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路不断听到有人议论“奇特”的画像及“午时之约”,我暗喜:看来昨晚的努力见成效了!如此口口相传,只要糖哥哥还在城里,不怕他不知道!
我边走边想,一脸傻笑,乐呵呵地哼起了从田间路头听来的小曲:“一疙瘩石头上并排排坐,我看你来哥哥呀你看我。看似默坐不吭声,此时无声胜有声。太阳落在山畔畔,妹妹来到小河边。转身来到你身边,想说的话儿忘了个全。一圪瘩琉璃两面明,谁也知道谁的心......”
哼得正美,冷不防左肩重重一沉,那处伤口未愈,我疼得呲牙咧嘴,侧头一望,萧大魔头的手正漫不经心地搭在我肩上,看似没用什么力道,实则像压了块烙铁般沉甸甸。
“闭嘴!”他薄唇轻碰,不耐地吐出两个字。
我见他脸色不善,乖乖住了口,心头纳闷:哼个小曲怎地也招惹到他了?
两个人一路无语。漓河是胥国的一条长河,支流穿其都城南侧而过,一座白玉石拱桥连通两岸,乃胥都地标性建筑之一。走到河畔时,我惊讶地张大了嘴巴,此刻距午时还有大半个时辰,谁承想漓河畔竟密密麻麻站满了人,有的一看就是有备而来,搬了竹凳,戴了遮阳的斗笠,舒舒服服地坐在河边抓着把葵花籽,边磕边与旁边的人八卦着。更有机灵的小贩,竟挑了水果筐、凉面担子等过来叫卖,生意颇为不错,不少人显然为了等着见证这次传奇的会面,连午饭都没顾得吃,便叫了小贩过来就地解决。一时间整个漓河畔人影绰绰,倒似庙市般热闹。
唯有河东桥头那块地方,倒被空了出来,可见大伙都是有心人。
我极度无语,原本面色不善的萧魔头此时倒是一副看好戏的神情,似乎要看看我如何在众目睽睽下约会糖哥哥。
我没去桥东的空地,也没往人堆里扎,反倒退出数米,来到一棵白槐下,轻轻一纵身便跃了上去,隐在伞盖般的树冠下,向河对岸望去。
随着窸窣的树叶轻擦声,身后忽地一热,有声音在耳畔低低道:“怎地躲起来了?刚刚那股子蛮劲呢?”
我回头,萧何正在我身后,玩味地盯着我。
我默默地往前蹭了蹭,不动声色地拉开两人间的距离。
“下面人多眼杂的,还不如这里看得清楚。”
萧何轻哼了一声:“你昨晚将那鬼画符贴满城的时候,便该料到今日的结果。”
我默默无语,说实话,我还真没想到,原来大家都如此“热心”兼八卦。
男人的气息冷不丁地逼近:“你不会没想到吧?”
我吓了一跳,差点从树上跌下去。萧魔头极不厚道地“嗤”了一声,我默默地又往前挪了点,我发现对于自己打不过的,心中多少存了些许畏意,这大概是娇耳山胜者为王的丛林生活留下的遗病。
萧何见我神情尴尬,懒洋洋地往后一倚,摇头道:“原以为江湖上总算出了个有点玩头的后生,想不到竟是个傻的,当真无趣!”
我攥了攥拳,在心底对自己说:不跟恶人一般计较!
萧何看着我,突然伸指往我额上戳去。我赶忙向后仰身,却仍慢了一步,被他重重戳了一下,不禁“呜”地一声。萧何收回手,好整以暇地倚回树干:“在心里说我坏话?该罚。”
我彻底空白了,想想都不行啊...
