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宫阙歌

当时狩猎是划分了范围的，在这帮小屁孩狩猎的范围内是不允许出现猛禽的。常宁无意间听到管猎场的官员说道那片区域有猛虎出没，他就设计把芳儿引到了那边。一炷香的时间都过去了，常宁也没见芳儿回来，就开始慌了，向他皇兄招了，让他派人去她。当众人冲冲刚到那儿的时候，只见芳儿气定神闲地站在被射杀的猛虎边上，看到芳儿没事，常宁的一颗心才放心。从此以后，他再也不敢设计去捉弄她了，只在言语上跟她挑衅一下而已。
  “皇兄偏心老是向着芳儿！”常宁赌气道。
  大家见他这般孩子气的模样，也觉得有趣，纷纷拿话儿去逗他。
  筵席散后，众人便约一起去向太皇太后请安。只有芳儿说肚子撑得慌，要去溜溜食，等会子在过去。玄烨就陪着她在御花园遛这弯儿。
  “芳儿。”
  “嗯。”
  “如果你是男儿，你会娶怎样的女子做妻子？”
  芳儿想了一会儿才回答：“我要娶一个像我奶奶一样的。”“为什么？”玄烨料想了各种答案，也没想到芳儿会来这么一说。
  “因为我奶奶真心真意地对我爷爷好。”
  是啊，真心真意便足矣。
  “那你以后想嫁一个怎么样的夫君呢？”
  芳儿回过头打量着玄烨，好奇道：“你今天怎么老是问这么奇怪的问题呀？我要嫁一个顶天立地男子汉。不过，我奶奶说我这么强悍，这大清国的男子都没有几个敢娶我了！”玄烨听罢，朗声大笑，连走在身后的清雨都笑出了声。
  “那我向你保证，你此生定会嫁给我们大清国最优秀的男子呢！”玄烨望着她娇俏的背影，百感交集，留与不留，全在他一念之间。
  “好啊，等我哪天找到那个人了，我再来向你求赐婚，到时候你可别反悔呀！”任何一个心思缜密一点的人都已经听出，玄烨话中的意思。但是偏偏这个当事人，还半点踩不到边。
  “嗯，那你的动作可要快些了。不要让别人家挑完了。”玄烨快走两步与她并排，“芳儿如果我让你做一件你不愿意做的事情，你会怨我吗？”“那我去做了，你要给我什么回报？”“你要什么？”
  “我要一张空白的圣旨，我想在上面写什么就写什么！”芳儿傻傻地笑道，“不过你说话老不算数的，你出痘那会儿还说要娶我做你的福晋呢。现在倒好，你做了大清的皇帝，我倒要看看，谁会做你的皇后呢。”
  玄烨侧头看了她一眼，心道：你会知道的。
  等到玄烨和芳儿到慈宁宫那会儿，众人都准备要离开了。见到玄烨来了，又全都坐了回去。
  “你们两个跑哪儿玩去了？”太皇太后笑道，“叫我们两个老太婆眼巴巴地坐在这儿等你们。”太后附和道：“可不是，你们看看，老祖宗都等急了，该罚。”
  芳儿收敛起性子，规规矩矩地坐好，解释道：“老祖宗误会了，我是多日没进宫，又见这御花园的景致着实漂亮，就请皇上带我四处逛逛。让两位老人家久等，是芳儿的不是。”
  太皇太后道：“看看，你们看看，这索尼的孙女呀，越来越会说话了。”
  “老祖宗，你别看她现在这么乖巧懂事，等出了这皇宫还不定怎么闹腾呢！”冰月打趣道，“三丫头的性子野着呢。她现在等老老实实地呆在这，和我们说会子话儿，全靠您老人家的威仪压着呢。”
  芳儿嗔道：“冰月姐姐又取笑我！”
  “芳儿的性子呀，我老太婆喜欢得紧。咱满蒙的姑娘呀，就该是这个样子的。居内，能相夫教子；处外，亦能不属于男子。芳儿这丫头啊，就跟当年的我一模一样的，天不怕地不怕！”太皇太后道，“我还在科尔沁那会儿，给我给杆子呀，我都能把这天给捅个窟窿出来。”
  “是呀，王爷当初还说您是上天派来折磨他的小魔星呢！”苏麻拉姑笑道。苏麻是太皇太后从科尔沁带出来的人，一起陪伴她生活了几十年了，两人之间的情分不比一般。
  “但是，人的性子是会改变的。你看我，在这深宫里待得久了，连这性子都被打磨得方方正正规规矩矩的了。”太皇太后深吸一口气，“不说也罢。你们这些小辈儿，也难得进宫，就不必待在这儿，陪我们几个老婆婆了，自个儿找地耍去吧。”
  众人见太皇太后有些倦怠，也就一一告退了。
  三、
  太皇太后拨弄着窗前的盆栽，看似无心地问道：“苏麻，你觉得芳儿这丫头怎么样啊？”
  “海东青是难得，但是要驯服它也不是件易事。”
  第七十二话 连环套
  董婉并不是很喜欢她的女儿安儿。
