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离别前夕

第40章


  
  冼灏阳放轻脚步走过去坐在沙发上,目光落到李曜搁在薄毯外面的手背,上面是密麻的针孔,这些日子来整个人瘦了几圈,连血管都隐了下去。
  
  冼灏阳看得心疼,干脆走过去蹲下/身,手心覆上手背,指尖拨弄着李曜额前的刘海,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
  
  季抒言站在床尾,有些局促,他转头看向后面的路肖南,对着嘴形,“怎么办?”
  
  “先出去。”
  
  路肖南牵着季抒言的手退了出去,不一会儿冼灏阳也出来了,对着一直守在外面的护工礼貌地笑了笑。
  
  “估计是刚吃了药,现在还在睡。”
  
  遣了护工,三人坐在廊道的长椅上,季抒言挨着路肖南,脊背弯曲,双手交叉搁在膝盖上来回搓动,冼灏阳坐在靠近扶手的位置,拳头敲打眉心,一脸懊恼。
  
  半响,他才慢慢地开口。
  
  一个月前,冼灏阳办了一起大案子,端了一个地下卖/淫的老窝,还是个专门从事男色服务的组织。
  
  这个案子当时闹得挺轰动的,一时间冼灏阳在局里风光无限,丝毫没有意识到因此埋下的祸根正在步步紧逼,他以为连根拔起的组织,其实还残有余孽。
  
  何况李曜生下来就是跟冼灏阳作对的,关在家里让他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怎么可能管得住。那几天冼灏阳忙着应酬庆功宴,一日急急忙忙出门,落了钥匙在家里,李曜就这样溜了出去。
  
  在外面疯了几天几夜没回家,冼灏阳火烧眉头的找他,大动干戈,就这样惊动了一直盯住自己的余孽,把目光转向了李曜。
  
  那次季抒言在酒吧遇见了李曜,以及之后的不安,不过是因为之后,潇洒了几日的少年,被一群人堵截了去路。
  
  李曜虽然外表一直浪荡不羁,可终究不过是一个不满十八岁的小孩,内心纯情得很,何况他自傲的性格,必定是无法容忍这种屈辱。
  
  在被众享之后,他的精神陷入了崩溃。
  
  冼灏阳说完,四周又是一片沉寂。
  
  鉴于李曜的情况,他的房间是被特殊安排的,四周都没有别的疗养室,墙壁贴了淡绿色的墙纸,单人床侧面就是一个大大的落地窗。
  
  躺在床上,随时随地都能看到外面的景象,是疗养院的后山,这个季节绿树成荫,矮小的山坡上遍地都是绿色,不远处还种了大片的向日葵,开得灿烂,洋溢无限生机。
  
  季抒言再也坐不住了,起身前后走来走去,他想起那天酒吧里的纸醉金迷,想起那天昏暗灯光下的暧昧气氛,李曜的轻声浅唱,和眉眼如丝。
  
  那天他在KTV的包厢里斗争了一个晚上,终于输给了自己的私心。
  
  现在他和路肖南安然无恙的站在外面,躺在里面的人面如死灰,浑身上下都没有生命的张力。
  
  可能在酒吧里遇见的时候,李曜已经被下药了。
  
  季抒言在门前停住脚步,右手搭在把手上,目光透过上面的玻璃望进去,之前被忽略的景象,此刻全部映入眼底。
  
  落地窗旁边放了一个画架,画板上是一些简单的涂鸦,季抒言记得冼灏阳说过,除了唱歌,李曜剩下的爱好就是画画。他眯起眼睛,努力想看清画布上描绘的是什么。
  
  那是一朵开得艳丽的向日葵,背对着太阳。
  
  床上的人嘤咛了几声,辗转似要醒来,季抒言搭在门把的手一转,正要进去,就被冼灏阳一把推开,自己挤了进去。
  
  路肖南把季抒言拉回长椅,手心在他头顶轻缓的揉了两下,脸色温和,“李曜现在这个情况,看到我们岂不是更难受?”
  
  季抒言还没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他哆哆嗦嗦的开口,“那天在酒吧,我明明觉得不对劲,可是我,我……”
  
  他话语中满是激动,拽着路肖南的手越来越用力,面色赤红,一双眼睛里全是后悔和懊恼。
  
  这给季抒言带来的冲击,不亚于前世收到请柬那一刻的灭顶毁灭。
  
  路肖南也不知如何安慰,只能任由季抒言死死地拽着他,另一只手在他背部有一下没一下的顺着,时不时地望向门口,等待冼灏阳出来。
  
  季抒言脸色越涨越红,似有一只无形的手在掐住他的脖子,呼吸被堵住,“我是不是,太自私了。”
  
  “没有,你只是想断得干净,不再纠缠不清而已。”
  
  季抒言无力地摇头,“可结果就是伤害了李曜。”
  
