闹心穿越:将军无意摘朵花

狐狸的白色小苍兰(1)


人贵有德,花贵有香。
    我的母亲是位极喜爱花卉的人,虽然在我出生的时候她便香消玉殒了,我对她的了解几乎来自于身旁人的只言片语。
    她是虢洱国美名远扬的长公主,是虢洱皇室的国花紫丁香。在她因为我的出生而备受打击疯毙之后,我不知道我应该称呼她为母妃,还是母亲。
    我叫澹台东流,出生在歆迢国皇室,我的父皇是歆迢国的兮舒帝,我的母亲是虢洱国的长公主。我的出生本应是人人羡慕,享受荣华富贵一生尊贵,可我的父皇却因为母亲的死,片刻不留的将我遗弃出了皇室,交给了后来成为我义父的歆迢国丞相,兮舒帝的弟弟澹台恪做养子。
    毕竟虎毒不食子,父皇不会杀我,却不愿留我在身边。
    我的义父视我为己出,在我仍是襁褓婴儿的时候,他便成了我的第二个父亲。我在丞相府里长大,受尽了义父百倍的宠爱,所以我并不觉得我从小就缺少父爱,相对地,我在丞相府里一直生活得无忧无虑。
    除了义父缄口不提的,有关于我的母亲的事。
    在下人们口中,隐约提到我的母亲以及我的身份,这让我很在意。我的母亲是谁?我的父亲是谁?为什么我只有义父却从来不曾听说我的其他亲人?
    在我五岁的时候,有一日兮舒帝到丞相府里来,为我的义父庆生,那是我第一次见到我的父皇。五年来,他不曾来丞相府看过我一眼,我甚至怀疑他是否还记得“澹台东流”这个孩子的存在。
    当义父在他面前提起“东流”两个字的时候,躲在厅帘后的我看到了他的表情有明显的一滞,我不知道那意味着什么,我只知道当义父把我领到他的面前,告诉我我应该称呼他为“父皇”的时候,我的大脑空白了许久,身体僵硬了许久。
    “……父、父皇……?”我是十分听义父的话的,抬起眼来对面前这个穿着明黄龙袍的男子迟疑着开口唤道。
    他的身体也和我一般僵硬了起来,也微微颤抖。他的褐色眼睛看着我的黑色眼睛时,里面充满了许多我看不懂的情愫。
    “不要叫我父皇!你不是我的孩子!”他这般厉声地回道。
    这句话对五岁的我意味着什么?我抬眼去询问我的义父,他只是将我揽在怀里,轻轻地抚摸我的头,对我报以一笑。
    其实我一点也不难过,因为这个穿着明黄龙袍的男子我自出生到能记事以来,他都不曾出现在我的记忆中,所以,只要义父还在,有他没他或者被不被他承认对我来说无关痛痒。
    那天之后我再也没见过他,我一心跟着博学多才的义父学习他所教给我的所有知识,知道天地君亲师、忠孝仁义礼智信,以及许多我见所未见闻所未闻的事。
    我学得很认真,因为我不想让别人看不起我的义父。我是个被皇族遗弃的人,兮舒帝将我转手给他的弟弟,这让我义父多少在朝中受到些流言蜚语。我想,只要我将来能有十分的出息,我的义父也不会因为我再受到任何言语上的伤害。
    六七岁的我,已经能够将诗书倒背如流,不仅一目十行且过目不忘。我的义父喜欢在我能够完成他所布置的学业之后,用紫竹笛吹一曲悠扬的曲子当作我的奖励,于是,我跟着义父学起了笛子。
    义父总对我说:“流儿,你天资聪颖学什么都很快,不过这笛子不是一朝一夕便可学成的,你要有耐心,更重要的是,当你吹起它的时候,要心无杂念,才能吹出最清晰的曲子。”
    我牢记义父的这番话,日复一日勤学苦练。终于有一天,我顺利地吹出了《苍兰谱》,这是义父最喜爱的曲子,也是最难学的曲子。
    义父把我抱起来让我坐在他的双膝上,轻柔的目光在我的眼睛里打转,然后他轻轻地闭上眼睛十分享受地说:“流儿,再吹一遍。”
    悠扬婉转的笛声在古朴的丞相府里响起,义父抱着我微笑着,似乎很满足。
    义父一直没有娶妻,我应该是他最亲的人了。我对我的义父尊敬、崇拜甚至是钦佩。也许一个十岁不到的小娃子尚且不知道什么是崇拜钦佩,但我对义父确是爱如亲父。
    义父对花卉的喜爱超出了我的想象,丞相府里到处都能见到花朵的雅姿,无论春夏秋冬都有鲜花绽放,花香四溢沁人心脾。义父闲来无事的时候便喜欢坐在花前花下,酌一壶清酒,品一碗茶香,吟一首小诗,画一幅花容。
    我跟着他做着相同的事,渐渐的,任何琴棋书画便再也难不倒我,我成为了人人口中说的那个丞相府小才子。
    在所有的花卉中,义父最爱小苍兰。他说:“人贵有德,花贵有香。小苍兰花姿优雅动人,幽香高雅,其香可谓醇而不浊,清而不腻。”
    我看着那株态清秀,花色丰富的小苍兰,不由得问道:“义父最喜欢哪种小苍兰?”
