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品的世界

  与此同时，全国的主流媒体都同步播出了一条消息，让所有人大吃一惊。这么长时间的和平岁月中，国家第一次面临如此规模的入侵威胁。看到导弹被成功拦截的画面时，许多人都开始高度关注起来，希望其他的导弹也能被顺利击落。他们的意识，正在被转化为强大的武器。
  这不是梦境，也不是虚拟现实，而是她自己的意识空间。在这里，母亲从来就没有离开过自己。
  “妈妈！我一直有个问题。这世界充满了对称。RP有正就有负。可是现实中人们似乎总是偏爱正RP，这样做对吗？”
  “孩子，这世上有很多看似美好的事物，像巨额的财富、甚高的人品。可这些事物之所以能给一个人带来利益，其前提是其他人不具备它们。如果人人都富有，那么货币的购买力就会下降；如果人人都拥有高人品，那么人们意识之间的矛盾就会让干预系统重新调整，结果是人品也会贬值。对于我们这些自发盲目、缺乏计划的意识群体来说，无论我们身处的RP平均环境是正还是负，也无论RP的随机分布是怎样的不均，从长远来看，总的影响都是一样的。这世界是平稳、守衡的。”
  “那为什么人们还要进行RP实验呢？”
  “因为，我们是人。”
  “马叔叔，明天就要实验了。”
  “好孩子，去吧。那是我们人类数百年来的梦想。”
  “您可要好好休息，明天我再来看您。”
  “诶，好的。”
  看着林伤远去的背影，病床上的马向流出了眼泪。他一次次地回想起当年抚养林伤的艰辛历程。刚开始的时候，年幼的林伤意识比较简单，问题还不是太大，可到了后来……那恐怖的RP多次差点要了马向的命，那一次冒险让林伤独自出行的灾难更是让他这个监护人背负了几辈子也还不完的道德债。他的健康也时刻受到着慢性损害，那是一种比核辐射更无形的伤害。即使后来有了田笑彤的帮助，他的问题也难以根除。但是，从他当年第一次抱起这个婴儿的时候，他就已经下定了决心，用自己的一生看护着他，让他惊世的能力转化为人类的福祉。十几个小时后，一切就将实现了，他这辈子的巨大付出也终将得到回报。
  预警机敏锐的鹰眼，把潜伏者一一暴露出来。坦克火炮的怒吼，将一切偷袭者化为炮灰。上千辆防空战车捍卫着头顶这片没有盲区的长空，不容许任何不速之客破坏它的安宁。奇特的RP防空智能天线阵列张开了看不见的天罗地网，用高频高幅的RP脉冲感染着制导意识，让导弹自行坠落……
  它也是意识，但它不知道什么是生命、死亡，更不懂得什么叫幸福。在它的意识中，唯一的想法就是要把导弹带到目标那里。一路上，它们经历了太多艰险。作为开路先锋的反RP巡航导弹被RP天线阵列编织的假RP源所欺骗，全部击空。制导意识的反转速度远不及RP负脉冲拦截波的频率，况且拦截波采用了跳频和调幅，更是无法及时应对。许多的导弹就这样被自己的制导意识带下了海。只剩下了它们这些装有RP屏蔽的新式导弹。它们即将离开那片死亡之海了，云雾中若隐若现的连绵群山就在眼前。可就在这时，也许是因为远方的人民不欢迎它们的缘故，它们纷纷出现了各种故障。在它生命的最后，仍然在坚持指引，直到最后坠落在雄伟的喜玛拉雅山脚下。
  与此同时，美军“格林斯潘”号航空母舰上，舰尾的两套“密集阵”近程防御系统在咆哮了半分钟后，同时停火了。一架棱角分明的黑色飞行器轻松地穿过了舰队编织的多层防空火力网，掠过主跑道，机上跳下了一小队全副武装的特战队员。在减速伞和某种未知力量的帮助下，他们惊险地降落在舰岛各层，快速突入其中。一阵怪异的武器声过后，十多名指挥员和操作员放下武器，束手就擒。
  那架黑色的飞行器已经降落在了航母上，附近空中还悬停着几架改装后的多用途直升机。每架直升机两侧都挂载着六个大吊舱，乍看上去像是普通的机载电子干扰吊舱。整个舰队已经被这只小部队控制住了。
  “我不需要知道你们是谁。我们奉命前来，就是要捉拿你们这些冒牌货。美国决不会允许任何组织借用她的军事力量来达到自己的目的。”队长严正训斥那几个假冒军官和安插人员。其中一人的脸上还垂着一片破损的面膜，那是刚才的打斗留下的。那人看到队长手中科技感十足的失能枪，又看了一眼他的臂章。在蓝色的地球前，竖立着金色的十字架，十字架的四端均为箭头状，横臂上印着“USAC”的字样。
  “即使是拯救她的子民的事情？”一个被俘人员反问他。
