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韵如斯

第19章


  
    ☆、恒亲王府 (二)
  一大清早,昨个儿那小太监给我端来了早膳,顺便带了一道宜妃的口谕,叫我晚间去那边见驾。我的心里一下子堵得慌,盯着眼前的清粥小菜,顿时也没了胃口。我无法想象胤禟是怎么跟这位额娘解释的,或者,我已经被视为背叛者了,没有比这个更让我心惊的,可能·····想想也不会,她干嘛召我来这儿?别院里,要做什么,不是更利索!我甩甩头,走到梅树边,枝头上覆盖着的那沉沉的一层雪已在一夜之间融化了,才感到,今儿个的阳光特别的暖和呢。无论怎么样,一定得保住这条命,我必须看到我的儿子们健健康康地长大,我必须。这样想着,心中的那丝恐惧也模糊些许了。
  好不容易熬到了日落,我和上衣襟,坐到铜镜前,一如既往的清瘦苍白。我仔细地描着眉,手尖儿全然地麻木者,背心丝丝的寒意。这几年,四年了,还是五年?没去算过呢。一个人,也很少照镜子,这张面孔啊,不知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的陌生了。或许,这本来就该是张陌生的脸,正如这个陌生的魂魄,仅仅只是命运的一个玩笑吧。
  “主子,是时辰了。”门外传来小太监清亮的声音,在这寂静的院子里显得有些诡异。
  “知道了。”我披上绒斗篷,拉开门,平平地瞧了一眼那低垂着的头,“带路吧。”
  四周黑得浓浓的,一路上竟然没看见一个侍卫,耳边只是花盆底“咯哒,咯哒”的声音,唔,我顿觉心里毛毛的。忽然一道蒙蒙的亮光闪过眼角,不知不觉地,已经踏进了一座不大不小的院落,我顺着这道光亮抬头望去,房外站着一个老嬷嬷,侧影竟很是眼熟。待她抬起脸来,我才看清,是呵,那个汪嬷嬷,我第一天去永寿宫的时候。
  那张脸还是冷冷的,嘴角的笑意那么的牵强。“夕主子,请吧。”说着撩开了帘子。
  我脚下一顿,深吸了口气,抬起裙角便进了来,
  “额娘吉祥!”我轻轻地福□来,手里的锦帕拽得紧紧的,不敢抬头,只瞥见前边儿的一块湖蓝色锦缎的裙角。屋里暖意融融,我的心底里却充斥着一股寒冬的冰冷。
  头顶上飘来那柔媚依旧的嗓音,一阵衣衫摩挲,“起吧。”
  我慢慢地站起身,抬眼瞧去,那张美颜还是这么光鲜,一个五十多的女人,看起来却比我要容光焕发许多。
  “几年不见,你可真是单薄了不少呢,”我静静地听着,嘴边强装着一丝笑意,“看着倒不像两个孩子的额娘了。”
  只觉胸口被狠狠地一扯,呼吸急促起来,“额娘,弘政和弘蟑
  ,他们——”
  宜妃的眼里闪过一丝踌躇,深深地看了我一眼,将手中的暖炉搁在炕上,踱步到了我跟前儿,轻轻地替我整了整领脖,一股浓郁的脂粉味,我一动也不动,直直地看着这双美丽的眼睛和眼角的条条细纹。
  “他们很好,机灵得紧,额娘瞧着,那弘蟑长得和你越发亲近了呢。”我柔笑着吐出口气来,她一怔,幽幽地看了看我,“你这孩子······”说着,躺回了炕上,“过几天,爷会带他们来的。回去歇着吧。”
  我一惊,愣愣地瞧着宜妃,她背对着我,似乎不想再跟我说什么了。
  “主子,娘娘歇下了,回去吧。”身后一阵冷风,嬷嬷探身进了来。
  昏昏沉沉地回到房里,窗外黑漆漆的,没有月亮,那边说的是过几天啊,终于要来了。胤禟么,他还愿意看到我?呵,心里说不出的滋味,那两个调皮鬼,还认得出我么?隐隐地心痛着,不自觉地抚摸自己瘦削的下巴,那丝魂牵梦萦的温暖啊,可是,可是呵,真的不能选择了么?
  夜里,我辗转难眠,试着思量些什么,却寻不着方向。窗外,似乎又飘起雪来了,唉,墙里与墙外,只是一步之遥呵······
  
