窃玉

第112章


    ……
    
崆峒,素有西来第一山之称,兼具南疆之明秀与北国之雄威。峰林耸峙,危崖突兀,幽壑纵横,涵洞遍布,弹筝月石双峡雄奇,泾水胭脂绕山萦回,可谓山水相映,相得益彰。立于山麓,只见整个山体崔嵬如同鸡首,正昂昂而鸣。
    
马鬃山南,雷声峰上。此处素有“鱼脊、鳌背、鹤膝、蜂腰”之称,足见奇险突兀,峰上丹石嶙峋,下临深渊绝涧,岩壁陡峭,怪石嶙峋,似有雷声隐隐,从脚下峡谷轰鸣而过。峰顶一处依山而建的道观,数十青衣道士手持利剑守在那观门之前,将一白须道人与一红衣女子阻拦在外。那众道人中有一清癯的老道执剑上前,战战兢兢的道:“师叔,这辟邪观中囚禁的乃是凶邪之物,为前朝异教妖人所使,数百年来派中立有明训,不得擅入,还请师叔你勿要为难!”
    “一派胡言!区区一把剑,竟把它看的跟魔神妖邪一般!”云虚子吹须鼓腮道,“速速让开,不然老道把你们一些个徒子徒孙从这雷声峰下扔下去!”
    
“师父,既是派中禁忌,便不可强求,我们还是速速赶往祁连要紧!”珺兰见状慌忙劝道,她本无心云虚子所说的什么宝剑,只盼能早日寻得柳逸安,无奈这老道性情偏执,竟非要带她上崆峒来取剑不可。
    
云虚子瞪了她一眼,小声说道:“徒儿不知,那宝剑乃是数百年前异教教主所使的兵器,他自负武艺,上崆峒前来挑战证道,交手时将老道的祖师爷误斩于剑下。本来比武较技,生死各安天命,然那时崆峒弟子却倚仗人多势众,竟欲杀那异人为掌门报仇。弗料此人武艺之高,已臻化境,从中台山顶一直杀到广成泉,虽最后力竭而死,却将崆峒弟子杀了十之七八,整个后峡都被染成血红。事后那帮不成器的东西唯恐事情传出,折损了堂堂武林大派的声名,便散布神鬼之说,故弄玄虚的把那异人的兵刃锁在这破观之中。否则,试想一个数百人的泱泱崆峒,竟被一人一剑几乎杀绝,此事传出日后焉可立足于武林?只是这般掩耳盗铃,世间信以为真的又有几人,加之异教寻仇不断,崆峒自此衰微,再也不复当年之盛,也只数十年前方才重现起色!”
    “崆峒自古便为武林砥柱,未曾料到也作这般宵小之事!”珺兰闻言不由一惊,却又见云虚子侃侃道来,仿佛置身崆峒之外,更觉错愕。
    
云虚子继续说道:“为师少时曾盗出过那剑,见其竟是玄金打就,有两百余斤重。因其太过笨重,缺乏仙灵之气,为师心中不喜,便将其原样放回。玄金出自冰川火山之地,所制兵器,定能经受寒炎之气!那玄金极其罕见,所制兵刃更是绝无仅有,这帮贼道人自己使不动,便将这剑封藏起来,委实是暴殄天物!”
    
云虚子吹须瞪眼,忽而毫无征兆的挥出双掌,凛冽掌罡席卷而出,那帮守门的道人见状骇得魂不附体,纷纷闪避,却犹蜷缩在门前不肯退去。直到云虚子大吼一声:“一帮子小杂毛,再不闪开,老道我要杀人了!”众道士被震得双耳发聩,方才吓得屁滚尿流的四散逃开。
    
云虚子摆出一张冷脸,抓住那观门上如同儿臂一般的锁链,信手一扯便扯将下来,再一脚将那厚重的木门踹开来,便见一阵阴风飕飕的从门里卷将出来,朝着峰谷呼啸而去。珺兰见门里黑暗的如同墨汁一般,见不得半丝光线,不由有了几分心悸,闻得云虚子在里面呼唤,方才小心翼翼的从门槛上跨入。甫一入那观中,便觉冰寒刺骨,仿佛冰窖一般,加之阴风阵阵,让人毛骨悚然。珺兰怯怯唤道:“师父!师父!”闻得云虚子答应,一路辨声行了百五十步,便隐约见一处高台,正中嵌着一把黑黝黝的长剑,数十根贴着符文的铁链将那剑身紧紧缠绕住,仿佛锁铐着什么邪魔妖孽一般。
    
“这帮蠢材,光有这份自欺欺人的本事!”云虚子骂骂咧咧,将那锁链一阵拉拽,便把那剑从石台中拔将出来,遥遥掷与珺兰:“徒儿,你且试试看,要是连它都受不住你真气,那为师只好改教你拳法了!”
    
