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落琴丝

  封采桑木木地走了过来，低着头坐在我对面，不拿筷子，也不抬头。
  “怎么了？采桑？是不是谁欺负你了？”
  封采桑拿了筷子就扒饭，也不理我。
  看他吃饭，心里暖暖的，我拿起另一双筷子连忙给他夹菜：“吃点菜，菜的营养更多。”
  封采桑突然不吃了，他用手臂擦了擦眼睛。
  “哭了？”我顿时有些无措，忙扯了丝巾就要给他擦眼泪，“好好的怎么哭了？”
  “没有，只是眼睛进了沙子。”封采桑侧过头眨了几下眼睛。再转过来时，眼睛明显红肿了许多。我无语地看着他机械地吃饭，心上有些痛，到底出了什么事，我竟然一点儿也没察觉到。他刚来时话虽不多，但也活的自由，如今又为何落泪呢？一个才十四五岁的孩子，竟比我还多愁善感……
  “掌柜的，谢谢……”
  “说什么傻话呢？跟我用不着说谢。”我摸摸他的发顶，眼里浸上一层水雾。
  “只是……想说而已……”
  “好好活着，就是对我最好的报答！”
  封采桑看了我一眼，露出凄凉一笑，双眼的泪一直流着，他又低头扒着和着眼泪的饭。
  我托腮看着采桑吃饭，虽不知他为何流泪，但心里是满满的激动，感觉就像和亲人在一起吃饭一样。
  披着单衣倚在窗边，高空挂着一个好大的月亮，月光似薄翼覆在我身上，柔柔软软的。回想起封采桑今晚吃饭的场景，心里涌上一股说不出的滋味，再等等吧，他会告诉我他的苦处的。
  一阵轻微的箫音传来，声音若有若无，细听，又没了。谁那么无聊！大晚上的吹什么箫！
  我冲出门外，循着间断的箫音找到了地方，可是，没有人！
  “是谁！”我喊了句，身子顿时飞了起来，还没反应过来时，一眨眼，我人已站在了屋顶！没错！是屋顶！
  我瞪大眼睛
  望着暮归云。这小子在搞什么？
  暮归云悠闲地坐下，躺在了屋顶：“请你上来陪我看会儿星星，不介意吧。”
  我俊了眼楼底，妈唉……好高唉……再看看暮归云悠闲的样子，便装出不服气的样子，坐在了暮归云旁边：“看就看！看星星又死不了人！”滚下去说不定就没命了……
  我看了眼天空，只有几颗星星……无语……
  “你，”耳边传来暮归云懒散的声音，“喜欢星星吗？”
  我瞅了眼天上那几颗星星，不满道：“还行。”
  “那你喜欢什么？”
  喜欢什么？这个好像我从没想过……喜欢什么呢？唉！我到这来从没见过雪！“雪，我喜欢雪，又白又纯，很美！”
  暮归云嘴角溢着微笑：“冷吗？”
  被他一说，我倒真觉得有些冷了，但就是某种奇怪的感觉让我抗逆：“不冷啊……就是……手有些冷……”
  暮归云抓着我的手轻轻地摩擦着，像是呵护一件至宝，他的手心传给我丝丝的温暖。
  “还冷吗？”
  听着他温柔的声音，连心里也开始暖了起来……
  我不回答，他也不说话，只是依旧轻轻地为我暖手。
  看着他认真的神情，我的嘴角不自觉地也弯了起来。
  “暮归云……”
  “恩？”暮归云抬头看着我，示意我继续。
  我给了他一个大大的笑脸：“星星也很美……”
  暮归云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天空，便也学着我绽开了大大的笑脸。某些时候就是那样的一瞬，心跳便有了异样。于是就在暮归云第一次在我面前笑的开心的时候，我的心跳就那样不自觉的跳了起来，明知道不应该，却控制不了。我狼狈地转过头哑声说道：“我困了。”
  “楚楚？”
  “恩？”
  “谢谢你陪我一起看星星，今晚，我很高兴……”
  “哦……”
  “楚楚？”
  “恩？”
  “我可以一直陪在你身边吗？”
  我整理好情绪，再回看了眼暮归云，他的眼里满是柔情，夹杂着一丝乞求……
  “为什么？”
  暮归云微启薄唇，却说不出一字。继而他低下头，有些自嘲地笑笑。
  “是因为……”
  “我带你下去吧……”暮归云抱起我飞了下去，一眨眼，人又不见了。我环顾了四周，寂静的像是什么事也没发生过。
  真的什么事也没发生过吗……
  
☆、说媒
  打着哈哈出了房门，伸了个懒腰。昨天，暮归云走后，我一个人回了房间，想不通为什么暮归云对我这般态度，害得我过了好久才睡着。这不，伸了个懒腰才舒服了些。
