肋上蝶

24 痴心结(三)


曹声凑之死震惊曹家上下,一众女眷悲恸欲绝,伤痛之余亦有狡黠之辈已着手瓜分家财,每日里都有家仆敛财出逃,整个府邸一时混乱不堪。
    惊闻曹声凑暴薨的噩耗,其长女贵妃曹青卿心神俱震之下,行矩失控,日日哭闹不休,数次散发赤足跑到知典阁惊扰圣驾,声称其父之死乃有心之人所谋,被霍南朔下令禁足寝宫中。后闻其染癫症,哭笑妄言难以识人,被移至静思宫再不得见天日。
    刑部奉命追查,查出胭脂居并非一般烟花之地,其当红头牌林婉婉身负武功,被抓后装疯充傻,终抗不过酷刑,招供其乃曹声凑安插在杲都的眼线,明为以色惑人实乃收集线报。其不久前与一男子相恋,欲脱离曹掌控,曹不允,遂被二人悬于郊林,原只为逼迫,不想曹一夜惊吓激发宿疾,归府后不治而亡。林婉婉与其情夫均已认罪,五日后宣斩于市。
    曹家次子曹炀奏请送父回老家安葬,获准。在遣散曹府家仆后,携曹家女眷等数十人离都,霍南朔派御林军沿途护送。
    自此,权倾两代的曹家彻底退出杲国的政治舞台,杲国朝政完全掌于年轻的杲帝霍南朔之手。
    朝野风起云涌,格局重洗,宫中的日子却是风平浪静,未受丝毫影响。我每日里不是在花园中四下玩耍,便是吃了睡,睡了吃,要说有什么唯一值得高兴的事,便是香梨回来了。
    小丫头瘦了不少,但看得出没受什么委屈,拉着我又哭又笑,抱成一团。施漳漳在旁笑看着,也不打断。自从施漳漳来到宫中后,对我的态度似乎愈来愈宽容,与在岆山时可谓天壤之别。
    霍南朔依旧很忙,只是不论多晚,他都会回来与我同床共寝。倘若我不拒绝,便会缠绵云雨一番;若是见我流露疲意,他便规规矩矩地充当我的抱枕。我从婢女们的议论中得知这就是所谓的“专宠”,也从众嫔妃羡慕嫉妒的眼神中明白帝王专宠是何种荣耀。但我总觉得,霍南朔对我的百般好中,似乎带了那么一点点的弥补与小心翼翼。
    一日午后,我坐在假山上,两脚晃啊晃,手里攥了一把桑葚干,一颗颗往嘴里丢。
    香梨对于我的坐立无相已习以为常,仰头细声细气地问:“姑娘,可需玉暖手?”
    我摇摇头,把最后一颗桑葚干丢到嘴里,双手一撑跳下地来,香梨忙着往我肩上搭披风,我任她摆弄,目光瞟到不远处,几个嫔妃正结伴而行。
    我拉着香梨走了几步,转到假山背后。如今后宫嫔妃见到我,无不阿谀殷勤,人说“三个女人一台戏”,我耳边日日听戏,实是不胜其烦,最后干脆远远避开。我不明白,明明是我抢了她们的夫君,为何她们还能一口一个“妹妹”,挽手搭臂,巧笑嫣兮,亲切得如同共同生活了三百年般。后来再一想,所谓生活如戏,这宫中的每一个人,皆是上流的戏子,面具时戴时更,昨日是曹青卿,今日是我,舞台不变,演员常换,比的便是谁的演技更胜一筹,更持久弥新。
    想到曹青卿,我脑中不禁浮现出当日庆功典上霍南朔对她的圣眷,对比今日的悲凉收场,我只觉这宫中情薄如残花,一场秋风便凋零无几。今日枝头笑明日阶下哭,翻手云覆手雨,不过那男人的一句话。生命卑贱,不由己控,我心底再度泛起了丝丝寒意。
    “宫中可曾有妃嫔怀子?”
    香梨没料到我会突然有此一问,侧着脑袋想了又想,认真地说:“能怀龙裔乃是天大的喜事,倘若有,必会传遍宫野。奴婢来到宫中已一年有余,尚未听闻。”言罢又笑盈盈地对我道,“如今皇上夜夜与姑娘同宿,奴婢猜想,不须时日,定有好消息。”
    我只觉心头如被利刺,骤然收缩,挤出汩汩酸涩。
    香梨兀自欢快地说着:“皇上登基已有五年余,至今尚未有子嗣。倘若姑娘诞下龙子,皇上定会封为太子,中宫之位亦非姑娘莫属。”
    “中宫之位”?我喃喃咀嚼,自嘲地一笑:“我要那个来做什么?”
    香梨一怔,显是没有听清:“姑娘说什么?”
    我摇摇头:“他这么做总有他的理由,我该信他。”
    香梨表情越发迷茫,我抬头仰望,碧空无云,红日高悬,心意一转,侧头对香梨道:“你先回去吧,我自己走走。”说罢不等她答话,已一溜烟地跑没影了。
    我轻车熟路地出了宫,集市上人潮涌动,吆喝声此起彼伏,顿时让我倍感亲切,一路走走停停,耗费了不少时候方到了瑾王府。
    霍氏兄弟的府邸连排而建,上次出宫时霍卓珏曾带我来认过路。我三步两步跳上台阶,却被门前侍卫挡住。
    “我找霍...瑾王。”
    “王爷不在府中。”那侍卫见眼前少女衣着华贵,显然非一般人家,却未带车驾随从,独自前来,颇为诧异,言辞间倒也不敢鲁莽,据实以告。
    我愕然:“他去哪了?”
