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品的世界

这些全都属于绝密资料，但根据上级指示，鉴于你们的特殊身份，允许也必须向你们介绍清楚。”
  墙壁上的那个大齿轮旋转了一圈，呈现出下陷的三维效果，之后被白色吞没了，原来这面墙壁是一块大屏幕。接着，白色的屏幕上浮现出了一张巨大的证件照片，那是一个年轻的女学生。
  “见过这个人吗？”方永新问。
  “好像有点印象……”田笑彤觉得有些面熟，而林伤一点也想不起来。
  证件照片向斜后方退去，放置在了许多不同角度拍摄的照片中。屏幕一侧的空白区域中出现了一个方块形状的立体网格。系统从每张照片的对应位置处选取图像信息，在网格上形成处理后的贴图，很快就制成了一个缓慢旋转的三维头像。接着，系统又为头像添加了毛发、身体、服装和眼镜等配件，一个栩栩如生的三维人体出现在屏幕上。
  “噢！我想起来了，这就是天台上那个女生，就是她引爆的炸弹！”田笑彤说。
  “原来是她啊。”林伤也恍然大悟。
  “这个人你们之前认识吗？”
  “不认识，不过好像是个高RP者，父母弃家出走，由其叔叔代行抚养并领入反人品组织，试图对林伤和我进行暗杀。”
  “不认识都还了解得这么清楚？”林伤惊讶地看着田笑彤。想到田笑彤的能力，他又觉得这也不算什么了。
  “你用RP检查过她的情况？”方永新推断。
  “是爆炸前浮现在我脑中的。”
  “嗯，那肯定是人品做的。没错，这个人是反人品组织‘平世会’的刺客，中国籍，姓名唐晶，代号0031，原RP为＋121±0.5克伦，这一次是受其组织的安排潜入学校对你们二人实施自杀式爆炸袭击。目前我们已将其逮捕，只是事后此人记忆大部分丢失，连RP都变了，审讯并不顺利。”
  “什么？她不是炸死了吗？我亲眼看到她在我们面前炸得粉碎……”林伤眼中的世界总是充斥着不可思议的事情。只不过他一直忽视了一点：自己也是一个不可思议的人。
  “是的，这个稍候就明白了。正是此人的突然行动使得你们被推向天井，产生了失重感。目前来看，失重确实能造成情绪的持续性波动，或者准确地说，是与RP衰减系数有关的神经活动的波动。”
  “对了，这正是我要做的小学期课题。”田笑彤说。
  “是的，看来这次你直接亲身实践了。”
  “学校那里怎样了？同学们被感染了吗？”林伤问。
  “嗯，是的。经事后分析，你们坠落过程中因情绪跳变所激发出的RP场错时叠加后形成了不规则的短时间振荡脉冲。该脉冲穿过了爆炸形成的缺口，以及教学楼内侧无屏蔽层的位置，感染了其中的许多意识载体，包括楼内师生、实验动物和计算机意识，继而引发了一系列暂且被划归为超自然现象的事件。对此……你们有记忆吗？”
  两人摇了摇头。
  屏幕墙再次浮现出许多画面。
  “你们坠落在楼下的树冠上时，似乎昏迷了过去，但你们的RP场仍在波动，只是频率在不断下降。在这个过程中，我们的信息很少，根据后来综合了各条数据流后的结果分析，大概过程应该是这样的，首先有一部分意识载体发生了变异，而后变异体进一步侵蚀了其他非感染者，对其进行了同化，最终形成了这样一个核心。目前我们找不到合适的名称，仍然称为‘云团’。”
  屏幕上，那个模糊的云团在缓缓地运转着，内部深不可测。
  “在你们制造的RP振荡中，这个云团根据RP的正负对周围的环境进行大规模的改造，就像这样。”屏幕墙上播放着剧烈摇晃的画面，那些都是快反一队的视频剪辑。
  “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田笑彤问。
  “这个我们也不是很清楚，RP振荡一直以来也只是理论中的设想而已，从未得到机会验证。但我们可以进行推测，两位觉得这是个怎样的物理过程呢？”
  “RP振荡是RP场的正负交替波动，那么一个意识群体在相反的RP环境中的干预结果肯定差别巨大，所以干预行为就要忙于来回变化，所以……”林伤用直白的语言描述着自己的推测。
  “所以会形成风暴一样剧烈的物理过程。但这种交替变化最后一定会趋于稳定平衡状态，”田笑彤补充，“那个云团可能就是为此而生的，是RP干预系统理解了情况后设下用于在振荡条件下改造环境的工具，或者说就是被改造的环境本身，是其干预的高强度高密度区域。”
  方永新微笑着点了点头，说：“两位和专家们想的差不多，连使用的名词都如此一致，真是英雄所见略同啊。”