身后已是树枝的末梢,退无可退。眼见最好的位置被那魔头占了,我再次默默地动了动身子,打算换去旁边的树桠。
“老实呆着。”一句话,成功地止住了我的动作。我想如果有克星这么一说,比如猫和鼠,鹰和蛇,那萧何和我大概便是这种关系,天生的对头。
我无奈地抓了抓头发,双腿交缠上树枝坐稳,向河对岸张望。
日头渐渐升到中天,像一张金灿灿的大饼,散发着热腾腾的晖芒。眼见着时间将近,原本吃着的喝着的都渐渐停下动作,专注地望着河东那处唯一的空地。偶有不明就里的路人往那空地上迈进一步,便引来一片指指点点,当即吓得缩头收腿,引得人群中又是一阵“啧啧”遗憾之声。
火辣辣的阳光执着地穿透树叶落在我额上,头愈发沉重起来,我抬手一抹,少见的沾了满掌薄汗。我晃了晃头,耐心地继续等待。虽然五年未见,但我相信只要糖哥哥出现,我一定会第一眼认出来。
时间如沙漏中的绵绵细砂,缓缓流逝。乍暖轻寒的夕阳渐渐向西落去,人群骚动起来,有不耐的已起身散了去。西斜的阳光洒进来更多,我的头晕得厉害,回头看了一眼,萧魔头倚着树干,阖目养神。我悄悄地往他身前的荫凉处挪了一点,见他没甚反应,这才放心地继续向下张望。
申时已过,下面的人群已散去大半,我等的人,却始终没有来。脑袋里像装了个铁块,沉沉地坠着,似乎有很多只蜜蜂在周围飞,嗡嗡地吵得我心绪烦乱。我用力掐了一下虎口,疼痛让那嗡嗡声消散了些,我打起精神望向始终空无一人的河东桥头。
......
暮色染透天际,云烟朦胧,丝丝梅雨飘落,宛若一道珠帘,隔断了殊路。围观的人群早已散去,河畔恢复了人来车往,不断有人从河东桥头走过,“午时之约”仿若无稽的笑话,迅速被遗忘在尘雨中。
我一动不动地坐在树桠上,雨丝打湿纱帽,软塌塌地俯了下来贴在颊上,将额上灼热降了几分。我伸手摘下,轻轻地捋平整,转身递给身后的男人,对上那双带了几分讥讽了然的寒眸,我浅浅地笑了一下,轻声道:“这条命,你拿去吧。”这是我意识里的最后一瞬,无边无际的黑暗随即涌了上来,毫不留情地将我吞噬。
......
衣襟飘抉,灵动若仙,桂花糖的暗香若有若无的飘散四周,氤氲雾气中那抹修长的身影若隐若现。我拼命追赶,探手过去,却始终差了一步之遥。习风吹彻心髓,漫天枯叶飘零,再不见那身影,我拼尽力气唤出那个名字...透出喉咙的只是几声晦涩的咕喃声,我睁开眼,只觉头有千斤重,喉咙似火灼,四下的一切都在晃动,随着“吱呀”的车轴声传入耳中,我才意识到自己是在马车里。
离开...迷乱中我只有这一个念头,勉强撑起身子,往那飘忽的车帘外奋力一跃,身体立时向下滑去,无数的枯木残石砸在脸上、身上。急速翻滚后身体重重地横撞在一棵粗大的树干上,五脏六腑车裂般的疼,眼前漆黑一片,只感觉衣领忽地被抓住,整个身子随即被提起,脖颈的窒息感让我一口气没上来,再次陷入了昏迷中。
-----------------------我是因主人公昏迷而转换人称的分割线------------------------
萧何觉得自己大概是闲了太久了,才会突发异想地捡了这么个麻烦回来。
那日他刚来到市集,那个名叫蝶九的女子便自己一头撞了上来。
他想:还真有人赶着找死。
那丫头显是不识得他,连他那把令江湖人闻风丧胆的雪隐剑都不认得。第一轮交手,那丫头大概便知自己不是对手,只是依旧没有罢休的意思,直到重伤倒地。
他觉得这丫头有点意思,行事不按理出牌,倒合他胃口。所以当她要求多允一日时,他颔首应许。
