琵琶别抱

第七章(三)


当她还在用晚膳的时候,忽然见到了好久没见到的人。
    这些天以来,总觉得少了点什么,却又一下子理不清头绪。
    此刻见到他忽然闯入的身影,原来她一直想念他。一开始,对他随意闯入莫府的行为很排斥,很不舒服,时间久了,她竟已经习惯忽然出现在她眼前的他。所以,她会无意识地望向门口,总是期待着什么。
    本是不佳的心情竟然转晴了。
    只是,为何他还会来?
    “你为何不告诉我?”
    他一脸仿佛知道了一切的表情,让她忍不住怀疑他知道了。
    “为何要这样,你不知晓,差一点我们就这样错过了。”
    “你知道了!”这不是疑问,而是确定。说不清此时的感觉,但绝对有高兴。难道,她动心了?不,不会的,感情就像深渊,一旦跳下,不摔得粉身碎骨,绝无第二种出路。
    不知该说什么,于是便随口道,“你怎么知道?”她也好奇当初的他那么愤怒地离去,此时又是如何知晓。是易经纬说的?绝不可能!两人打成这样,他还会说这些?那是谁多嘴的?
    他缓缓道出缘由。
    原来,那一日出来,他便决心要将唯一一次动心所付出的情感全部掩埋掉。但她就像一颗种子一样,扎进了他的心田中,在那儿发芽,长叶……
    脑中总是浮现她的倩影,冷静自若却又不由地做些小动作,扬起的笑容中并非总是从心而发,并非美得惊天动地的容颜可以流露出一种让人忍不住沉迷其中的妩媚与飞扬的神采……
    原来,在他心中,还是这般的特别深刻,深刻得让他不是想忘就能忘得了的。
    但是既然她不稀罕他,那他为何紧抓着不放?他一直以为不会遇到让他动心的女人,抑或是这世上没有值得他动心的女人。既然她没出现时,他能过得好好的,只要忘记了她,回复到往日的生活,一切都会变得正常,他还能过他的日子,单调却平和的日子。
    虽然难,但是他连死亡都不怕,还会克服不了?
    但这好像和打战不一样,战打完就打完了,输了就输了,赢了就赢了,不需要这般惦记。
    于是,他用酒来麻痹自己,说不定醉了醒了,一切就会成为如烟的往事。
    府中的酒很快地被喝完了,他依旧没醉。他还想要,没想到一直默默无声的管家竟然第一次违背了他的命令,理由是喝酒伤身。可若是心口的伤好了,身体受再重的伤都是值得的。
    既然府里的人让他不痛快,他又不愿伤害那陪伴多年的老人,那他就出府,反正没人拦得住他,他有大把的银子,难道还找不着酒喝?
    他随意进了酒楼,甚至还未看清楚那家酒楼的名字,但这没关系,只要有酒,只要一醉解千愁即可。
    为什么他会如此地颓废伤心,什么时候向来潇洒的他竟然开始放不下。原来,感情真的不能随意给出,因为这代价真的很大,收回来真的很难。他忽然明白为何她明知道他的心意却百般委婉拒绝,因为她没有勇气再承受一次失败的伤痛。可是,如今呢,却依偎在一个伤害她的人身边!这到底算什么,他又算什么!
    他拼命地往嘴中灌酒,眨眼间一壶酒没了,仿佛他喝的不是酒,而是水。
    忽而,他听到有人在说话,原来这么寂静的小酒馆中还有别人。若不是他听到熟悉的名字,恐怕他根本就不会去理睬周边的一切。
    抬头望向那一桌,头虽晕眩,但脑子依旧清明得很。他记得,其中一人好像在莫府中见到过。
    “听说你真的在莫府干活,就是在那个女人莫无颜手下?”
    “是啊,反正她给的钱多,我为何不干?”那人又继续说道,“何况那女人厉害着呢?”
    这话引起了另一人的好奇,忙不迭地问道,“是吗?怎么个厉害法?”
    那人面对伙伴的疑问,扯了半天,吊足了他的胃口,在伙伴有些耐心尽失的情况下,才道出缘由。“呵呵,易太守,你知道吧!”
    另一人一听,立刻不断点着头,畏怯地说道,“太守大人,有谁不知啊!那可是个大人物,你不会拿他说故事吧?”
    “什么叫说故事,本来就如此。”
    “好好好,那你就说吧!”他知道他总爱说大话,心想这一次八成是他扯出来的,反正也没事干,就当听故事吧!
    他喝了口酒,搓搓手,开始大说特说,“那一日,下着非常小的雨,兄弟我起来解手,听到有敲门声,以为有鬼上门。还好兄弟我胆子特大,把门给开了。”
    看着伙伴紧张的模样,他超有成就感地继续说道,“没想到,对方竟是。”
    “什么?”他不自觉有些寒毛耸立的感觉,看看这酒馆,除了他们也只剩下一个酒鬼。但想到青天白日之下哪会有鬼,又立刻笑道,“兄弟,你不会说你遇到鬼了吧!”若真是遇到了,还怎么可能安然无事?