    ☆、风某的话
  这几天有点忙碌,所以更新可能会慢一点,请大家原谅,继续支持我呀!
    ☆、困惑
  “······共赏金尊沉绿蚁,莫辞醉,此花不与群花比。”
  朦朦胧胧地独自品尝了这些个年头的寂寞,从来没有细细思量过,再度站在他面前时,我该怎么望对这双熟悉却又陌生的眼。一动不动地瞅着,我和他,心底却不知怎么再也寻不到那往日的温暖了,余下的仅仅只是一波一波莫名的翻搅,弄得我很是不知所措的啊,不知道该怎么来面对他,说服自己。
  我僵硬地福□去:“爷吉祥。”一只手突地拉起了我,“你——”有些苦涩的嗓音扯动着我已麻木了太久的神经,猛地看向他,这张脸呵,隐隐地有些陌生,很久很久以前日日牵挂的,夜夜徘徊的,似乎不是跟前的这样子,这双眼角满是木然的细纹,眼袋暗暗的,震心的阴决充斥着那紧闭的嘴唇。如果不是他眼底里闪过的一丝光亮,如果不是拽着我的手心里传来的点点暖意,我都不敢相信,这个就是他,真真切切的就是那个他,那个曾经属于我的胤禟。
  “珞儿?”我一下子回过神来,才发现,被他拉住的手腕竟不停地颤抖着。我轻轻地抽身,往后退了两步,他的眼里没有往日的震惊,只是疲倦地笑了笑,“回家吧,”还没等我张嘴,他轻柔地环住了我,一股熟悉的味道,有些蛊惑,心里一阵激烈地烦乱,我漠然地点了点头,一种声音回荡在耳边,回去吧,不是为了这个怀抱,只是因为那两张天真无邪的笑颜啊。感觉环在腰间的手紧了紧,头上飘过一丝幽幽的叹息。
  第二天晚间,以宜妃的名义,一向少客的五阿哥府里摆了一道简单的家宴。席前,我见到了久违的五阿哥,十阿哥,还有十四阿哥,这些我试着避开却总是不得不面对的所有。个个脸上都挂着有些牵强的笑容,特别是十四,眼里的阴冷更是让我无法忽略掉的。那双眼,黑沉沉的,像······一时间,我竟有些许的恍惚,多少年了,不知道那个人还好么。 
  坐在女眷一席,身旁的五福晋温和有礼地一个劲儿给我夹菜,十福晋和十四福晋也若无其事地陪着笑,弄得我全身不自在,谁都清楚,这个家里从来没有藏得住的秘密的。我冷淡地应付着,满座的虚伪,搅得我全没了胃口,突然有些不明白,曾经的那个我怎么可以过得那么惬意,如今的我,这么的格格不入呵。好容易熬到席散了,我忽然想起,这样的家宴,竟然没有见着八阿哥,看来,那里边儿的争斗比我想像的还要残酷。父子,还是兄弟,都不过如此的。
  康熙五十七年正月的一个午后,熟悉却
  又清冷了很多的院落里,我抱着这两个小小的身躯,笑也不是,哭也不是呵。我的小弘政都十二了,瘦削的下巴像极了他的阿玛,那双眼睛啊,不禁让我忆起第一次见到胤禟时的情景。见我痴痴地盯着他,小脸上微微地有些红了,扭扭捏捏着,“额娘——”是哦,再过两年,他就要娶亲了呢。
  “是啊,我的弘政是个男子汉了!”说着让他站离我,整了整他有些皱了的袖口,他不好意思地笑开了,那么的满足。怀中的弘蟑倒是享受得很,虽然只比他哥哥小了一岁,可是这个胖小子却一点儿也不像他哥哥,没有一点爱新觉罗家遗传性的精明,但却难得的善良。
  宜妃说得没错,连媛儿忍不住也说了,这胖小子像极了我呢。呵,媛儿,我没想到过,有生之年还能再看到她,曾经那个温婉却开朗的女子,如今竟说不出的沉静,眉宇间,笑容都到不了眼底。早间,去给环儿请安的时候,那张苍白消瘦的脸着实让我一惊,言语间,那么的无力,怎么也不像从前那个高傲的九福晋了。我没法儿去探寻太深,自个儿这都自顾不暇,昨夜,胤禟没有碰我,我的疏远让他有些尴尬,但他却柔柔地搂着我,像是长久以来从未有过的融合,耳边传来他沉沉的呼吸声,我却直直地一夜没合眼。
  所有我记忆中的从前,都面目全非,我一时之间,明白不了,是那些个所有真的变了,是时光无穷的磨砺么,还是,这个我,不再是从前的那个了。
  
    ☆、现实
  个把月来,我一个人缩在这个园子里,曾经以为漫天冰雪中的一搓火苗,什么时候却只剩下轻烟一缕了。他上个月底,就和着十四出外城办事去了,要一两个月吧。现在,那里边争得火热,一张金灿灿的龙椅,几乎蒙蔽了所有温润的眼睛。对这个一辈子的依靠,我早已没有了从前的依恋与不舍,有意无意地忽略掉他临上马车前那一抹深深的回眸,因为我们之间,实在平淡了太多,这从前忽略掉的隔阂,如今这么□裸地拉扯着我们呵······这么多年,我还不都是一个人么。睡回这个很久以前熟悉的怀抱里,我的心却忽然一股找不到归宿的茫然。多年前那个除夕夜里的决定,如今,岁月老去,每日每夜缠绕着我的,时不时期望挣开的禁锢,却拖着自己亲手圈上的一道解不开的锁呢。
  初春的气候特别的清冷,也习惯了,我每日总是早早地起身,抄一些佛经,到了午间,弘政领着弘蟑下学回来,便同我一道进午膳,有时候媛儿也来凑凑热闹的。我与她的话是越来越少,她看着我的眼神,总是让我感觉不到一点热度,好像坐在我跟前儿的仅仅只是一尊柔美的塑像,没有丁点儿的灵意。或许,这几年八阿哥的遭遇也磨去了她不少的生气儿,又或许,这些年来,很多我错过了的,都是她为我担下了,不得不承认,她也应该算我儿子们的额娘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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