朽木逢春

第25节 华夏小城


这夜,谭冬阳开着他皮卡,后车座塞满了木小树的行李箱,呼啸的将车开在高速公路上。木小树已经倒在副驾驶上睡着,随着离京城越远,她的眉头越加舒展。柔顺的头发垂落在颊侧,眉像远山清俊扑面,睫毛又卷又翘透着柔媚,嫣红的嘴唇微微开启,嘴角上翘流露着性感。
    谭冬阳温柔一笑,脚下的油门再往下踩了几分,风驰电掣朝着他们共同的家乡而去。
    木小树醒来的时候,车子正在过收费站,她打量窗外,天刚翻起鱼肚白。
    “冬阳,现在是早上还是晚上?”
    谭冬阳的声音笑意潺潺,“早上五点。”
    “……”她连忙调整位置坐好,“那你岂不是开了一夜的车。”
    “嗯。所以我们现在到了。”
    “就到了吗?”木小树连忙趴在窗户上打量车外。车窗外,放眼远处一片田野,溪流横亘田埂蜿蜒曲折延伸远处,青山如黛耸入云间……在灰亮的光线中,脑海中的记忆与眼前的景象交替重叠,仿佛一切都清晰可辨。
    “是到了,没错。”
    谭冬阳失笑,“担心我卖了你不成。”
    木小树亦笑,“这么多年了,还是只需要一眼,就能把我拉回来。故乡始终是故乡。”
    木小树,无论多少年过去了,你都属于这里。
    谭冬阳松开脚刹,车子滑过收费站,轻快地朝着华夏县城而去。
    木小树家里的老宅坐落在县城南边的凤凰山上。凤凰山的居民算是最原著的本地人了,乡里邻居比自家亲戚还熟悉热络,多年未见却还是一成不变,密密麻麻的青砖瓦黛矗立在山坡上,独门别户,又相互纠缠。
    “还是老样子吧!”
    “嗯!”木小树有些激动,“我还是上大学的时候回来过。算起来有七八年了。”
    “这是芳胜家。还记得吗?”谭冬阳指着一户院子门敞开的可窥见里边假山流水和三层小洋楼的屋子对她说道。
    木小树点头,虽然房子是新建的,但是这个鎏金的栅栏围墙,门口的那一对威武的人高石狮,无一不告诉外人这就是本地乡绅蒋淮恩家。木小树有些愧疚,她到省城上高中之后与芳胜就渐渐联系越来越少,寒暑假偶尔回来,芳胜已经忙着上各种补习班去了。后来听说她上了南方的大学,再后来索性不联系了。
    “忘不了。记得有一年夏天,我家的葡萄树长着长着,就翻墙延伸到隔壁芳胜家了,我家在这头施肥捉虫,芳胜家已经在那头搭起了葡萄架,吃葡萄赏月亮毫不费功夫;后来芳胜家的南瓜藤也爬进我家院子里来,于是我也搭起南瓜棚,那一年我家的南瓜粥就有了着落了……”木小树想起这些事情,不禁唏嘘,再回头已经相隔这么多年了。但愿不是物是人非。
    一个拐弯,就到了自家家门。木妈妈木爸爸领着木成林站在门口探长了脖子,望川了秋水一般。木小树刚一下车,一串鞭炮响起首先迎接了她,紧接着一个小小的身体冲了过来。
    “妈妈!”
    在木成林兴奋地扑进木小树怀里的那一刻,木小树在激动中积攒已久的眼泪落了下来,近一个月不见,竟然思念成这般。果然还是母子情深,她欣慰地想。
    “儿子,想妈妈了没有?”
    “想!”儿子奶声奶气的回答,并且问道:“妈妈你想我了吗?”
    “妈妈想你。”
    木成林搂着他妈妈的脖子不肯撒手,像只小树懒一样挂在她身上,木小树亦不想撒开怀抱,于是抱着儿子进屋。“宝贝,就抱一会儿,妈妈还要回谭叔叔的车上拿行李。”
    “妈妈,我帮你拿。”
    木小树点了点他的鼻子,“好呀!妈妈带回来好多礼物。”
    “真的吗?最近我总是收到我朋友的礼物,有好多!堆了一屋子。可是,我都没有礼物送他们。”木成林一边兴奋地描绘何为一屋子的礼物,一边又沮丧自己没有礼物可送。
    “朋友?你有小朋友了?”
    “当然啦!小米、石头、雷雷、露姿、轩轩……”他掰着手指头数着。
    木小树抱儿子坐在腿上,认真地听他一一描绘他的好朋友们,几乎都忘记了时间,如不是妈妈在旁边提醒她,大概已经忘了还有行李和谭冬阳这件事。
    “哎呀,差点忘了!妈妈,我的东西还在谭冬阳车上。”
    “都不用你说,人家已经把东西给你搬进屋了。”
    木小树遁着爸爸的声音看见谭冬阳正提着两个大行李箱穿过院子,正要进屋,后面跟着的爸爸拎着个小行李箱,嘴里数落她道。
    “爸爸,是成林缠着我。”
    “这么大了,还脸皮厚,做错了事情就知道搬挡箭牌。”
    “……”
    木小树看了看谭冬阳,吐了吐舌头,真让人没面子!