    “喂,你这什么话,我可没说我遇到的是鬼。但那可是太守大人,我于是惊愣了,等到回过神时,太守大人已经消失了。我还以为自己没睡醒眼花了。可是,那位莫大掌柜把我和另外几个小厮叫了进去。原来啊,要我们把太守大人搬到另一间厢房里。别看太守大人是一介文弱书生,但还真重,只是那日整个人湿哒哒的,狼狈得紧。”他当然不会说,一开始在门外的,他还真以为是鬼,若不是他忽然间跑了进来,搭在了他背上,让他感觉到温度,他说不定会吓得屁股尿流。
    面对伙伴那般惊讶不敢相信的眼神,他还想再说些什么时,一只手忽然出现在他脖子上,揪着他的衣襟竟将他拎了起来。这突如其来被悬于空中的遭遇令他忍不住惊惧,微微的醉意也全消散了,忍不住求饶道,“大爷,大老爷,有事好好说,您,您先松下手。”
    聂明远一松手,他便“砰”的一声,重重地摔落在地。但他不敢抱怨,不敢去揉,望着眼前满脸胡渣的脑子,他想他是不是得罪他了。瞥瞥一旁早就傻愣的伙伴,除了嘴中喊着“嘟…嘟…”的声音,根本不上前来帮他一把。
    聂明远一字一句问道,“你说的可是事实?”
    虽然他平时会扯些小谎,但这事可不是凭空捏造的。再说,望着他凛冽的模样,若他说谎了,定会留个尸骨无存的地步。于是,他唯有不断点头。
    原来这根本就是个误解,明白这一切后,开心得不得了。只是,她为何要默认,难道想让他知难而退,因为她不打算接受他,抑或不接受任何一个男人。
    他极快地离开了酒馆,只想快点见到她。
    摔落在地的男子见到这个酒鬼走了,才拍拍摔疼的屁股,他刚要出口骂他,却见他回头了,把他狠狠地吓了一跳。
    “以后,别再到处说达官贵人的闲话,若是再听到你胡说八道,那么东州可容不下你。”
    这威胁可真够厉害,甚至让他觉得死亡的迫近,他唯有不断说着保证,才能免于此难。
    闻到身上的酒味,心想自己此时一定很狼狈,于是便先回了聂府,整理好之后,才迫不及待地出现在莫府。
    “原来是这样!”无颜听到他说的话,没想到她挑了那么久,还是挑到了几颗脏东西,会毁掉一锅粥的老鼠屎。爱说莫府事的家丁,她不需要,这人她一定得撤掉。
    既带着些计划失败的沮丧,又带着误解消除的快乐。只是,她想起了曾经的她不管如何解释都被夫君一口否认的情形,信任是不是真的那么难得。虽然她没有想过要和某个人共度一生,但是依旧希望有人可以毫不犹豫地信任她,看透她的内心,深刻地了解自己。
    “曾经,他不信任我,毁了所有的一切。而你,却并不了解我,否则怎会以为是真?”若是对一个普通人,她不应该说这样的话,但她忍不住开口,忍不住被淡淡的忧伤笼罩。
    聂明远没有立刻反驳,因为他的确不够了解她。“两人的相处总是一个过程,在过程中会有……很多不好的事,可是只要度过了,彼此间就会有更多的了解、信任与默契。我承认,我看不见全部的你,但我会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去做。”而后,想了一会儿,下定决心道,“我答应你,以为不管看到什么,听到什么,我都会只相信你,相信你的心。”
    莫无颜本想嗤之以鼻,但见到他坚定不移、此生不负的神态,她真的忍不住相信这会是个例外!
    风一吹,微微的凉意袭上肌肤,也吹走了方才的动摇。她笑道,“若是其她女子听到了定会感动。”只是这个人不会是她!
    聂明远没有见到她的喜悦与感动,亦没有半分羞怯,他不由有些懊恼,为何她又缩回去了。
    但没关系,从小到大,只要他想做,就一定会做到,不管这中间会付出多少辛劳与汗水。就像为双亲报仇而杀了官府之人,为了保家卫国而奋战沙场,他都不会后悔。
    他牢牢地握着她的双臂,不让她回避,却也没弄疼她。而她只看到那双深邃的大眼直直地望着她,望进她的心,耳畔响着他像誓言一般的话语,“无颜,我知道你已失去了勇气,但没关系,我有,我不会放弃的。总有一天,我会让你心甘情愿地成为我的女人,我的妻子。”
    无颜知道,若是他强迫娶她,她无法躲避。只是,他不曾用他的身法来面对她,一直以一个男人的方式不断出现在她眼前,说不感动那便是假的!
    如今,这一切,真像线团一般,明明已想好怎么绕,但一不小心,绕错了一处,整个线团便缠成了一个球,缠成一个不容易解开的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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