  “那……这么一个东西诞生以后，这教学楼不就成了一个稳定的超自然区域了吗？”
  “是啊，有些人品学家为此欣喜若狂。他们是热爱科学，以至于朝闻道，夕死足矣。不过不能让全人类都和他们一样，不然还没闻道就灭绝了。所以这次还是得先清理掉现场，不能把这么一个危险的东西留在首都。据后来的研究推测，如果不清理，几个小时内云团就能找到办法突破屏蔽层，对外部世界实施感染和入侵，进而开始扩张。”
  “如何清理？用炮轰？”林伤问。田笑彤瞪了他一眼，笑了。
  “这个嘛，我提示一下，这个云团是RP的产物，无论实施干预，还是维持自身的存在，都需要使用一种东西，是什么呢？”
  “那还用说，当然是暗能量了。”林伤说。
  “哦，我明白了，要釜底抽薪，把暗能量都弄走，比如吸走或者消耗掉，这样这个云团就该崩溃了。”田笑彤恍然大悟。
  “是啊，有本书说过暗能量的分布密度很低的，又不能超距瞬移，短时间内耗尽即可。不过，怎样才能耗尽呢？哦，对了，用其他类似的人工设施也进行大规模RP干预即可。”林伤将主要的环节设计出来了。
  “那么，要选个不疼不痒的干预结果，只消耗能量，却不造成什么破坏。”田笑彤做了些补充。
  “哈哈，就像让一个人把砖头搬进来，再搬出去，来回折腾。”两人觉得这个比喻非常形象，也很有趣。这时他们想起自己身处的环境和讨论的话题，才觉得刚才过头了。
  一向严肃的方永新一语不发，仰望着天花板。过了一会儿，他重新看着这两个孩子，一脸无奈地感叹道：“唉，你们啊，给点提示就全都说出来了，一点神秘感也没留下。算了，你们是人品的主人，我们这些蝼蚁没有发声的必要了。”
  “叔叔，我们错了，不要这样嘛……”田笑彤央求起来。
  方永新终于忍不住笑了，三人都笑了起来，笑声让门外肃穆的警卫一头雾水。
  “方叔叔，那么这次事件造成的影响应该也能恢复吧。楼里的老师和同学们，也都能康复吧？哦，还有那个刺客。”
  “不用担心，将你们两人接出来后，监控部门提交中央的干预申请得到了及时批准。这次总共就近调用了7座RP干预基地，先将主教学楼附近局部区域的暗能量消耗殆尽，使得云团‘体力不支’，自行消散。之后，等待了约半小时，当暗能量密度恢复到原来的90%以上时，又进行了RP干预下的恢复操作，把大部分设施和全部人员恢复到了爆炸发生前的状况。当然，绝对意义上的复原是违背热力学第二定律的，也并不是我们需要的。我们的实际需求描述起来非常复杂，需要对你们两人、快反一队、刺客、刺客所用的炸弹、大楼等目标进行区分描述，这超出了目前人品意识代码的发展水平，所以只能简化，结果是留下了不少的后遗症，不过影响已经减到最小了。至于对外报道，目前的报道口径是罕见的混合式自然灾害，还掺杂有少许的超自然现象，正在调查研究中。即使这样糟糕的解释也费了我们不少口舌，而且有些国外情报机构从装备和服装颜色判断出是我们RP部门的人员和装备，做了一些添油加醋的猜测。”
  “有些记忆还是抹去为好，带着这样的阴影，如何还能正常快乐地生活下去……”读着一些同学关于同化过程的回忆记录，田笑彤感到触目惊心。
  “这个就很难说了。社会需要各种各样的人，不可能也不应该让所有人都过上相同的平静生活。这些记忆究竟会对人类的未来产生什么样的作用，是难以评估的。”
  “7座干预基地？而且短时间内就完成了几百人复活这样高度复杂的操作，这要多大的干预容量啊。”林伤感叹起来。
  “这算不上什么。海湾战争都过去快三十年了，人品干预能力早已是今非昔比。这样的战略干预基地在国内还有很多，只不过一般人都不知道而已，其他国家也是如此。7座干预基地看着不少，可容量加起来还是比不上田笑彤一个人。”
  “原来我还算有点能力啊。要是能早点醒来，就不用麻烦大家了。”田笑彤说。
  “唉，害大家辛苦了，都怪我们，啊不，怪我……”林伤又恢复到了一贯的悲剧状态。每当灾祸过去，他都会这样，其实反倒是在为自己减压。
  “不要自责，自责其实是在逃避自己真正的责任。”方永新的表情突然又一次冷峻下来。
  “人都不愿意承担社会赋予的责任，但社会的每一步发展都需要人们做出太多的牺牲。总会有一些人勇于担下这些重担，他们顶住压力，突破重重障碍，取得成功后，可能会流芳百世，但其中大部分人还是会被淡忘掉，甚至一点记载都不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