  那个出生没多久便夭折了小男孩成了她的心病。当然，他是自然死亡。但是他出生以前的种种迹象都表明，他是死于他杀。一个活下来的的女婴，和一个早殇的男孩，他们一个是她白天的噩梦，一个是她晚上的梦魇。
  她认为是他儿子的死成全了她们母女的苟且偷生。在她的家乡，流传着一种说法，双胞胎的灵魂是相通的，如果其中一个的肉身没了，他的灵魂就会活在另一个一模一样的躯壳里。看到那个张牙舞爪啼哭着的小生命，她就觉得那是一个正在向她索命的小鬼。
  甚至有些时候，她会怀疑那时候她的孩子到底是自然死亡的，还是被自己活生生闷死的。但是她的潜意识里一直有一个声音在对自己说：“我不是凶手，我不是凶手。凶手另有其人！”
  接连一个多月被这样的噩梦纠缠着，她的身子变的孱弱起来。在月子里，落下了咳嗽的毛病。每当阴雨天气，她总能捂着帕子，咳得几乎要将她的肺给咳出来。
  福祸双栖。她这样弱弱地病了下去，自然招来了玄烨的怜爱。
  有时候，她会趁着玄烨心情好的时候，求他给他们早殇的孩子赐一个名字。
  玄烨的眼神，她是读不懂的。
  他没有拒绝，也没有答应。这样沉默的僵持让她觉得没有意义。最后，她笑道：“我又胡思乱想了。”
  她的确一直在想。女人的心一旦被仇恨缠上，那将是一件非常恐怖的事情。
  这日董婉的身子有所好转，心里一直挂念着那件事。而在这深宫里，唯一值得她信任的就只有玲珑一人了。
  玲珑见到她，倒是有些意料之外，笑问：“什么风把婉妹妹给吹来了？”
  董婉知道那日没有接受玲珑的提议，她现在还耿耿于怀，但是现在自己有事求她，也只好拉下脸来做小：“姐姐说笑了。妹妹一直都想来看望姐姐的，只是最近身子一直不甚很舒服……妹妹这次来，是想和姐姐说会儿体己话。”
  玲珑淡淡道：“你看我这炉子上还煨着药呢，恐怕没有时间陪妹妹说话了。”
  董婉抓住玲珑的手腕，像是溺水的人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一般，她急切道：“姐姐，我错了！你一定得帮帮我……”
  玲珑被她捏得生疼，皱眉问道：“怎么了？”
  “姐姐，我应该早些听你的话的……”董婉的泪珠滚下脸庞，哽咽道。
  玲珑耐下心听董婉将事情的前因后果都叙述了一遍，她若有所思：“你是说给你送药的是咸福宫的容歆？”
  董婉点点头，她不明白为何玲珑单单对这个细节感兴趣，说道：“她说这是太皇太后要她送来的。”说着，她也似突然想到了什么，惊道：“姐姐怀疑她是假传太皇太后的懿旨！”
  玲珑缓缓地点点头。
  不知为何，从一开始玲珑就觉得容歆这个女人不简单。怎么样的深宫能造就出这样单纯无邪的一个人来？要么是她原本心智就不高；要么是她城府深不见底，伪装得太好了。
  “她为何要害我？”董婉极力回想着她与容歆相处的画面，只是二人间的的机会实在是少的可怜，她根本没有机会得罪容歆。
  “她如果要害你哪里还需要理由。”玲珑踱步到窗口，慢慢地整理了一下思绪，“我们先别急着下结论。你先去慈宁宫走一遭，探探太皇太后的口风。”
  董婉恭恭敬敬地给太皇太后敬了一杯茶。
  太皇太后接过茶杯，抿了一口，就搁在了旁边的桌子上，道：“你的孝心，我收到了。快起来吧，地上凉。”
  董婉明显感觉到今日太皇太后的心情不错，心中的紧张感顿时减去了大半。
  “你怎么一个人过来了？不把安儿抱来给我瞧瞧？”太皇太后问道。
  董婉的脸上堆出一个充满歉意的笑容：“会太皇太后的话，安儿最近哭闹的厉害，我怕她会吵着太皇太后，所以就让嬷嬷看着她。如果太皇太后想见她的话，我想在马上就让人去抱过来给您看看？”
  太皇太后摆摆手：“罢了，等天气暖和些再说吧。”
  董婉站在太皇太后的身侧，居高临下地揣摩着她的心思，掂量了半响终于开口说：“我的安儿一出生变没了亲哥哥，真是可怜得很。”
  太皇太后也叹了口气，无不惋惜的说道：“是呀。我们大清的后宫里，还从未有后妃诞下过双胞胎呢。而且你这一胎还是龙凤呈祥……真是可惜啊可惜……我可怜的曾孙啊，有福无命呐。”
  董婉的眼泪终于让太皇太后的几句话给引了出来，不知要过多久她她才能再次有幸怀上龙嗣，诞下龙儿，想到这儿竟嘤嘤地哭出声来。
  太皇太后轻轻拍了拍她的手，安慰道：“你还年轻，来日方长。”
  董婉出了慈宁宫就匆匆赶去了和玲珑约定的地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