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韵如斯

第23章


前回儿,去给弘历庆生的那天,那拉氏就抱病在屋,只有年氏在打点着。今晚,雍王府上只来了钮祜禄氏,身边儿领着弘历,虽还只是个格格,却已是不同于当年那个羞答答的女孩子了,眼角沉静得不比一般,这么些年,举手投足间,竟也学来了几分胤禛的清冷。顺着那方向看去,胤禛么,淡然寡言的,闷闷地把着酒杯,似有似无地陪笑着。少了十三,把酒也失了欢呢。
  过了好一阵儿,才发觉,那双眼正漠然地盯着我,闪着莫名的神色,我一惊,来不及思量,硬生生地偏过头来。很久没有撞见这样的眼神了呵,那一年,好遥远的了,那好像也是除夕夜呢。
  这一年,看似平淡无奇,却也是暗潮涌涌。正月里,康熙诏立功之臣退闲,世职准子弟承袭,若无承袭之人,给俸终其身。如此一来,撵退了那些个功高的老臣,其中也有很多八爷党的人,平势之余也安抚了其后人,朝廷上下一片祥和。四月初,十四阿哥这个抚远大将军奉命驻师西宁。他的离京,让这里原本就动荡的气氛更是诡异非常。
  ————待续。
  
    ☆、风某致谢
  谢谢各位的支持,我这周忙着打工,没时间,下周一定来更新!放心,我不会弃坑的。继续支持哦!
    ☆、世事
  晃眼儿,又是盛夏时节。我一向不太钟意京城的浓夏,有些干枯燥热,这大白天里,只能靠着丝丝湖风解解热。自从十四离京调驻西宁以后,宫里头就没给个让人清闲的空儿。时不时地,永寿宫那主儿便会以赏花品茶为名邀了两府的媳妇们进宫去,明着暗着都是家和为上。大伙儿心里或多或少总是有个谱的,如此模棱两可的这会子,各人都为自个儿的爷打着算盘,揽来推去直打哈哈。跟着无聊了几趟,我也再没了兴致,心底那丝恨总是不经意间淡淡地涌上来,越不想去在意,那根刺越是扎得深了。
  令我唯一有些意外的却是胤禟。四月底送走了十四,他去八阿哥府上的次数越来越频繁了。以往,这看着是理所当然的,可这两年就不同了。我是瞧在眼里的,他与他的八哥其实已是各谋后路了。前一阵子,他与十四走得颇近,我这心里倒踏实些。那个所谓的结局不还没`个定数不是,贴着胤禛的亲弟弟总比跟着死对头实在多了,争来斗去,末了至少还能留座青山,怎么也不会落个最凄惨的下场啊。
  这日子,懵懵懂懂地过着,潺潺流水般,滑入五十九年的初秋,弘政就快十四了,弘蟑最近也颇受他阿玛的欣赏,似乎遗传了那个滑溜的商人头脑。这两年,我肚子里一直没消息,胡太医说,我在别院那几年受了寒阴之气,恐怕很难再有了。胤禟与我都不太在意,两个阿哥已经是恩赐了,宫里的嫔妃们都没几个有两位阿哥的,更别说那些福晋格格们了。
  “夕姐姐,又躲着一个人乐啦。”
  闻声侧过头,迎上媛儿一脸娇笑,
  “媛妹妹,瞧你,把这一湖残荷都给比下去了。”
  我讪笑着,“莲子羹?”她微微摇头,“不必了。”眼角却飘到身边儿小玉那,我偏头看了一眼,小丫头随即福身退了下去。
  “······姐姐,听说,八爷那儿给大阿哥选了个侍妾呵。”
  我笑着把弄着腕上的白玉镯,“是么?他这叔叔倒急了,大阿哥还有些时候呢。”
  身前儿一阵默然,我抬头静静地看着这清柔如初的脸,“你还不知道,政儿一向喜静,不似爷————”
  媛儿抿嘴笑笑,“嗯,这大阿哥的性子柔柔的,像你。”
  我迎合着笑开,心底却闷闷的。是呵,我的小弘政都快娶亲了,日子也快走到头了。
  夜里,温热的水气间,胤禟安逸地任我擦着背。
  “今儿听说八哥给政儿挑了个妾。”
  他微微动了动眼皮儿,“嗯?哦,那个么,
  我也瞧了,齐达的丫头,还没应呢。”
  我听了心底一沉,齐达么,还不就是八爷的门客。
  “多选选吧,政儿可是大阿哥,嗯?”他痛快地点了头。
  心里一块石头落了地,我凑上前,想要吻上他微颤的眼皮儿,却在瞄到眼角那深深浅浅的细纹时停住了。抬眼,碰着他深幽的目光,我柔笑开来,轻轻将脸贴上他湿湿的额头。岁月催人老,我们还有多少日子能相伴左右呢?
  早该知道,意外是从不等人的。我这儿还没转过神,连同弘政扯话儿的空都没找着,宫里便来了旨,一道赐婚的圣旨。谁也没先料到,正正当当抢在除夕家宴的前头,胤禟也惊讶了好一阵。只是,惊讶之余,见着弘政一脸的平静,我也安心些许。从一品尚书盛安的女儿,纳喇氏英月,画像上见了算是个文文静静的主儿,最重要的,听常喜儿说,她阿玛是五阿哥旗下的智囊。康熙的这道旨,阴差阳错地稳住了我儿子的将来,在以后那些未知的年月里,恒亲王这座靠山应该还是稳固的。胤禟对此没说什么,八阿哥入不了皇阿玛的眼,几年前就是了,他也心中有数的呵。
  康熙六十年的除夕夜,满堂的祥和之气。十四也被召回宫过年了。起先见着那会儿,还真让我生疏了片刻,那双眼里的冷沉更比前几年突明了。临擦身的那一瞬间,他丢下的话震得我背心一阵凉——“九嫂如今比起当年在辛者库那会子,是显华丽了呢。”多少年了,那个开朗和气的少年,虽然有些浮躁,可也不像现在,让我避之不及。
  每个除夕夜,我这心里都会莫名的悸动,说不出的烦闷。拣了个廊角坐下,这畅春园还是我第二次来,头一次是生了弘政来受赏的,以往的家宴都是摆在乾清宫。环顾四周,院子里空空的,也看不到一株梅花。雪下得有些急了,我忍不住接下一手银白透明的雪瓣儿,舔了舔,咸咸的,心底一撮说不出的温暖。有时候,我想要的就这么简单的。忽然记起,小玉去给我取斗篷,也没见个影儿,一定以为我回正园的戏台去了。拍了拍裙角的雪,起身朝廊底走去,年年如此的戏牌,这些主儿怎么都没厌着呢?
  转角处,眼角瞄到一块藏蓝,脚下猛然定住了。犹豫着回过身,几步之外的廊柱边儿,直挺挺的站着胤禛,一脸似笑非笑的神色,刚才······我吞了吞口水,上前便要见礼,脚底却像踩着棉花,浑身不自在。
  “大过年的,不必了。”我有些讶然地看着他,很少见他如此的轻松,那灰白的双鬓,此时也不再那么
  碍眼了。
  “四哥也来赏雪么?”
  “今儿的戏牌有些无聊,过来走走,”他温和地笑开了,“瞧见你像个小孩子一样吃雪呢。”
  我顿觉难堪得不行,笑也不是了。
  “四哥好兴致呢,弟妹先退下。”行了礼便要退下,却冷不防地被拽住了手腕。
  我一惊,下意识地想抽出手来,抬眼,却瞧见,那双黑黑的眼眸里已没了笑意,一些我不明了的神色,直觉背脊一阵僵硬。
  下一刻,他已放开我的手,却依然直盯着我,又空洞得像是和空气说话,语调间有些淡淡的呻吟,“要是你下一世还遇上我同九弟,你会选谁呢?”
  我听了,心底有些动荡,一个很久以前便熟悉的问题,问过自己,却未曾想过从他这儿听到呵。
  “四哥一心向佛的,不是么?哪能问出这样的话来,来世的事儿,远着呢。”
  “嗯,也是,”他深深地看着我,“不过——有个答案的,是不?”
  我淡然地笑了笑,“下辈子么,定会选最亲近的那个。”
  他的眼里闪过一丝释然,嘴角微微抖动着,“······去吧,免得你家丫头找到这儿来。”
  我转眼没有再回头,只感觉雪似乎停住了,身后出奇的安静。
  回廊深处,小玉气喘呼呼地跟我撞上个正着,无意间侧身看去,那抹身影已经消失在浓浓的雪雾之中了,只余下几点模糊的脚印,分不清是我的,还是他的。
  此时此刻,我怎么也想不到,那个所谓遥远的来世,其实并不是如想象中的那么遥不可及的啊······
  
