肋上蝶

96 浮生未歇(三)


祝大家十一长假愉快!十一期间莫离会跟老公和父母去郊区住几天,不能保证下周二能按时更,就请大家十一过后照常来看吧!直到那一日,他在战场上遇到了她。
    一条玉绫,万军中如入无人之地。他意识到,这个强劲的敌手必不能留。
    辗转良久,他才收到关于她的消息,零零星星,俱是传闻。据称她叫蝶九,心狠手辣,杀人如麻,也是杲帝的新宠。只是关于她的过去,却是一无所知,仿似凭空冒出来一般。
    后来传闻与日倍增,关于杲帝三兄弟的反目,关于红颜祸国,直至她从杲宫出逃,一路往胥而来。他得到消息,立时下书给江湖中威名最盛的杀手组织-如意门,出重金请其诛杀蝶九。
    不想却被婉拒。
    他也曾派出手下截阻,却是惨败而归。
    不多久,便有了姚绿儿找上门,主动要求合作之事。
    那时,他的复仇计划已经展开大半,血蛭也下至殷坤体内,他不会让任何人成为他的威胁,于是颔首应允。
    从那个决定起,已注定了他和她之间,无法扭转的悲剧宿命。
    ......
    怀里人忽然轻轻咳了一下,隋忆一手轻轻拍着她的背,一手将裹着她的披蓬往上拉了拉,裹紧那瘦削的肩膀。低头望去,少女的长睫微颤,唇角勾起,在睡梦中也透着浅浅的满足。
    直至后来从水依依口中得知她的身份,他惊愕大震之余,随即亲自领兵,想把她追回来。可惜,终究是迟了。
    无功而返后,他随即意识到杲帝绝不会就此善罢甘休,大战在即,一切必须加快了。
    他催生了杲帝体内的血蛭,在那个阴狠手辣,却已于近年沉溺于酒色的帝王饱受嗜筋啖肉的苦楚之际,表露终由,看着仇人带着满眼的恨意和不敢置信,辗转整整三日,方被吃空内脏,咽下最后一口气。
    他伪造了遗旨,在太子和三皇子反目大动干戈之际,一举围剿了两人所率军部,并凭借早前拉拢的人脉和在民间如日中天的声望,顺利接掌了帝位。
    然后,他在深深的内疚与期翼中,等待她的到来。
    方才他将这来龙去脉说与她听,她听得双眼大睁,晶亮如银钻的眸中是满满的心疼:“阿忆哥,这些年跟着那个老混蛋,你过得岂不是很辛苦?”
    在听到殷坤饱受血蛭折磨而死时,拍拍胸口长嘘一口气:“我还怕不能活着见到他完蛋呢!早知道有阿忆哥在,我就可以安心了。”
    听到姚绿儿已被他擒囚,等她发落时,小拳一攥:“我要把她扒光衣服,身上涂满畜尿扔到林子里,谁叫她那会打我还不够,竟还敢叫人欺负我!让她也被林子里我的‘朋友们’欺负欺负!”说完又忽然看向他,颇为不好意思地摸着脑袋:“哎阿尧哥,我是不是太狠心了?”
    在听到水依依现身在胥宫,一切安好时,一双大眼笑弯弯如新月,捉狭地望着他:“阿忆哥,我记得小时候依依最喜欢扮你的新娘子,现在我们都长大了,不用再假扮了,你可要抓住机会哦!”
    ......
    担忧、心疼、欣慰、开心、喜悦...苍白的小脸上表情丰富百般,却没有丝毫是为了自己。
    他问起她的身体,她大咧咧地道:“没甚么的,糖哥哥说了,只要把武功散了,就会好起来的。”说罢眉宇间显露出一丝惆怅,语气微黯:“可惜我练了那么多年...唉以后只有被人欺负的份了。”
    “不会有人敢欺负你的...”他几乎是急切地说道,下半句本想说,“我会保护你”。却听得少女眼珠一转,盈盈笑道:“是啊,夫君们会保护我的。”说罢拉住他的衣袖,歪着头问,“你见过他们了吧?他们很好的,你们肯定能成为朋友。”
    他的话噎在喉咙里,只觉满嘴苦涩。他是害她终身的罪魁祸首,又有何资格站在她身边?