后来看到她乐呵呵地逛市集,他愈发觉得有趣,原来有人在得知自己将死前还能这么开心。待到她认真地整晚一笔一笔画那鬼画符似的画,定下午时之约时,他忽然有点想见见那个被她惦记了五年的“糖哥哥”何许人也。到时,就送他们作一对同命鸳鸯,他如是想。
那丫头终是没有等到她的糖哥哥,她看不出沮丧,只表情平静地说让他把命拿走,便一头昏了过去,若不是被他及时抓住早已跌下树去。
那一瞬,他忽然觉得门里若多这么个丫头,以后的日子怕是会有点意思。
于是他避开乔装混杂在路人中的追兵,把她带入谷中。
只是那丫头惹的麻烦,才不过刚刚开始而已。
先是归途中醒了,一头撞出车外滚了下去,把自己弄得遍体鳞伤。到了谷中,醒了一次,又逃。那时他正在沐浴,等赶到时她正被数名手下拦着,神智尚未全清却仍是彪悍得让人近不得身,让他想起小时候抓过的一只幼豹,浑身都是敌意,一有机会便要反扑噬咬。
她被他轻松制服,拎着脖领丢到院后的胡杨林里,找了链子锁上。过了几日,偶然想起,到后面一看,小丫头昏迷不醒,额头烧得滚烫,身上却是寒凉如冰。他皱着眉,将真气送入,却被一股寒流挡了出来。小丫头呻.吟声更大,眉眼纠结,似乎痛苦之极。他略一思索便已明白,自己练的是至刚至阳的功夫,小丫头乃极阴之体,真气无法汇融所致。
没办法,他先将她先拎到林中清潭,整个人丢进去,涮了涮又拎出来,带回屋中。眼见小人冻得缩成一团,萧大魔头挑了挑眉,动手扒下了那一身湿衣。
肩上被雪隐刺穿的伤口一直没有上药,早已溃烂,深可见骨。他也没去处理,盯着那朵妖艳的芍药若有所思地看了半晌,最后还是小人儿痛苦的低呻让他回神,草草给伤口上了药,拿被子将她裹了,又叫了手下人去熬药。
他一生行事洒脱,放荡不羁,何曾有过照顾人的经验。那人儿偏生又极不配合,药递到嘴边始终紧咬牙关,一滴也喂不进去。他无甚耐心,将药碗丢开不再搭理。
晚上他处理完门中事务回来时,榻上的人儿昏沉沉地蜷成一团,嘴里迷迷糊糊地说着呓语。他走过去探了探,额头仍是滚烫,如此烧下去,人怕是要傻了。
反正已够傻的,再多傻点也无妨,他漫不经心地正要离开,衣袖却被抓住。低头一看,瘦成鸡爪般的小手攥着他衣袖的边角,人儿仍是昏的,只嘴里低低呜咽着。凝神一听,她唤的是“娘亲”。
只叫了一声,便再无动静,眉心紧紧地纠在一起,似万般苦楚又似无尽的绝望。才不过14,5岁年纪,在寻常人家正是爹宠娘疼的豆蔻年华,却落得如此凄凉。“是不是下手重了点?”杀人如麻的萧魔头刚转过这个念头就即刻打消,素有“天下第一杀”之称的如意门接的本就是买命的生意,“怜悯”这个词,从不适用于他。
手臂传来冰凉细腻的触感,他这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坐在了榻边,小丫头似乎感受到了他的体温,正下意识地努力往他身边凑。
他看着她费力地一点一点挪了过来,最终把头枕在他的腿上,整个身子亦倚了过去,似乎被那温厚的体温暖着,极满足地轻叹了一声,眉宇间放松下来,满头乌发散开在他腿上,像一朵妖艳盛开的曼陀罗,衬着半张苍白的小脸,凄美绝伦。
他的手悬在空中半晌,划了一个弧度最后落到她背上,僵硬地拍了拍。
就当日行一善吧,他对自己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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