    ☆、家和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还对前边儿某些章节作了细节上的修改,谢谢大家的支持,继续捧场啊!
  暖暖的春日里,贝勒府迎来了多年以来的第一场大婚。九爷家大财粗,各人早就知道的。那尚书府好歹也是个一品官家,两边儿都是第一次办喜事儿,自然奢华一些了。还好,大阿哥娶头亲,永寿宫下了话,大小事宜都由宫内操办,我这个额娘倒也省了心,只是接接贺礼什么的,大多时候都陪着弘政哥俩聊东扯西来了。虽然弘政暂时住在府里,还不会建府,可娶了媳妇儿,就是自家自院了,早晚也得离了这儿的,我这心里就特别的酸苦。自他哥俩渐渐懂事以来,同我这额娘相处的日子也实在没多少,都是各自的嬷嬷太监照料着,皇家的规矩。想来,我心里便空荡荡的,顺道儿也庆幸自己生了两位阿哥,去年见着完颜氏的大格格出阁,娘俩哭得死去活来,心疼得不行,诺大的红墙里,就算是自个儿的亲骨肉,又有几个贴心的呢?
  “怎么?”放下经文,我伸手正了正弘政有些歪斜的锦帽,弘蟑今天跟着胤禟去城南的钱庄了,这会儿才得了空,和弘政单独说会儿话。这些天,他的脸上少得见着光亮,我也猜了十之□,这道旨意来得太急了,可皇子皇孙们不都这样过来的吗,“有什么不能和额娘讲的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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