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我还爱着你

    她的脸上带着得意而满足的笑，像个再单纯不过的孩子。舒榒駑襻
    程冉明只觉得心里微窒，是啊，很聪明，终于决定说出心里话却又害怕他不接受，害怕他会因此对她疏远，怎么办呢？怎么办啊……
    真是一个难题，可如果她生病了，如果她发烧了，那他无论如何也不能不管她，因为他是她的小叔，叔侄这层关系的妙处大概就在这里了，想近近不了，想远也走不脱。
    却又不由心疼地轻叹了一口气，聪明？真是个傻透腔了的姑娘，他怎么会讨厌她呢？这么多年，她的心思他又怎么会不知道？先前他可以装作不知道，她可以装作不在意，可几个月前那一晚之后，他们的关系早已不可能再像当初那么简单了，如果说不自然，一定是有的，可那不是因为他讨厌她，而是因为他讨厌他自己。
    他什么都给不了她，甚至连一个交代都给不了，他知道她最不想要的是他的愧疚，可是他能做的只是愧疚妍。
    他轻轻拥住她，一声叹息道：“乖，发烧很难受，我们去医院治好它。”
    苏偏爱在他的怀里拼命的摇头，“发烧不难受，真的没那么难受，只是头有点沉有点晕，可是如果清醒了”，她埋头哭了出来，“清醒的意识到自己就是一个大油瓶一直拖着你，家里出了事一点也帮不上忙，那才是真的难受，我现在是病人，你不能跟病人计较的，小叔对不对？”
    她哭的越来越厉害，小叔，这么多年我一直很难受啊，我想要变得更好，想要变得让你能够像我喜欢你一样喜欢我，可是或许从一开始我自己都没有相信过这能够实现悫。
    “小叔，我想回家，我不想再留在这里了，我不认识这座城市，我以为我的运气很好遇到了能够帮助我们的人，可是他其实只是想利用我完成他自己的一些目的，不管我是不是刚刚救了他……”她的手不自知地抓住了程冉明衣服的前襟，很用力，她的恐惧以这种方式让程冉明感知到。
    他放轻了声音，应声道：“好，我们回家。”
    她却忽然激动的摇起头来，“不，我不要回去，我不能就这么回去，父亲还在这里，我们在同一座城市，我却见不到他，就好像我明明知道他不会做那种事，可是我却无法帮他证明自己……”
    他双手捧住她的头，想让她冷静下来，他的目光坚定望向她，“看着我，偏爱，看着我！那不是你的错，这些事都不怪你！”
    “可是我没有能力改变这一切，这是我的错！”她忽然挣扎要脱离他的控制，用手狠狠地擦去自己脸上的泪水，她像是下定决心了，“明天我就回g市，不会再在这里给你添乱了。”
    他蹙眉，“偏爱，别赌气！”
    “我没赌气……”
    “你没有给我添乱，我需要你留在这里……”
    “小叔，你不用这么安慰我……”
    “我不是在安慰你，如果你没有来，我生病了谁照顾我？谁拉着我去医院？又有谁能将高寿带入我的视线？你没有添乱，你帮了很大的忙了！”
    “小叔你别哄我了，现在是你在照顾我，如果那天不是我非拉着你去医院我们就不会遇到高寿，不遇到高寿你也不会险些中他圈套，我差点搞砸了这一切！”
    “可现在你没有，而且你为我们找到了新的机会！”
    “我不知道下一次还会不会有这次的运气，我……”
    程冉明深吸气，终于还是爆发了，“我说要你留在这里你听不懂吗？”
    他的声音很大、很凶，凶到苏偏爱的身体禁不住为之一震，她有些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的人，他从没有这样凶过她。
    片刻的沉寂后，他的声音变得轻柔了许多，“在这里，我只有你可以相信，而你也一样，不要留下我一个人，可以吗？”
    不要留下我一个人，或许，这是程冉明能说的最示弱的一句话了。
