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来望思:东宫漠北魂

第37章


  “金大人?”太子讷讷问道,向他们走去。
  金日磾侧躺在地上,脸色惨白。
  双手死死握着,还在不住颤抖。
  就算是肃杀的寒冷深秋,他的脸上,瞬间布满汗珠。
  戾园葬雪冷冷望着他,退到一边。
  “你逼我的。”
  像是突然明白了什么一般,太子向外喊道:“来人,传太医——”
  金日磾的双唇惨白的有些吓人,他咬牙切齿的挤出几个字来,“你……混,蛋。”
  三个字渐渐低沉下去,说到最后,唇齿一松,竟然闭眼昏了过去。
  “葬雪,你……”太子惊诧的望着她,仿佛见到了什么神奇的野兽,“你……”
  戾园葬雪沉下脸去,“殿下,我有分寸,他不会死。”
  太子顿时汗颜,按着额头,声音凄凉无奈,“难不成你以前经常这么干?”
  “对他一个人,我打架打不过,只能这样了。”
  说话的时候,脸上竟然露出几丝笑意。
  ……
  太子不再询问。
  算了,你想怎样就怎样吧。
  你们叔侄,还真跟常人不一样。
  这时太医赶过来,将金日磾搬到二人读书的地榻上,把脉诊断。
☆、怒涛卷霜骂叔侄 (3)
  屋中一片凌乱,太子与戾园葬雪候在一边。
  半个时辰后。
  金日磾转醒,转头向戾园葬雪怒目望去,然后渐渐平静下去。
  “去我家里住几天,我给你做家乡的饭菜。”
  “不去。”
  然而心中,对于家乡的味道,竟然萌生出淡淡的希冀。
  一年了,从被霍去病活捉的那天起,整日吃着的,就是汉家的东西,寡淡无味。
  就算想吃,又能怎样,我是匈奴人,你是叛徒。
  绝不会吃你的东西,永远都不会。
  太医起身,行到跟前,向太子鞠了一躬,“金大人无事,臣开几服药,休息两天就好了。”
  这时,戾园葬雪口中淡淡冒出一句话,“不用开药,痛死他。”
  太医语塞。
  “你住口。”
  太子怒道,“戾园葬雪,你来到我大汉,就要守我大汉的礼法,再要胡闹,决不轻饶。”
  戾园葬雪低头,不再回话。
  这时金日磾兀自站起,拍拍衣袖,向太子微微拱手,然后向戾园葬雪道:“我知道你心里想吃,但是嘴上不说,走吧。”
  戾园葬雪退出一步,拱手低头,“金大人,奴才……啊——”
  一语未毕。
  金日磾突然出手,将戾园葬雪横腰抱起,放在身前,“走。”
  戾园葬雪这次真的是挣扎不开,也使不出力气了。
  同是蛮人,他的骨骼跟自己一样健壮。
  以前打架,常常不是对手。
  而如今,背后透出些刺痛,她再也不敢乱动了。
  “金大人,戾园葬雪身上有伤,你小心些。”
  望见这一幕,太子不禁又担心道。
  “诺。”
  金日磾将戾园葬雪抱紧,向门外走去。
  她怒目向上望去,除了干瞪眼,再也没有半点办法。
  金日磾在宫中众目睽睽之下,将他原先的王子抱着,坐进官轿,扬长而去。
  太子站在东宫门口,远远望着,心生凄凉,“到什么时候,你才愿意融入我大汉?”
  阳光普照,却添深秋一份寒凉。
  ————
  九月上旬就要过去了,重阳节,快了。
  金日磾坐在官轿之中,将她放在腿上。
  起初抱她走在皇宫中的时候,还紧抓着衣衫,怒目而视。
  这时坐在官轿中,她的双手竟然松了,眼睛也似乎闭了上去。
  右手上有些粘稠的湿润,开始竟未察觉。
  他顿时撤出右手,只看到满手的鲜红,那般刺目。
  怎么回事?
  将她翻过来。
  天——
☆、怒涛卷霜骂叔侄 (4)
  浅青的黄门服饰上,渗着大片的鲜血。
  那么太子说他身上有伤,就是这里了。
  他立即掀开窗帘,向轿外脚夫道:“快一点。”
  “诺。”
  竟然失误了,一直都以为,他身上的伤,是在……
  为什么后背也会有这么重的伤,陛下到底赐了他什么刑?
  不对!
  赐刑若在四月,如今五个月过去了,大约也该好了。
  到底是怎么回事?
  “二王子,不会有事的。”
  疑虑重重,思索之间,便已到达金府门前。
  立时再度将她抱起,出轿入府。手上,多了份轻柔。
  “快传府中医师。”向门口管家厉声喊道。
  脚步匆匆,跑向远处。
  几名仆从丫鬟立时迎了上来,见他手上抱着一人,惊讶道:“大人?”