  不对劲！我低头，锦什楼的堂上坐着的几乎都是头戴大红花，身着大红，并且化得花枝招展的中年妇女。往常的食客们堵在了门口进也不是，退也不是。那些妇女见了我，全脸带谄笑涌了上来，吓得我一身冷汗。我赶紧回了屋带上房门，靠在门背，以防她们冲进来。门外的妇女们个个热情地拍着我的房门。
  “萧公子，萧公子，开门呐……”
  “萧掌柜，我是替钱庄的庄主千金来说亲的……”
  “我是替王大人的小姐说亲的……”
  “张府的千金婀娜多姿……”
  “李府的千金琴棋书画样样都会啊……”
  “……”
  我捂住耳朵，气愤地坐回桌边，门外依然吵闹不休……
  门外突然少了几分吵闹……
  “暮乐师……”
  “暮乐师……”所有的妇女齐齐唤了起来。
  “恩，你们在下边等着，这楼里的房客有些还睡着呢，莫惊醒了他们。”听着暮归云懒懒的声音，总算是安静了……
  “暮乐师笑唉……”一群妇女小声的议论着，继而传来如猫走路的下楼声。
  “呼——安静了……”我趴在桌上，像打了场大战一样焉在桌子上。
  “楚楚，可以出来了。”
  我气冲冲地打开门死死地瞪住他淡漠如玉的笑脸：“笑笑笑！有什么好笑的！”
  暮归云依然一副招牌似的笑脸：“我帮了你，你不该感激我吗？”
  “切——”我绕过他直下楼梯，帮了我有什么了不起！
  “楚楚，怎么了？”暮归云诧异地追了上来。
  我推开他，故作生气，“是啊！生气了，别跟着我，不然我跟你翻脸！”不理会暮归云的表情径直出了锦什楼，再次引用宝黛名言：理他呢，过会子就好了！
  刚出大门，谁知——那群妇女还聚在门口，讨论着暮归云，无非就是帅啊之类的，有位妇女突然瞄到我，叫了声萧掌柜，于是一伙人围了上来。
  “停！”我抢在她们说话之前比了个“STOP”的手势，“这种事以后再说，我还有事要办，失配了各位！”趁她们清醒过来之前我赶紧溜了。
  喘着气跑了几条街才完全甩了她们，许久没运动，跑步的速度都变慢了。
  我不时的回头望望，生怕她们的其中一个追上我，幸好我跑得不算太慢，放了
  心悠闲地踱着步子离了大街。腰上有些硌，我拿出这硌腰的家伙，居然是块金子！奇怪，怎么会有快金子在我身上？转念一想，貌似昨晚我睡不着，然后拿了块金子诉了些苦，而后晕晕乎乎睡着了！金子就滑落进了我衣服里？真狗血！这金子不大，难怪早上起来的时候没发现，现在跑步硌了腰才发现这金子，狗血呀……
  我特意挑着树多的地方走，走了几分钟，面前豁然开朗。
  不是桃源，却胜似桃源。
  碧波流水，柳枝依依，暖日下，浅浅的碧波荡起晶莹的水花，靓丽于自然之间，不是雨后，空气中却是另一份清新。
  源头处，稀稀落落的花瓣伴着流水而至，激不起一丝声响，似无声的山水电影。
  颇有种“落花有意流水无情”的韵味。
  飞来一只小鸟停在不远的树梢上“吱吱”叫唤。
  这就是大自然的魅力，我闭上眼睛，只想一个人呆着，一个人享受这里的和谐。
  缓缓睁开眼睛，眼前冒出粉红巨物，冷不丁吓我一跳，仔细一瞧，才发觉是个女子。她全身都浸在水中，随着花瓣一起漂流着，莫非……
  我跳下水，幸好这水不深，仅没了膝盖，废了好大劲才把这女子拖上了岸。
  伸手探向她的鼻息，没气了？我慌张地一下又一下地按着她的胸，照电视里的急救方法救她，只是……还是没醒。
  正考虑要不要给她来个人工呼吸，那女子咳着吐了几口水才缓缓清醒，想要坐起却因四肢无力而倒下。我扶着她坐起，她却一把推开我，坐了起来。
  我尴尬不已：“对不起，我没想怎样……”
  “为什么救我？”她侧过头深情地看向那片碧波，湿答答的刘海贴在她的额前，显得她苍白却又动人。
  “你，为什么寻死？”我不答反问。
  那女子回头恨恨地瞪了我一眼：“要你管！”
  我被她一瞪，惊得三魂去了七魄，这是什么道理？
  “人生有很多有意义之事，姑娘就这么死了，岂不可惜了？”
  那女子眼神渐渐变柔，竟“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喂，你……”我轻拍她的肩，她却一掌挥开我的手。
  “别碰我！”
  我深呼一口气，无奈地离她远点。
  她抹了把泪才停止哭泣，哽咽着骂道：“你们男人脸皮倒是挺厚！娶一个就算了，连寡妇也不放过吗！”
  “你不要以偏概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