向她笑了一下,然后就一脸颓废地闭上了眼睛,放倒座椅向后靠去。
  小姑娘看看昏睡的人,又抬头看看我,露出一脸胜利的表情。
  我冲她一乐,弯下腰,摁亮了座椅扶手上的呼叫灯。
  白人空姐见到是我,露出职业化的微笑,眼神里却情不自觉地显出几分故意。
  一口流利的英文从她嘴里婉转而出,我摆摆手截住她的话,用手一指,指向我的座位。
  空姐眼珠一转,又开始跟我拽英文,大致就是说换个座位也没啥了不起的。估计她是对丁书琪
贼心不死,觉得身体压根没开始发育的小黄毛跟我这个发育不全的相比,威胁性还是小些。
  听完她的大段演讲,我沉默着将指头一伸,又指向座位。
  越来越多的客人从睡梦中被这边的动静惊醒,表情不满地看向我和空姐。
  看到我不退不让的态度,空姐的额头冒出微微细汗。 
  弯下腰,蹲到小姑娘旁边,她对着黄毛小丫头耳语了几句。
  小丫头撅嘴半天,终于哭丧着脸点了点头,然后伸出手臂,让空姐把她给抱回了座位。
  临别前,小丫头气呼呼地刚了我一眼,我也露出胜利的一笑,隔着空姐的肩膀,冲她做了个奇
丑无比的鬼脸。她气得在空姐怀里一扭头,再也不理我。
  我大乐。
  一屁股坐回那个已经被小黄毛坐热了的皮椅,我心满意足地拉高了毯子,准备好好睡他一觉
  丁书琪突然转过头来,闭着眼睛,开了口:“欺负小孩儿,算什么本事?”
  我呆愣地瞅着他:“你装昏?”
  他悄悄睁开一只眼,对我鬼笑一下:“那孩子不会讲故事,否则,我倒是不介意跟她坐在一起
!如果我不让她坐在这儿,你又怎么舍得回来?”、
  风之冬樱_Autumn 51 愿赌服输 
  接近十个小时的飞机不是那么好坐的,看看丁书琪现在的模样就知道。除了一听啤酒,惧怕在
飞机上如厕的某人滴水未进,此刻他形状完美的嘴唇干裂得就像三年大旱过后的土地。
  不过,尽管只是一听啤酒,那些水分在飞行几小时后也已经对他的膀跪造成了极大的威胁。
  如果不是我  白大先知——在飞行途中连威逼带利诱地推他去洗手间释放了一次压力,刚才
飞机着陆遭遇气流上下颠簸时,这娃很有可能当着小金毛和空姐的面,上演英雅气短、肥水长流的戏码  此种行为解释得通俗点,名曰“尿裤子”。
  关爱弱者是因为女人天生就具备母性,关爱俊美无比的弱者则是女人色心大动的结果之一。
  兴许前一句话在小金毛身上得到了论证,但是我真诚地认为,空姐对丁书琪的异常关注绝对是
因为后者。
  不管那一大一小两只妖精出于何种目的,得到了睢多利亚同学的信任的我,必须具备充当照妖
镜的觉悟。
  这项工作是如此的任重道远,蒙着薄毯平躺在宽敞的头等舱座位上,我不由得深深感慨起孙悟
空先生保护大唐第一帅哥去西天旅游的不易。
  当然,有了十多年的生活阅历,我今日才敢说自己彻底领悟了《西游记》的真谛——
  为什么一堆又一堆的妖精非要至死不渝地扑倒唐御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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