  “你们去集市上买几头牦牛,还要最壮的山羊,若能见到卖牛奶,青稞的,也一并全部买下。”
  他一边快速行走着,一边向那几人速速说道。
  一脚踢开厢房房门,将她放在榻上,后背朝上,便要解开衣领,查看伤口。
  这时她似乎醒了,伸手将他的手推到一边,“不要。”
  “二王子,不是赌气的时候。”
  他急道,将她的手送回榻上放好。
  “我……是,女人。”榻上传来一声低语,似乎带着深深的不甘,传进金日磾耳中。
  他的手忽的停在她的衣领上,颤抖了半晌,“二王子?”
  “不要看,等郎中来……”
  天哪!
  金日磾将手收回,退出几步,满眼的震惊,恐惧。
  “你真的是?”
  “你不信?”
  “我……”金日磾深深闭上眼睛,转向一边,苦涩道,“我知道大哥说的匈奴国宝是什么了。”
  戾园葬雪心下一动,难道。
  “世子於单旭拜虽然是长子,但他身上流着汉朝皇室的血,决不能继承单于之位,三子乌维虽然聪颖狡黠,却多有异谋,心术不正,无法安抚匈奴百姓。”
  她心中震惊,这样的话,只怕是真的。
  “你不要再说了,也我知道了。”她苦苦一笑,缓缓道,“只是你,大单于之位,倘若你来继承,也是可以的,为何,你为何要投降了汉朝,做一个叛徒?”
  这时郎中已经站在门外,向门中人道:“金大人。”
  金日磾转身将他迎进来,“这是我家里的侄女,你好生给她疗伤,治好了,重重有赏。”
  郎中微微拱手,“诺。”
  “此事不可与他人提起。”
  “诺。”
☆、心知别离黯魂生 (1)
  金日磾退出门外,关上房门。
  管家站在门口,满脸的疑惑,“大人,这人可是四月份冠军侯绑进长安来的匈奴王子?”
  金日磾按按他的肩膀,“不错,我的亲侄儿。”
  “看着年龄,和您差不了几岁啊……”说话之间,满脸的汗颜。
  “呵……我若说我还有弟弟,比她还小,你信不信?”
  管家再次抹了一把汗,匈奴人,果真是蛮人啊,不同凡响。
  “信,信……”
  说话之间,金日磾脱了严谨的朝服,快速走到厨房中,从厨师大爷手中拿过器具,笑道:“大爷,今天我来煮饭。”
  不一会儿,厨房之中,就传出烈火干柴的劈啪声来。
  从门洞向里看去,火光四射,好不耀眼。
  许多家奴围在屋外,感到惊奇万分。
  今日,他们家大人,是怎么了?
  许久过后,之前派出的家奴也买完东西回来了,牛羊,牛奶,青稞,一应俱全。
  牛羊牵进去后,立时惨叫嘶鸣,血溅门外。
  众人不敢多呆,纷纷退远,各自忙去了。
  等到午时过去,吃饭的点也早过去了。
  金日磾来到厢房,她刚刚推开门,站在厢房门口,这时见他走来,微微一笑,“金大人。”
  “这么快就起来了?背后怎样了?”
  “无碍。”
  “总是这般逞强,我……”
  说着向她走去。
  她一手横到身前,挡住他前进的脚步,面色顿时凌厉起来。
  “告诉我,你为何投降?”
  “你还不明白么,打仗,根本就不是解决办法。”
  “汉人屠我匈奴百姓,不将他们彻底杀绝,难消我心头之恨。”
  金日磾偏过头去,抿了抿嘴,苦道:“先吃东西吧,换身衣服,我慢慢跟你解释。”
  他握住她悬在半空的手,向厨房拉去。
  戾园葬雪的背后,大片暗黑的血液,已然干涸。
  ——————
  厨房。
  戾园葬雪一眼便看见地上的大块牛排,烧的黑黢黢的,正是烈火烹出来的效果。
  许久,许久没有见到这样的牛排了。
  更有羊头。
  奶酪。
  青稞面!
  她的嘴角抽了抽,舔了舔牙齿,却做淡淡道:“你厨艺好,三年没见,真是想念。”
  “不急,这次你来我家,定给你吃个够。”
  他盘腿坐下去,从旁边拿出一柄马刀,唰的割下一块牛肉,递给戾园葬雪。
  “坐下吃吧。”
  “恩。”
  啃在嘴里,又老又硬,真是,真是好久没有尝到的滋味了。
☆、心知别离黯魂生 (2)
  啃着啃着,双眼之中,竟然慢慢地渗下泪来。
  “我父汗和哥哥不在了,你知道么?”
  “知道。二王子节哀。”
  戾园葬雪低下头去,不再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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