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河泉清

怕自己一不小心就从语言和神态上露了马脚。
  这事也只有在一旁同样静默的袁坤看得出上官晚镜为何如此的警惕。
  只听云破月对着秦庚和云莫儿道：“时候不早了，秦兄和舍妹也该去准备准备了。”
  上官晚镜一听云破月说的话，整颗警惕的心，也略微放松了些。
  秦庚朝着云破月和袁坤及上官晚镜三人微一抱拳，便和云莫儿及董月回去准备。
  上官晚镜见三人前脚刚出门，上官晚镜便借机跟随而出。
  云破月瞧着上官晚镜自始至终不曾说一句话，就像逃离牢笼般急着离开，也下也是奇怪，但又猜不出哪不对。
  上官晚镜一心担忧姐姐的病情。也顾不得那么多了。昨天晚上见姐姐还好好的，今天用过午餐后，却突然晕倒。吓得她不知所措，只能干着急的流泪。
  昏迷中的姐姐，嘱咐她，让她扮成自己的模样来代替她。天香这才到现在都不敢说一句话。
  妒天香一出门行出没多远，正路都顾不得走，目瞧四下无人。双足微点，便旋身到了一座墙头。再几个纵身。当踏上另一座庭院的墙上时，看着来回巡逻的人，觉得大白天的，如果这样被发现，就很难解说清楚，就索性飞落到一座庄院内。
  寂静的庄院，只有风过树梢吹得枝叶颤响的声音。
  妒天香齐腰的长发，垂地的裙摆，都在微微轻扬。对于身怀武技的人来说，这绝不是一阵简单的风。
  妒天香右手搭在左手背上，放在腰间。左手的手指微微的并拢。警惕的看着两扇敞开却毫无动静的厢房。
  从这扇门弥漫而来的是一股沉重的杀气。妒天香微微侧身，稳了稳身形。
  只听一个含有极度埋怨低沉的声音从厢房内传出。微小得如蚊吟。“我早就知道你是青桑教派来的奸细。”
  紧接着又听得一个女子的声音，微弱的传出，像是受了极重的内伤。“那十八年前，你为何还要收留我？”说完苦苦的笑了一声，“既然那时就已知道，为何还要留我到现在？”
  “我想看看青桑教教主到底耍的是什么把戏！”
  女子微微抬起头，嘴角还渗着鲜血。看着眼前这位一只手始终掐住她脖子的男人，重复了句：“把戏？除此就没有其它的了么？”
  见他许久没有回答，女子本还炙热人目光，瞬间黯淡的垂向地面。悠悠道：“自她以后，你就再也没有相信过别人了吧？”
  “你有什么资格提她！”掐在女子脖子上的手，随着他的低吼声，不免加重了几分。“她的命就是丧在你们青桑教手上的！”
  女子抬眼看着面前的人。“命丧青桑教？你说她已命丧青桑教？”面前这个受重伤的女子听到这话，不免想笑。怎奈伤得太重，连每说一句话，都让她五脏六腑都痛彻不已，更何况是放声的笑。“我只能告诉你，入教之人，这一生，都别想要自由。生是青桑教的人，死也是青桑教的鬼，更何况她还是一个叛徒！”
  “住嘴！”云剑天喝斥一声。眼前这个女子所说的话，像是刺痛他心底最柔弱的神经一般。深邃不可一世的目光也变得冷厉起来。
  也只有在提及她时，那个他曾深爱着，至今无法忘怀的女子时，才会变得如此。
  最初，明知道一切都是个错误，还是义无反顾的爱了。直到她丧命，他才发现，他们的爱抗衡不了武林道义。也逾越不了正与邪之间的横沟。
  所以有人为此牺牲。徒留生者在承受着这莫大的思念与深深的自责，以及那掩藏在心中无法释怀的痛。
  “今天是莫儿出阁的日子，你忍心让莫儿跟破月一样失去母爱么？”女子说到这，想到自己的孩子，眼泪不禁潸然泪下。
  见她这样一说，云剑天的心也为之一颤，良久才道：“看在这么多年夫妻的份上，我可以原谅你所做的一切，唯一不能原谅的就是你居然囚禁了破空，至此他丧命。所以......你......不能......活！”这后一句话，云剑天像是在拼出全身的力气说出来的。
  女子一惊，她没想到云剑天居然知道了此事。她以为云破月几个将云破空秘密葬了，就永远没有人知道此事，然而，他云剑天还是知道了。
  女子转而一笑，反而释怀了那压在心头的一块石头。比心里藏着无法道破的秘密要释然得多。
  既然他已存有杀自己之心，又何必苦苦去哀求呢？
  女子浅笑着看着云剑天，“其实她......她没有......她就是现在的......你......”她似乎还想要说些什么。
  无奈，不知何时刺入她胸前的这把只留剑柄的短剑，提早结束了她的生命，结束了她想要说的话。