    不只是因为要安慰她，更重要的是当他听她说要离开的时候他是切切实实地感受到了一种恐慌，突如其来的、说不清来龙去脉的恐慌，好像整个人就快要被浸在黑暗与寒冷之中，按照最快捷的方式去达到自己的目的是他一贯的行事风格，理智点说苏偏爱在这里于他确实是一个不小的负担，尤其是在发生了之前她被人迷倒带走的事情之后，如果她不在这里，他可以免去不小的后顾之忧，可当听到她自己说要离开，他的心里半点喜悦也没有。
    从小到大，他一直是一个人承担，无论好的坏的，无论有多沉多累，他都自己背在身上，父母让他一个人承担，因为只有他足够强大才能够接管程家；大哥让他一个人承担，因为大哥有自己的理想与抱负；外人让他一个人承担，因为他们都在等着他承受不住的时候来看程家的笑话。
    所有人都觉得那些都是他应该承担，如果他承担不了就是他无能，就连他自己也一直这样觉得，但偏爱是不同的，她说：我想和你一起面对。
    偏爱，我怎么舍得让你背负那些沉重的包袱？我只是希望你在这里，可以让我一伸手够得到温暖，我希望你能把你的喜怒哀乐全都展现给我看，偏爱，我希望你留下来。
    我希望你留下来，你懂不懂得？
    看来是不懂得。
    苏偏爱像是确信了什么，坚决地开口：“我坐明天早上最早的班机离开，小叔你不用担心我，我能平安来就能平安回去……”话还没说完，苏偏爱只觉得腰上一紧，整个人就被压到了一个宽大的胸膛里。
    回应她的是男人蛮不讲理的三个字：“我不许！”他的吻轻轻地落在她的前额，苏偏爱整个人僵了一下，终于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似乎有什么东西不太一样了。
    什么呢？
    她的体温又高了。
    喂她吃了退烧药，程冉明将她安置到了床上睡觉，很快就听到了她平稳的呼吸声，想是已经入睡，他坐在宽大的床边，轻理她额前的碎发，他的眼中倒映出她的模样，安静而憔悴，脸上还有未干的泪渍，他用大拇指轻轻替她拭去。
    拿着手机出了房间，程冉明按下一串数字，片刻后，电话被拨通了，听筒里传出一声“喂”，还伴着女子的骂声：“他妈的，程冉明，你给我告诉苏偏爱，她有本事就在西部永远别回来！居然敢出卖我，她混蛋！”
    “苏静涵你能不能小声点，一会儿桓儿都被你吵醒了！”
    “那是我儿子跟你有什么关系？”
    “做个dna就知道有没有关系了！”
    “d你大爷！”
    “……”
    程冉明听了一会儿，总算找到机会开口：“子恒，你去做dna的时候记得顺便带我一份。”
    陆二少爷此时满脑子乱作一锅粥，满满的都是自己的儿子，下意识地反驳：“我儿子跟你有什么关系！”
    程冉明：“……”
    “等等”，陆子恒像是突然反应过来了什么，程冉明曾经和他提起过苏偏爱的血型的问题，难道说……
    “你是说……”
    程冉明的声音沉了很多，“东西在我办公室最下面一层的抽屉里。”偏爱在医院出事那天沾了她血的衣服，还有他自己的血，东西放在那里有一段时间了，他之前竭力控制自己不要去走这一步，他答应他的嫂子“好好照顾”他的侄女，可对不起，他食言了。
    “子恒，拜托了。”
    这一纸鉴定结果出来会改变多少事情他自己都不敢去想，只是，子恒，拜托了。
    他回到房间的时候苏偏爱睡意正酣，他伸手抚上她的额头，有些发烫，不过明天早上她再醒来的时候大概就会好了吧？那他们呢？还像以前一样吗？
    从未在一个人的身上如此费过心，哪怕是苏流年，那个时候年少气盛，什么都是那么简单，喜欢了，那就得到手啊，对待那份感情就好像养一盆花，在它盛开的走进他的生命，然后占据了他的全部视线，直到耗尽它生命的最后一份光辉，在他的生命中淡去，一直一直都是那么的简单，爱过、痛过、伤过、叹息过，这份感情终于被消融在了荒芜的流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