    “我等只司守御,并不清楚王爷的行踪。”
    我闷闷地转身,想了一下,决定去沛王府碰碰运气。
    霍进廷也不在府中,在我的不懈追问下,侍卫方告诉我,沛王在枢密院议事未归。
    我便买了包糖炒栗子,在王府对面的大树下坐着边吃边等。
    一个多时辰后,一辆华盖马车由远而近驶来,稳稳停在了王府门口。
    坐在车夫旁边的随侍率先跳下车,挑开车帘,霍进廷从车中步出,俊美的容颜略带疲意。
    “进廷!”随着一声轻快的呼唤,霍进廷只觉一股凉风席卷,瞬间便到了眼前,一旁的侍卫欲要护主,还未及动,便见一抹纤细的身影灵敏地晃过他站到了霍进廷身前。
    我笑盈盈地扯住他衣袖:“你回来啦?”
    霍进廷一怔,眼中浮现笑意:“你怎么来了?”
    “你们一个个只顾自己玩乐,剩我自个儿在宫里,好生无趣。”我皱眉抱怨。
    霍进廷微微笑着,也不辩解。自霍卓珏与霍南朔为她中毒一事起争执后,霍卓珏便被派遣到河西一带巡视旱情,原本的职责尽数转嫁到他身上,日日忙得天昏地暗,加之曹声凑倒台后政局动荡,每日里连睡觉的时间都压缩到最少,哪里还得□□去耍?只是这些,没有必要让她知道。
    他岔开话题:“等很久了?”自然地牵起她的手,只觉触肌冰冷,眉头不由一蹙,将整个冰凉的小手包入掌中,举步往府里走去。
    我被他牵着进了府,霍进廷命人拿了数个暖炉,整个屋子热烘烘的,我脱了大裘,喝着热茶,两人闲聊了一会,我方知霍卓珏被派遣河西一事,对于他的不告而别不免郁闷,听到霍进廷说他再过几日便会回来,心情方得好转。
    “有什么好吃好玩的地方么?”心头阴郁尽扫,我兴致勃勃地问。
    霍进廷不禁失笑:终究还是孩子心性。曹家倒台,他一直怀疑与她有关,只是如今一见,就算真与她有关,怕也早已被她抛到了脑后。权宠之争,於她而言大不过美食饕餮。
    他看了眼窗外,思忖了一下道:“今日未曾准备,且天色已晚,我们便约明日如何?”
    我用力点头:“好啊。”
    霍进廷仍有些不放心:“你出宫可方便?”
    我满不在乎地道:“当然啦,谁敢拦我。明天我来找你。”边说边站起身,霍进廷一笑,起身送我出府。
    “明日申时,我在这里等你。”
    我点点头,本想自己回去,却被他硬拉上车,一路送我到宫门外。我走上七孔桥,回身冲那抹伫立车边的俊逸身影用力挥了挥手,直觉他似乎笑了,也抬手挥了下,我这才乐滋滋地转了身,往宫里跑去。
    夜幕沉沉,红烛情燃,鸾帐浮动间,隐隐透出一对激烈纠缠的身躯。
    “嗯......”
    男人精健的腰身有力地挺.动着,脊背弓成漂亮的流线型,蜜色肌肤上覆了一层晶亮的薄汗。
    感觉身下人不自禁的战栗与收.紧,他加重力道,如愿地听到撩人的低呻。
    “朔...嗯...”
    接连几十下重重撞击,湿热的甬.道骤然收缩,一股黏润热流浇灌到男性顶端,他粗粗喘息,忍住片刻的欲.求,将身下人不断颤栗的身子搂入怀中,大掌顺着光洁的背部轻轻安抚。
    消歇片刻,感到怀里人喘息逐渐平复,他将怀里的身子掉转,双手从后面捉住两瓣半圆。
    “别......”
    觉察到他的意图,我撑起力气想挣脱,却随着他的再度深入不由自主趴下身子。
    这男人今日不知是怎的了,我从宫外回来时他已在殿里等我,本以为难得能一起吃晚膳,结果饭刚吃到一半,便被他拐到了床上,然后就一直做到现在。
    我几欲虚脱,而他似乎仍不肯善罢,姿势换了又换,力道始终沉重,我挣不脱抗不过,只得随着他颠簸起伏,也不知又过了多久,在我再度两次泄.身后,他终于低吼着释放。
    我浑身汗水淋漓,长发散乱地披覆在脸上、身上,眼皮粘连,连手指尖都泛着酸麻。
    感觉周身被一股温暖的湿润包围,神志稍稍恢复,我勉强睁开眼,水雾朦胧,显然正泡在池中。
    我刚一动,身后的人已低下头,薄唇贴着我的耳际:“累?”
    “恩。”我有气无力地应了一声,只觉意识再度流散,阖眼之时,想起明天的约定:“明日我去找进廷玩,不回来吃晚饭了。”
    不及等到他的回答,便兀自沉沉睡去,没有察觉那双环着我的臂膀,紧了又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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