  随着云剑天手伸开的动作，她的身子也缓缓的倒了下去。目光呆滞，像是在看着他这悬在半空中依旧呈掐住她脖子手势的手。
  不知道这只手有没有想过要拘留她的生命。倒下的那一刻，她这样想。
  但是藏在她手里的毒蚕丝，却始终没有发出，即使在危险时刻可以救她一命。因为不忍。
  一直在院内静听着这一切的妒天香。若有所思的站在原地。
  生命，时间，空气，都像是在这一刻戛然而止。刚刚还弥漫的杀气，似乎随着那女子生命的终止，顷刻间，消隐不见。
 第七十八章 死因
  云剑天看着倒在血泊中，相处了十八年的枕边人。身体看似慵懒的僵在那里，一头凌乱的长发，遮盖了她那苍白沾满血迹的脸。
  云剑天变幻的眼神里，看不出是对逝者的惋惜，还是对逝者的憎恨。悬空的手僵持了良久，才缓缓收回。
  云剑天看着手背上浸染的血迹。微一闭眼，这样一位德高望重，满身荣耀的光环，被天下人所敬仰的尊者，此刻面对眼前倒躺在血泊中的尸体，也不禁黯然落泪。
  当那把短剑刺入她胸膛的那一刻，他的心应该是痛的。
  就像那把短剑是扎在他的心脏上一样。只是有些事情一旦透露出真相，就再也无法去相信，去原谅。无论有多爱，毕竟有了伤害。
  那就永远的消失吧......
  云剑天抱起地上满身血迹的尸体。身上还留有余温，这让云剑天整个人也不由自主的微颤了一下。
  云剑天转过身，朝里走了几步。左右两只脚站在原地，看似随意，又像很有节奏的动了几下。
  突地，一阵沉重的摩擦声，紧随着他双足微顿的动作缓缓而开。
  一般什么密室暗道之类的开关，都是设在墙上，或是室内的某件物体上。而云剑天所设的秘密的暗道的开关，偏偏是在地上。这也是让人始料不到的。也足以看出云剑天城府阴沉的一面。
  暗室内一片漆黑。云剑天怀抱尸体，悠然地走了进去。
  一道弯接着一道弯的拐过。
  良久，前方才出现如晨雾般雾白的光亮。这种光亮也极其微弱。就像一阵微风吹过，便何吹散一般。
  前行几丈后，云剑天才停下脚步。全身上下都笼罩着一股寒气。横抱在他怀里的尸体，从接触到这里的雾白的光以后，也变得异常的僵冷。
  只听云剑天悠悠的看着僵冷的尸体道：“你不会白白死去的。你死后，依旧会有价值......”云剑天冷冷一笑，这种冷笑甚至都覆盖了笼罩在他周身的寒气。
  “去吧......”云剑天抱着尸体的双手一松。这僵冷的尸体徒然落地。
  可奇怪的是，却始终没有听到尸体落地的声音。
  这尸体就像是被扔进了一个无底洞般，久久没有回应。
  云剑天站在原地，垂眼看着双足之下，漆黑的一片。淡淡道：“弄不好，外面的那个丫头会进来陪你一起享受死亡之后的痛苦。不......”云剑天觉得这句话不应该这样讲，“不，你已经死了，什么也感受不到。”随后又叹息一声，“只怪外面的那丫头，不走运。什么地方不好去，偏偏误闯到这里，还听到了这一切，所以她不能活......”
  “你知道你为什么会死吗？”云剑天依旧朝着黑漆漆的脚下，像是在对着一个人说话，“不光是破空命丧你之手。更重要的是，你也发现了这里的秘密。云破山庄的秘密，江湖人做梦都想知道的秘密。”
  “知道云破山庄秘密的人，绝不能活着。”云剑天又是一声叹息，“所以，连你也不能例外！即使是同床共枕了十八年，我也绝不能对你手软......”
  妒天香的身形，依旧如初般站在那里。就像是被人点了穴道一般，一动不动。
  双眼盯着那扇敞开的门。眼里既是惊恐又是无能为力。
  惊恐的是，自己很有可能命丧在此。就如那妇人一般。无能为力的是，自己根本就无法冲开被点的穴道，只有慢慢的等死。
  原来，在最初吹出的那阵奇异的风，便是云剑天用内力所发出。当妒天香明白过来时，显然已经迟了。身子莫名的被这股吹来的‘风’定住，并点住了穴道。
  当云剑天出现在这扇门的前方时。坦然的笑着，似乎刚刚的事都不曾发生一般。右手抚摸着下巴黑白相间的胡须。
  温和的笑容中，没有丝毫的杀气。目光就像一个长辈对一个晚辈的一种认可和赞许。
  妒天香不禁想到‘笑里藏刀’这个词。也跟着鄙视的动动嘴角。也只能动动嘴角。
  云剑天脸上的笑容，骤然凝固。鼻子冷哼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