    “花色如雪的,最为赏心悦目。”义父的手指抚了抚白色小苍兰的花瓣,笑着回答我。
    小苍兰虽名有兰字,但它其实并不是兰花,只因它花香清幽似兰,所以带了兰字。我又问道:“这么多花中,义父为何独独喜欢小苍兰?”
    义父平静的目光停留在我的身上,他从小苍兰上毫不心疼地折下一朵白花放在我的掌中,只笑不语。
    我不明白义父这样做的意图,每当我想问的时候,得到的都只是一朵白色芳香的小苍兰花。
    终于在我八岁的时候,义父告诉我有关于我的母亲的事情。他说我已经有足够的胆量接受这个事实。在义父口中我知道了那个从遥远的虢洱国嫁来歆迢国的长公主的故事,同时我也知道,原来我尚有一个血脉相亲的人活在世上。
    他叫关启,也叫楚东风,是我素未谋面的同母异父的兄长,也是这个世上理应比任何人都亲的哥哥。
    义父说:“他和你一样,流儿,他也是个一出生便离开母亲的可怜的孩子,他也遭到了皇室的遗弃,失去了父亲母亲,也失去了他应得到的一切。”
    我知道了,我的这个哥哥,他的父亲是虢洱国的一位尊贵的王爷,如果母亲没有因为联姻的事情而嫁来歆迢国,那么他便会是名正言顺的世子,将来也会是一名坐享荣华的王爷。他们一家人会生活得很幸福,虽然那样我便不会出生在这个世上,也不会遇到我的义父。
    其实义父告诉我这些,我都能心平气和地一一接受,比如说,母亲是因为我而疯毙的,父亲是因为母亲疯毙而将我遗弃给义父的,再比如说,其实我的出生是不被大家认可的。我似乎能够明白那些下人会偶尔用那种或蔑视或同情的眼神看我的原因了,但是我不恨他们,不恨母亲的狠心也不恨父皇的绝情,因为我有义父给我的全部的爱。
    小苍兰在歆迢国的王都雀止实在是很少见,因为不好种植养活,所以义父手中的所有小苍兰全都是从封陌国温暖的南疆那里买来的。
    在我九岁的时候,我想在义父的生辰宴上亲手送他一盆白色小苍兰作为贺礼。于是瞒着义父,我提早几个月带着从小保护我的侍卫白居一同秘密地前往封陌国南疆。
    我从未离开义父这么远过,尽管有白居的保护,可我始终觉得很不安。直到我们安全地到达了南疆,我这才收回心来仔细挑选小苍兰。
    在南疆生长的小苍兰是那么生机勃勃,比丞相府里的健康许多,尽管有义父的精心照料仍比不过南疆生长的小苍兰。这里的小苍兰香气浓郁醇正,形态绮丽,花色鲜艳,颜色有鲜黄、洁白、橙红、粉红、雪青、紫、大红等等,看得我眼花缭乱。
    纯白色的花瓣很快的便吸引了我,我走到那盆白色小苍兰的面前,正想询问价格,身边立马走来一个人将我拦了下来,那个人不是白居。他看起来和我年岁相差无几,他也有一双纯黑的眼睛,穿着黑色的衣衫看起来有些桀骜不驯。
    “你是谁?”我开口问道,然后转眼去寻找白居的身影,可是却无果。
    他只是将唇角一勾,笑得有些残忍又有些嚣张。我警惕地盯着他,却无来由的有种想要亲近他的感觉。
    “呵、呵,终于见面了,我愚蠢的弟弟。”他这般称呼我,笑得肆意。
    他叫我弟弟?难道这个人就是义父口中的那个与我最亲的,我的哥哥?听到他这么说,我几乎想要热泪盈眶地抱住他,然后叫他一声哥哥。事实上我确实这么做了,只是出人意料,我的哥哥根本不喜欢我,不,不止是不喜欢,更是想要杀了我。
    他将我狠狠地踩在脚底,当着街上这么多人的面将我牢牢地踩在他黑色靴子之下。我看见他黑色的眼睛里有着不可忽视的仇恨,对我的仇恨。
    “你根本不配拥有和母亲一样的黑色眼睛!我愚蠢的弟弟,我恨你,甚至要杀了你,你是最不该存在的人!”
    “为什么这样说?哥哥,我们不是这个世上最血浓于水的兄弟么?”我趴在地上十分艰难地问他。
    他举起一把锋利的刀,高高地举在我的头顶,他看我的目光像极了在看一个猎物。“不要叫我哥哥,我没有你这样的弟弟!”
    忍着身上的疼痛,恍惚间我记得起了五岁时那个穿着龙袍的男子也用这样的语气这样的神情说过相似的话。
    【“不要叫我父皇!你不是我的孩子!”
    “不要叫我哥哥!我没有你这样的弟弟!”】
    我不懂,九岁的我还是不懂,为什么这个世上除了义父,所有人都不喜欢我?都不承认我?我的母亲,我的父皇,甚至是我的哥哥,他们都不要我,都不想我存在在他们的世界里。
    我是被遗弃的那个人,我想要得到他们的爱,哪怕只有一点。可是,我只有义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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