    “木叔,你看她女孩子家家的,叫她搬也搬不动。”
    木妈妈连忙点头赞同,“就是。冬阳,一会儿吃完早饭再回去。阿姨做了南瓜粥。”
    谭冬阳没有拒绝,欣然留下来吃早饭。
    木成林这时候才从妈妈身上跳了下来,走到谭冬阳身边,眼睛亮晶晶得望着他。谭冬阳蹲下来与他对视,并伸出了一只手,“你好!我是谭冬阳。”
    木成林犹豫了一会儿,亦伸过去一只小手,“您好!我是木成林。”
    “以后我们就是朋友了。”
    “我从来没有过像你这么大的朋友。”
    “从今天开始就有了。你可以试试,跟我做朋友会很有趣。”
    木小树摇着小脑袋想了想,“那我就试试。”
    “小鬼头!”谭冬阳刮了刮他的小鼻子,忍不住好笑。
    “谭叔叔,你刮疼我了。”木成林皱着小鼻子指控道。
    “忍忍。男子汉,这点痛算什么。”
    “妈妈说了,我长大后才是男子汉。”
    “你妈妈说的不对……”
    木小树一边收拾着行李,一边腾出耳朵偷听他们的对话,嘴角有几丝难以察觉放松下来的笑意。
    木妈妈把这顿早餐做得极其丰盛,一边是数月不见的女儿回来了,一边……贵客!贵客到此。谭县长的公子算得上是贵客吧!木妈妈这么告诉自己,以掩饰自己那打着的小算盘。
    饭后,木小树把谭冬阳送出门,木成林的小手拉着妈妈,亦在旁边跟着。“冬阳,谢谢你!”
    “除了谢谢,还有没别的?”
    “儿子,快跟叔叔说再见。”
    木成林乖巧地挥动小手,“叔叔拜拜!”
    “成林,拜拜!”谭冬阳摸了摸他的头,放开后,眼睛攫住木小树不放,嘴角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又在搬挡箭牌。”
    “……”
    谭冬阳上车后,用手势做了个通话的动作,抛了个微笑便开车朝山下去了。
    木小树心里扑腾,一边牵着儿子的手,一边打量他的脸,幸亏儿子还小看不懂大人之间的暧昧。木小树拍了拍自己的脸,企图恢复正常。
    “树树,你过来。”木妈妈从厨房出来。
    “妈妈,干嘛呢?”
    “宝宝,外公带你去采凤果。”
    木成林拍着小手,“对呀,我今天要和小米、雷雷一起去摘凤果。”
    木成林被他外婆支走,木小树则被她妈妈拉着询三问四。
    “老实跟妈妈说说,你觉得谭冬阳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我还要收拾东西呢。”木小树推三阻四,并不想谈论他,“妈,我的房间收拾好了没?”
    木妈妈一边也拉过行李,帮忙整理。“早就打扫好了。”
    木小树拎着装有个人物品的包裹来到二楼自己的房间,她走到窗户边一把推开窗户,一抹冬日的阳光照进窗户落在了床上;放眼远眺,整个华夏城尽收眼底,城郊边上那条河流静静趟过,晨光洒落河面,波光粼粼之间如珍珠散落……
    木妈妈一边收拾她的行李箱,一边不放弃追问,“我看你跟冬阳还挺有默契了,不像才认识几天嘛!”
    “妈妈,原先我们一起念过书,是老乡更是同学好嘛。”
    “合着这么多年没见的老乡同学就能给你夹菜添饭了是吧。”
    木小树转身望着她妈妈,惊讶问道:“他给我夹菜添饭了吗?”
    “是呀,我看你俩挺亲密的。”
    “……我怎么不记得了?”
    “你还记得你昨晚吃了什么菜吗?太过自然的事情,都记不住。”
    木小树回忆今天早餐的一切,死活就是想不起来谭冬阳给她夹菜添饭这事,她只记得自己在不断地给儿子夹菜劝饭。
    “你老实给妈妈说说,你们是不是在谈恋爱?我看小伙子挺好,他们家庭也好。”
    “妈,你说什么呢?我这上一家还没理清,你就给我找下一家。”
    “死孩子!宝宝不能一直没有爸爸,你也不能一直没有丈夫。”
    “……那你也得看人家愿不愿意啊!你以为你女儿还是黄花闺女这样畅销?”
    木妈妈突然蔫了,像受到打击,一言不吭的帮她收拾着橱柜,纵然保养得再好,六十来岁的年龄了,青丝之间几根银丝在耳鬓格外跳脱。这几年她为自己女儿忧心劳神,苍老了许多,每个父母都是无私的又是自私的,谁家父母不盼自己的子女好。
    “妈妈,你放心,我现在很幸福。”木小树走过去抱着妈妈,“你常常说,做人要无愧于天地,韩家现在落败了,等待他们的未来不知道是怎样的,结……结婚是不可能的了,但至少要当面给彼此交代,不能让人家以为我们是因为他家无权无势了,就倒戈了。”
    木妈妈叹气,“说什么无愧天地,我只要你幸福就好了。韩家有愧你在家,他们那点补偿还不是应该的吗?你这大好的青春前景!孩子生下来后你也没吃他们用他们的,自己自给自足自力更生。”
    “妈妈,不说了。”
    “你这个人,书读多了倒把自己脑子给禁锢了。说你聪明,我看你是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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