  “那么我就告诉你，在这件事情上，全人类的利益都是一致的。我们将会保证实验的顺利进行，因为那将引领人类走向自由。”
  “自由？当人类……”
  “我们没必要废话，我是个士兵，你们是特工，世界上像我们这样的人还有很多。世界不会被我们自以为是的观点所左右，一切对错得失就让事实来评判吧。”
  “人品若想高，宠物要选猫……”
  “《中华人民共和国低RP人保护法》明文规定：禁止一切形式的歧视低RP人行为。别看我衰，我也是受保护滴……”
  “我以超过及格线零分的‘骄人成绩’轻松及格，这就是人品！”
  “小衰，你将来开家‘衰神’公司好了，专门替客户打入对方内部，衰掉他们，绝对赚大钱！”“是吗？别忘了，受害最大的还是我自己啊。”
  ……
  “还记得天井中那棵树吗？”
  “当然了，那是棵什么品种来着……它可是见证了我们俩当年的‘峥嵘岁月’。”
  “真怀念当年啊，‘小衰’，‘大神’，还有小雪他们。那时的人品大多只是开玩笑而已，可现在却成了我们奋斗终生的事业。”
  “是啊，当兴趣成为工作，就被厚重的责任感取代。”
  田笑彤伏在林伤的身边，回忆着当年多彩的大学生活。他们俩很少有时间这么接近地在一起。还好，至少他们俩在一起时，人品感染和源场强相比很小，通常不会发生什么灾祸。不过也可能有意外，如果田笑彤大幅展开RP，将林伤的负RP升至－1000的危险区间，那么林伤就该可能有生命危险了。
  “林伤？”
  “什么？”
  “我，我想……”田笑彤有点害羞的样子。
  “到底想什么啊？”
  田笑彤坐了起来，一分钟过去了，恬静的她仍然像一片没有涟漪的湖水。林伤可乱了阵脚，脑中涌现出各种恐怖的想象。他频繁地刷新着意识，甩掉了那些噩梦，又回归到了静谧的星空中。
  “我想要一对孩子，他们是孪生兄妹，分别保留有我们的些许记忆。他们应具有和我们一样的高RP，而且可以用意识控制RP的正负和大小。他们……”
  “你在幻想，很甜美的幻想。”林伤笑吟吟地说。
  “不，我是认真的。”
  “那么他们将来要做什么呢？”
  “继承我们的事业。”
  林伤没有回应，他像是在回忆些什么。
  “林伤，这不好吗？”
  林伤摇了摇头：“他们也不可能过上普通人的生活。作为一个特殊的人，有太多的责任、艰辛和未知的事情在等待着他们。并不是所有的人都能从这种生活中获得幸福。”
  “你真的不希望他们出生吗？”
  “是的。”
  “很好！”田笑彤的语气陡然一变，“你我加在一起，这世界上就有超过四万的RP要求制造他们……”
  林伤恍然大悟：“我又忘了！那我赶紧反转意识！”
  “林伤！不要！”田笑彤一把攥紧林伤的手腕。她凑到林伤的耳边，轻轻地说：“我们两个能够但不该永远存在于这个世界上，可我们的事业需要后继者，这也许是超级文明赋予我们的使命。让他们出生吧。无论这世界是怎样的，都值得一个生命经历一次。”
  在那片星空中，一颗超新星耗尽了自己全部的光和热，在华丽的谢幕中走完了自己的一生，散开的星尘将孕育出新生的星体……
  “唉……好吧，听你的，反正我反对也没用。可是，我要是超级文明的话，一定要重重地罚你，这种苛刻的愿望都提得出，简直是勒索嘛。”林伤那惨淡的表情上又恢复了一丝笑意。
  “也许超级文明也为我撑腰啊……对了，名字呢？”
  “从简吧，嗯……男的叫林暮，女的叫林晓。喂，孩子还没个影子呢，就急着起名字啊？”
  屋子似乎微微地震动了一下。
  田笑彤察觉到了些什么，她打开了门。一阵清风从身后吹来，裹挟着许多特殊的分子流出了屋子。在他们面前，超级文明采集了天地间的精华，正在炫耀自己作为造物主的神力。
  脑部感应装置利用微波将多种感觉信息直接传输到了林伤和田笑彤的脑中，在这些信息的精准刺激下，两人的情绪按照预设方案开始交替变化，逐步地加快。圆环的中心处，一个中心场强为0的RP振荡源正在形成。
  “边界处RP振幅为2572.45克伦，已经稳定；振荡频率为2062.39赫兹，接近极限值；同步率99.99995%，还在缓慢上升；意识指向性系数0.0000，已经稳定……”
  指挥中心巨大的屏幕墙上，两人的意识云团已经收拢起来，只剩下了看似空空如也的球形空间，如同宇宙奇点的形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