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韵如斯

第21章


头深深地埋进这久违了的温暖里,能听见他越来越急促的心跳声,很久没有过的满足烧得我有些发烫了。我抬手抚上他眼角的道道细纹,“胤禟——”这么温柔的嗓音,连我自己都有些陌生了。
  “珞儿!”他反握过我的指尖,在脸侧摩挲着,细细的胡茬有点扎手,才发觉,他也如我一般的滚烫,“像以前那样,可好?”
  我并不诧异他颤抖的嘴唇,轻轻吻了上去,“嗯,像以前一样,我还是你的珞儿——”
  初夏的深夜,胡风夹着些许燥热,拍打着微掩的纸窗。全身都粘粘的,他的发丝贴着我有些湿了的绸衫。梦里的呢喃,只是我的名。这个我,还应该要求什么呢?想起弘政和弘蟑,心底突然清晰开来。无论我当年的决定是什么,到了如今,回头么,却是我想不动也不愿想的了。是啊,我们还能有几个五年呢,胤禟。轻柔地缩进他怀里,自个儿知道,剩下的日日夜夜,只会有这怡人的兰花儿香会一直环绕着我。“就是百年之后,你也会是躺在我身边儿的那个。”很遥远的声音,却又这么的亲切,抚平我心底所有的困扰与绝望,很久很久以前就是了??????
  置身事外了这么些年
  ,竟忘了,自己选择的命运,有他也好,孤身一人也罢,总是没办法衡量,那平静与波澜之间的分别呵。
  
    ☆、怅然
  “额娘,你看,这是我同大哥前回儿寻到的,听说,京里那些个命妇们时兴这个的。”弘蟑乐呵呵地瞧着我,手里晃着支玉簪,很浓很浓的湖绿色,镶着九颗小巧的亮蓝色的猫儿石,很是清雅别致。
  我笑着接过来,很滑腻的玉呵,“你别老是拉着你哥往外跑,他现在正跟着你阿玛学商行那儿的经营。”
  弘蟑不以为然地拉我坐到铜镜前,抽去手中的簪子,随意地□我发侧,漫不经心的模样,倒有些像当年的十四,
  “其实,额娘,儿倒挺喜商行的事儿。大哥嘛,他还是喜那些个诗文古玩多些的呢。”
  我一愣,不解地瞅着镜中那张微胖的脸,“是么?怎么也不见你大哥跟我提起?”
  身后一阵沉寂,“阿玛对大哥总是很用心的。”他有些模糊地咕噜着。
  我转过身来,直直地看着他,“蟑儿,你要喜商,就去跟你阿玛提,咱爱新觉罗家的,可没有唯唯诺诺的,那样你阿玛才会更赏识你的,懂么?”
  那黑黑的眼里闪过一丝光亮,“谢额娘教诲,儿定会记住的。”我满意地笑了,两个儿子是我如今最大的骄傲。实在庆幸,这空白的五年,并没让他俩怎么疏远我呵。
  京城的夏天特别的短暂,胤禟从热河回来的时候,已是初秋时节了。这次,我没有跟去,是为了避开宜妃,更是为着避开那里面太过复杂的交错。这些年来,八阿哥已经很令他的皇阿玛厌恶,几乎是足不出户,只有胤禟和老十常去看看。如今的形势,捉摸着,十四倒算得上颇蒙圣宠了。胤禟的心思,我没曾探寻过,一直以来也不太深解的。这么些日子,我静静地旁眼儿瞧着,他和十四走得比以前近多了,八阿哥那儿也只是日常的问候而已。想来,朝中的事儿,在如今的廉亲王府是很少提及的。我回来都半年多了,也没见过那边儿府里来过人,连一向喜热闹的八福晋也没了影儿。
  像现在,我随口问了声,“你说,什么时候我得去给八哥请个安?”
  胤禟握着酒杯的手顿了一下,抬眼深深地看着我,“不用了,八哥近来身体虚,不怎么见人的。”
  我低下头来,不在意地笑了笑,“也是,过大节的时候总能见到的么。”
  伸手取过他手中的酒杯,一嗅,竟是久违的梅酒。我吃惊地抬眼,瞧着他满脸的笑意,嗓子眼一下子被什么给塞住了。他以前都不喜欢梅酒的,嫌那太甜。
  正痴傻着,杯子被他夺了去,喃喃着,“这些年,你不在,你的这坛美酒,自是夫君我来品了。”
  我怔仲地笑了,不禁记起
  当年他吃剩饺子时的傻样儿,心里突然涌起一股有些陌生了的滋味,似乎是甜甜的······
  秋意正浓,这丰收的时节,街口的叫卖声特别的热闹。靠在他肩头,马车摇摇晃晃,弄得我有些翻胃。以前,我从没有过这毛病的,这些年足不出院,是真的虚弱了很多。还好,离得不太远,不过一会儿,马车停在了雍亲王府的门前儿。昨个胤禟抽出请贴递给我的时候,我多半是欢喜的。弘历都七岁了呀,当年唯一一次见到他的时候,还是在他满月的时候,很漂亮的婴孩,在他阿玛的怀里。那个人呵,我的心里早已没了曾经的丝丝涟漪,只剩下淡淡的一份莫名的欣慰,为那个冬日的午后,梅园中的那一怀温暖。
  再度踏进这里,心里确是说不出的紧张,不知道是喜,是忧。
  厅堂里,红火的喜气,这个小皇子特受康熙的喜爱,这生辰么,自是不比寻常的。如果说,以前我还有力气应付一下,而如今,我是特别厌烦这样的家宴了,总是刻意地回避开来。今儿个,我这全是冲着弘历来的,很想瞧瞧这位未来的乾隆皇帝呵,顺带着,也想见见那个人的。
  “四哥吉祥!”我试着优雅地福□,
  头顶那儿传来他沉静的嗓音,像古寺里清晨的钟声,“弟妹多礼了,起吧。”
  我抬眼对上那静得可怕的目光,他真的老了许多,眼角深深的倦意,看上去却更是冷冽了。看着我,那眼里闪过一丝我不明白的适然,却只是很短的一霎那,“来,弘历,给九婶请安。”
  “九婶吉祥!”这孩子长得真俊,像他额娘吧,温和有礼,却又不失皇子的高傲。
  我笑笑,“寿星免礼了吧。”正要福身退下,想起什么来,脚底顿住了,很想让他为十三保重身体,却又不知怎么开口,踌躇间,见他正似笑非笑地看着我,我仓促着别开眼,转身走出了内堂。
  身后的那丝柔和的目光,在我心底落下一角抹不去的影子,多年以后,依然清晰如故呵······
  