“好沉!”珺兰接过那剑,踉踉跄跄退了好几步,方才立稳,那老道道这剑有两百斤重,确无虚假。趁着观中微弱的光线,珺兰只见那剑通体乌黑,古拙丑陋,剑柄处雕着一头无角的恶龙,两颗尖锐的獠牙充作护手的遮挡。“这般粗蛮的兵刃,怪不得这老道不肯用!”珺兰一见,心中便生嫌弃,“且看我把它震裂,否则提着这剑下山,被崆峒弟子阻拦,不知会耽搁到何时!”思罢便尽提丹田之气,红光白芒顿将这幽晦的道观照得无比阴森诡异,仿佛幽冥地府一般。门外那些胆小的道士正在偷窥,见状纷纷怪叫一声:“邪魔出世,天下大乱!邪魔出世,天下大乱!”顿抱头鼠窜,乱作一团。
    
待珺兰真气灌入剑中,便见那长剑竟将寒炎之气悉数汲取,幽幽的泛着冷冷光芒,剑芒幻变成邪异的紫黑,见不到半分赤白之色,而那沉重的剑身此时亦变得轻若无物。珺兰将之舞动起来,纵横捭阖,收发自若,竟如臂使指,全无半分费力之感。
    
“这剑,果真不是寻常之物!”珺兰舞了半个时辰许,仍未见那剑有丝毫变化,便凝息收剑而立,拿手一触剑身,冰冷质地犹如方从石台中取出一般。珺兰本道自幼习练剑术,日后只能荒废,然今日得此兵刃,竟可承载自己诡异真气,不由对这剑由恶转喜。
    
“哈哈!徒儿,如今方知为师所言不虚,喏!这邪螭便赠与你!”云虚子亦是眉开眼笑,拊掌说道,“徒儿,为师起先打算,只是借你帮我夺得柳小子承我衣钵,如今看你根骨资质无一不佳,亦想真真正正的收你作为弟子,你可愿意!”
    “徒儿如何不愿!”珺兰必恭必敬的答道,却是偷偷白了那老道一眼,心中嘀咕道,“我若是说不愿,不免你又拿柳郎要挟我!”
    云虚子闻言亢声大笑:“天可怜见,老道寻寻觅觅一生,终在行将就木之时寻得两块旷世瑰宝,何幸,何幸!”
    “师父,师父!”珺兰打断他笑声道,“方才那些道士想是去通风报信了,此时不走,待会便走不脱了!”
    “几个小杂毛,拦不住老道我的!”云虚子抖眉颤须,趾高气扬的道。
    珺兰暗里骂了一声,惊忙劝道:“师父武艺出神入化,自是不惧,但是徒儿技艺微末,待会打斗起来恐有所损伤!”
    “是也!是也!”云虚子作恍然大悟状道,“我们还是快些下山!”
    ……
    待得崆峒掌门一辈的老道匆匆赶来雷声峰时,已是人去观空,只有房檩上十数根铁链在阴风中哗哗作响。
    ……
    
“小子,早些说,岂不少受这些苦楚!”云虚子松开那个被打得鼻青脸肿的祁连弟子,兔死狐悲的道,“你看你,被老道我打成这副样子,好生可怜,这里有几粒七星丹,拿去服下罢!”
    
那弟子初还哼哼唧唧不止,闻得七星丹三字,霎时换上一副瞠目结舌的表情,慌忙从地上爬起来,夺过那几颗药丸一路朝山上跑去,奔跑时一边呼痛一边大笑道:“七星丹,七星丹,一百两一颗,一百两一颗!发财了,发财了!”
    “江州,江州!”云虚子掐指一算,豁然道,“不知不觉,又过去九年光阴了!”
    “师父,事不宜迟,我们速速赶往江州去罢!”珺兰得知柳逸安去向,不觉心急如焚的道。
    云虚子胡乱应着,嘴上喃喃道:“端木老儿自己窝在家里,只让他女儿去江州,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忽见珺兰气鼓鼓的行远,忙忙唤了声:“徒儿!不急,不急,还早,还早!”一路追赶过去。
    ……
    珺兰与云虚子行到祁连山下,便被派中弟子阻拦住。
    “兀那小子,难道不认得老道是崆峒云虚么?”这老道气势汹汹的冲那守山的弟子斥骂道。
    那弟子恭敬作揖道:“掌门曾明令,天下人谁都可以上山,独独道长不行!”
    “呔!”云虚子闻言火冒三丈,挥掌便打。
    
“道长且慢!”忽而闻得一串雄浑吼声响起,三个服饰各异的老者从山崖上飞落,飘然立到云虚子身前,为首一人略一施礼道:“掌门夫人近日身体违和,正在山中静养,不容外人打扰,还望道长海涵!”
    “我自见端木苍,又没说要见他家婆娘!”云虚子怒冲冲的收掌,冲那老者吼道。
    那老者面色一沉,却还是不动声色答道:“师兄照顾师妹身侧,无暇分身!”
    “那我要见姓柳的那小子!”云虚子受不了这百般推搪,心中已是火大。
    “师侄如今不在山上!”那老者依旧不卑不亢答道。
    “他如今在哪里?”
    “无可奉告!”
    
“呜哇哇!惹老道我生气了,你们可知什么后果!”云虚子气得眉发直竖,拔出长剑,摆开架势就要寻那三个老者厮打。他背上那剑,却是从他如今崆峒的掌门师弟那里偷盗得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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