丞相,朕非你不娶

63 真相·大局


我十指交叠蹙眉不语,老妖倚床而笑,笑的跟朵喇叭花似的,就是因为看着我拧的像麻花一样的脸?
    “第一个凶手,伏在几丈高的墙头,在观月开门的一瞬间投刺匕首,精准干脆,蓄谋已久,不像仇杀,这人更像个杀手。而第二个凶手,和观月有深仇大恨。”
    “何以见得?”老妖敛笑而问。
    “观月脸上的刀疤纵横交错,杂乱无章,长短不一,凶手当时很激动,很愤怒,没有深仇大恨不会耗费时间来做这件事。”我直觉认为这是个女人干的,女人的报复最容易往脸上招呼。
    老妖点了点头,阖着眼若有所思。
    我看着老妖胸前的伤口,不由心疼,打从我们认识起,他一刻都没松懈过,何必这样苛求自己?
    那伤口?我猛然想起了一件事,陪凌疯子他们在天下洛苑赏梅之时,有个下人惊了观月,她当时吓得脸色发白,抚胸喘息了许久,宣城甚至招来了太医。我犹记得观月当时是……抚着右胸。
    “少渊,我想我知道为何第二刀是那个位置了。她胸前的两个伤口从人体中间线来看是基本对称的,这两个凶手选的都是心脏,心脏是最容易一击毙命的位置,只是观月异于常人,我若没猜错她的心,应该是在右侧。由此推测,真正刺死观月的第二个凶手不但和她有仇,而且和她极为熟悉。”
    一个熟悉观月作息,能轻易绕过行馆把守的齐国卫队,和她有深仇大恨的女人,范围已经缩的很小了,她是齐国使团中人。
    还有就是,顺儿撒谎。
    她说她是去服侍观月洗漱更衣的,一推门发现观月死了,紧接着就喊人求救。那她手里的水盆衣物呢?我们在案发现场一样也没看见。公主死了,出了这么大的事,她还有心思收拾这些?
    老妖蓦的睁开眼,”如此,便够了。”
    我略一思量,是了,无论这凶手是谁,只要和昭国脱了干系,结果对老妖而言,都是一样。
    老妖见我低头不语,想事已经想通其中症结,缓步走到窗前,顺手一推,冷风吹散了一室的暖意。
    老妖背对着我,负手而立,“洛洛,我不知如何说,是非,有时就像这雪和泥,分得清自然好,分不清也只能任由它们搅烂。”
    我上前环抱老妖,靠在他肩上,颤声说:“少渊,我相信……你是用雪在掩盖泥。”
    推断出第二个凶手的身份,第一个能有多难?宇文景央当晚抗婚,玉佩却是几日前就遗失了,这说明宇文景央并不是因为抗婚一事有杀人动机而恰巧被人利用,而是这个人最初的嫁祸目标就是宇文景央。朝中几人认识宇文景央?几人接触得到宇文景央的玉佩?
    这个答案呼之欲出,和宇文景央一起长大的太子。
    太子派人在齐国行馆刺杀和亲公主,这个内情,谁又敢揭?
    现在想来,老妖应该早就想到了凶手是两个,从看到观月身上那两个刀口开始。玉佩嫁祸让宇文景央牵扯其中,老妖不得不拆穿玉佩嫁祸的把戏,这案子若真的破了就势必会扯出太子,无论是不是太子的人最终杀了观月,他杀人的意图就摆着那里。
    这件事上,杀人未遂和杀人是同罪,到时战火纷飞,哀鸿遍野。老妖顾着大局,没有拆穿对他有利的真相。
    老妖身躯一震,紧握着我的手,轻拥入怀,久久没有开口。他对事想得总比人周全、通透,是以比人劳心费力,我似乎开始明白他不断的收拾着太子的烂摊子,是因为他冷漠无情的心里,装着的是整个国家,十足的傻子。
    我喉咙一哽,低声叹道:“时辰不早了,我该回国邸了,你自己好生休养,暂且忘了……家国天下吧。”
    老妖低声应了,转身向书房,提了一条白色的狐裘,成色虽不及上次送我的那条,但看的出来也不是俗物。
    “外面冷,穿上吧。”
    我轻轻的抚摸着皮毛柔顺的狐裘,啧了啧嘴,“少渊可是捉襟见肘了?拿出手的越来越流于凡品!”