  路肖南低下头望着季抒言,抿唇不语,眉眼里全是担心。
  
  如果李曜真有什么意外,这个愧疚恐怕要跟着季抒言一辈子了。
  
  种种一切,全都是李曜无端臆想的后果,他和季抒言好好的二人世界,莫名其妙出现了一个让人恐慌的身影,那个任性自傲的小孩,最终是伤害了别人又毁了自己。
  
  本来只是对感情的冲击,现在却突然变成了对心灵的考验,路肖南怕季抒言不够坚强,不够坚强站起来,支撑着走下去。
  
  他无奈的揉着眉心,如果当初没有搬出去,如果没有他和李曜的相遇,如果他和李父长得不是那么神似,如果冼灏阳早一些出现……
  
  没有这么多如果,摆在他们面前的,就是由无数的巧合和执念造就的一个事实。
  
  卢咏宁坐了一天一夜的火车,终于到了老家,给季抒言打完电话后就关了机,他看着安静地躺在掌心的手机,呆板的外形很不讨喜,还是第一次去做家务的时候,林尧送给他的。
  
  他想起从林尧家搬出来之后,电话号码一直没有换,连彻底消失告别的决心都没有下过,被找到也是必然。
  
  其实他一直在附近徘徊,无非也就是想看看林尧什么时候会后悔,什么时候能看清自己的心意,什么时候才会明白,爱情并不是单方无条件的付出,另一方理所当然的接受。
  
  他怕从头到尾,自己对林尧来说,都只是一个不可缺少的暖床人。
  
  下火车之后再转了一趟班车回到老家,农忙刚结束,村里的人得了清闲,打着赤膊的汉子在树荫底下抽根烟,女人们抱着孩子在小店的冰柜里面淘几根棒冰,日头曝晒,卢咏宁满头大汗,背包像块灼热的铁一样烙在肩膀上。
  
  刚抱着孩子出来的妇女是卢咏宁家的邻居,目光定在他身上,以为自己看错了,吃惊的嚷了一句,“小卢?”
  
  卢咏宁没什么精神的笑了笑,叫了声“阿姨”。
  
  村里的人都认为卢咏宁外出打工,因为忙,所以过年过节都不回来,家里人不想给他增加负担,也从来没有埋怨。这位大婶依稀记得今年年初卢咏宁回来过一次,所以此刻再见到,有些惊讶。
  
  卢咏宁耸了耸肩上的背包,解释,“公司放了半个月的假,我没什么事,就回来看看。”
  
  那位大婶神色不安地望了望左右,吞吞吐吐地说道:“小卢,你家里……”
  
  卢咏宁神色一凛,“出什么事了?”
                          
作者有话要说:囧,这里真是太难写了,写得我压抑……
☆、关于离开
  卢咏宁的奶奶去世了。
  
  那是今年夏季最炎热的一天,这个八月,对他来说是黑色的。
  
  棺木摆在大门口,入殓之前要举行三天的仪式,老人生前迷信,临死的时候交待了绝不火化,要土葬。唢呐吹到第三天,刚好卢咏宁回来了。
  
  老太太年轻时身体不好,就生了一个儿子,儿子也就生了卢咏宁这么一个孙子,所以从小就特别疼着宠着。当年卢咏宁把录取通知书藏起来了,老太太以为他没考上,暗自掉了好些眼泪,心揪着疼。
  
  后来卢咏宁走出了大山,鲜少回家,和老太太的联系也少了。今年年初回来的时候,老太太就不太对劲,躺在床上病恹恹的,他也没有注意,以为人老了都会这样,却没想再见,已是老人安静的躺在冰棺里,慈眉善目,闭上的眼睛再也睁不开,自此阴阳两隔。
  
  他一个箭步冲上去,“咚”的一声跪在冰棺前面,眼泪止不住的涌出来。
  
  周围的亲人已经过了最悲痛的时期,只是脸上依稀有些泪痕,夏日炎炎,浇在地上散热的水很快就被蒸干了,卢咏宁低下脑袋,一个人安静的哭着。
  
  卢母这两天来操劳过度,有些精神恍惚,看到儿子回来了还不敢置信,直到摸上了卢咏宁的肩才放了一颗心下来,她缓慢地说道,声音里透出疲惫,“知道你在外面又苦又累,想着入殓之后再通知你,想不到就回来了,唉,真是祖孙连心……”
  
  卢咏宁一个激灵,想到自己回来的原因,羞愧得越发抬不起头。
  
  他在冰棺前面跪了一个晚上,开始的时候还有人来劝他,可是卢咏宁实在固执的可怕,怎么劝都不起,后来人群都散去了,只有母亲一个人还陪在旁边,父亲前前后后安排明天下葬的事。
  
  “娃儿,你在外面过得好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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