    ☆、点滴
  这一年从开年到现在,不算是平静的一年。自从去年十二月皇太后病逝后,听宫里人说,康熙也病了七十余日,还脚面浮肿。在我看来,这位驰骋江山一辈子的天之子,如今也不过是一个年迈心衰的老人罢了。前几个月,康熙下旨葬了孝惠章皇后于孝东陵,丧礼是作为正室的环儿陪同胤禟去的。回来后,他提及,他皇阿玛苍老疲惫了很多。还记得他跟我说这话儿的时候,眼里满满的竟全是无法掩饰的安然,还有一丝按耐不住的期待。虽然,我一直都明了,胤禟对他那位高高在上的阿玛,从来只有畏惧与窥视 ,而没有普通儿子对于父亲那种敬爱之情的。这么多年,我自以为见怪不怪了,可是,当我真的看到他眼里闪过的那丝冷漠时,我这心底却还是不免打了一寒颤呵。
  十月初秋,院落里弥漫着野菊浓郁的幽香。看多了宫里那些妖艳的波斯菊,倒更倾心于这小巧娇丽的株株野菊了,这几天,胤禟心情特别好,今儿一大早给了我一个重重的吻,还嘱咐我为下月底弘政十二岁的生辰好好准备一下。我是清楚的,十四最近很受康熙赞赏。开月,康熙命他为抚远大将军,率兵三十万进剿策妄阿拉布坦。还命皇七子胤佑、皇十子胤锇、皇十二子胤祹分理正黄、正白、正蓝满蒙汉三旗事务。对这道旨意,胤禟很是满意,毕竟老十也在其中的。胤禟从来就不是临阵打仗的那一类皇子,在我眼里,他有的,是超乎常人的商业头脑。其实,就是我,也不知道他到底有多少家产,但毋庸置疑的,所有的一切,只是为了那个权倾朝野的将来,那份无法比拟的殊荣。十四阿哥此次的出征,被所有人都看作是康熙对这个儿子的历练和期望,朝里朝外,嘴上不说,可人人都认为,下一个皇位继承人非十四莫属。想来八阿哥那边儿也得了信,常喜儿出门的次数也多起来。他们自然不甘落于人后的,对出兵在外的十四必是千方百计地给予经济上的协助的。昨晚,我在书房陪伴胤禟,他还特意帮助十四设计了一种战车,命人依样画好图纸,带往西宁,令我真是无话可说。很多时候,连我都会忘了那似乎已经注定的未来,或许,我能帮他得到那些呢,至少,我可以······唉,我宁愿他一无所有,只要活下去,热汤木桌的,我就很满足了,总比那样凄凉的结局好太多了啊。
  “额娘,额娘?”
  “呵——是政儿啊,哎唷!”没想到我就这么靠在亭廊上睡着了。
  “额娘,你也是的,那个小玉呢?这主子没歇下,她倒一个人清闲去了!”他边说着,边轻轻地为我肩头按摩着。
  “
  没事儿,额娘挺喜欢吹这秋风的,小玉嘛,我叫她下去了,杵在这儿倒闹心呢。”
  “······”
  我有些不解地转过身来,看他一脸的不自在,“有什么话跟额娘说吧。”笑着拉了他坐到身边儿,看他扭扭捏捏的模样,“怎么?”
  “额娘,我不喜欢商行那边的经营,总觉得不适合我。跟阿玛提了,可——”他犹豫着看了我一眼,“弟弟倒是很喜爱的,额娘,你跟阿玛说一声,行么?”
  我释然地笑开了,“放心吧,晚间我会跟你阿玛提的。那——我的政儿想做什么呢?”
  听了,他的眼里闪出少有的光亮,“谢额娘,我打算以后着于文案之事,远离政务,呵,恐怕会令阿玛失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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