    老妖目光如水,似笑非笑, “凡品?洛洛当真是没良心。”
    我掸了掸狐裘忍住笑意,不温不火的说:“谁还没个手头拮据的时候?”
    老妖帮我紧了紧狐裘,“洛洛大可放心,我便是手头再拮据也不会让你受半点委屈。”
    我心一动,面上装作没听见,拿起床边的书晃了晃,“策论,借我一看。”
    老妖无奈的一笑,微微点了点头。
    我把策论贴身放好,竟然油然而生一种奇异的感觉,水滴石穿。
    我陷入了先有鸡还是先有蛋的困局,没有铁证,我要是敢把矛头指向东齐,凌疯子非让我和他皇妹一起出殡不可,不去齐国行馆搜查,我哪来的铁证?
    顺儿说谎,我就先拿她开刀。
    我在吩咐了雪落之后,独自在房间里查看,看是否能找到更多的线索。我拎起枕头,突然感觉枕头里似乎夹着东西,正想翻开来查看的时候听见一声尖叫,顺儿脸色煞白,被雪落压在门口。
    顺儿对雪落凄声哀求,“放开我,你放开我。”
    我对雪落挥挥手,示意她放开顺儿。
    顺儿一挣脱钳制马上向我扑过来,想抢我手里的枕头。雪落闪到我身前,一把抓住顺儿的左臂正欲用力。
    我吓的一身冷汗,“雪落。”
    雪落的身手我是见过的,她这一下,顺儿非变成杨过不可。
    顺儿缓过神来,跪在地上连连磕头,“大人,奴婢该死,奴婢该死。”
    我一抬手,“顺儿,你说你在案发当晚就在隔壁给公主准备衣物,没听到任何声响是么?”
    顺儿的神情陡然一紧,低声的回道:“是。”
    “可刚刚本官就在这个房间里滑倒了,隔壁的侍卫听的清清楚楚。案发时是晚上,更为肃静,你如何连公主倒地的声音都未听到?”
    “奴婢,奴婢当时太紧张了,可能……可能是忘记。”
    我拍着桌案厉声喝道:“是忘了,还是你当时根本不在房里?”
    顺儿瑟瑟发抖,“不是,不是,奴婢,奴婢真的在房间里。”
    “可有人记得顺儿那晚出去了,直到亥时方才回来,可要本官把人叫来当面对质?”
    顺儿沮丧的掩面而泣“张大哥他……竟然……”,
    “你去深夜溜出行馆做什么?”
    顺儿重重的咳了两声,“奴婢,奴婢是偷偷,去抓药了,奴婢染了风寒。”
    “行馆没有郎中么?顺儿,你若一再编排谎言欺瞒本官,本官就把你交由太子殿下严惩。”我沉下脸,这谎撒的谱都没有,还不如上坟烧报纸呢,糊弄谁呢?
    “奴婢,奴婢,”顺儿一咬牙,“奴婢确是去抓药了。”
    我略一想,抓药?什么药不能找行馆的郎中?
    “那你真的是在亥时一刻发现公主死了么?”
    顺儿泪眼汪汪,“真的,奴婢是亥时回到国邸,一回来就去了公主的房间,走了一刻钟。公主,她……那时已经死了。”
    我挥了挥手,“你先去吧,本官有事自会再传你。”
    侍卫带顺儿出去,我朝雪落一招手,“找人盯着她。”
    “是,属下明白。”雪落楞了一下,似懂非懂。
    我拿着枕头细细的端详,刚才顺儿看着枕头的神情太不正常了,即便这是观月的遗物也不至吓的她脸色发白。
    我摸索了一下,果然有东西。
    但看到从枕头里摸索出来的东西,我又疑惑了,没有什么惊天的秘密,只是一件绣着梅花的红色肚兜而已。
    若说这件肚兜有什么不寻常,那就是它的尺寸,这分明是个婴孩的尺寸。观月的枕头里藏了一件婴孩的肚兜,而这东西才是令顺儿脸色发白的真正原因。
    难道……思及此,我心里一惊,或许这就是观月被杀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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