    “阿尧哥,灭族仇人死了,依依好好的,你也平安无事,我真是太开心呀,开心得不能再开心了。”少女满足地叹了一口气,似乎放下了什么心头大事,喃喃自语,“今天是我人生中第二个最开心的日子。”
    他忍不住低声问:“第一个呢?”
    “是...和夫君们成亲那日...”说话声低去,她的头渐渐靠上他的肩膀,无意识地陷入昏迷般的沉睡。
    他静静地拥着她,帐子里静谧无声,惟见气窗里日影西移,橘色光晕笼着条案上碧玉雕花瓶中初绽的冬梅,清香宜远。十几年的忍辱负重,换来这一刻宁静的相拥。时光深处似有欢声笑语传来,带着孩童特有的无忧无愁。条案上的梅红映在眼中,渐渐模糊成团团迷离的红晕,最终凝成清薄水汽,顺颊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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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隋若元年,先胥帝养子殷刃与杲、离二帝於胥都外天甲亭缔结盟约,嘱三国互维相持,结百年安好。七日后,皋、离盟军撤兵。
    隋若二年三月初五,殷刃正式登基,恢复原姓隋,修建雪郡祠,为九州浩劫中无辜惨死的雪眸一族平冤。
    同年十月,离帝翼子尧昭告天下,传位与其弟翼子璃。这位在位时间最短,却广得圣贤博睿之名的年轻帝王,犹如一颗濯亮流星,稍闪即消,自此难觅其踪。关于他的去向,在史书中亦是众说纷纭,难有定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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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哎小秋,我的发簪有没有歪?”绿衫少女捅捅身边正埋头给桃树培土的黄衫少女。
    小秋抬头,认真看了看:“没有,很好看。”
    绿衫少女抿唇一笑,直起腰望了望园子门口的方向,又蹲下身,小声道:“你说,今日几位主子都会来么?”
    将最后一捧土垒实,小秋抬手抹了把额上的汗,奇怪地看向同伴:“昨日总管大人召集我们开会,说的不就是今日几位主子来的事呀。”
    “我知道!”绿衫少女不满地瞪了她一眼,小脸上浮起几丝红晕,“我只是觉得,几位主子像天人一样,每次看到他们都感觉像是在做梦......”
    话音未消,忽闻急促的脚步声,负责带领她们的嬷嬷踮着小脚一路跑进来,急急低声喝道:“起身!垂目!噤声!”
    她们连同园子里正四下忙活的其余几个少女急忙站起,绿衫少女不忘在衣襟下摆用力蹭净沾了泥土的手。
    这般站了约莫一刻后,园子门口传来轻微响动,小秋听到身畔同伴不由自主加深的呼吸声.她等了又等,听着似乎有衣襟摩挲声,就在她们面前不远处,随即听到一个温柔似水的男声:
    “若儿,这园子里的花都开了,你不起来看看么?可不比娇耳山逊色呢。”
    紧接着是一个轻快的男声:“是啊,若儿你看这桃树,都已经挂果了,你再不醒来,可就没的吃喽!”
    话音甫落,小秋只觉扑面一阵轻风,带着一种特有的,她从未闻过的好闻味道,从身畔掠过,桃枝颤了几颤,叶片娑娑。
    “桃子我摘回来了,你乖乖快点醒来,想吃什么都有。”虽是低沉浑厚的男子声音,却似情人间亲密的呢喃,又似最温柔的长辈,哄着不听话的娃。
    实在忍不住心中的好奇,她偷偷抬了一点头,籍着额头前密实头帘的遮掩,向前望出去:
    几个身材欣长健拔的男子,正站在花间小径上。他们衣着简洁华贵,容貌或俊美如仙,或威严冷酷,或清隽儒雅......她从小到大,从未见过,或想过世间竟会有如此出色男子!她没念过什么书,不知该怎样形容,只觉便连这园中的艳花,树上的美雀,天空中的朝阳,都被比得失去了颜色。
    然而他们的目光,却皆停留在一个女子身上。她裹着厚实的织锦镶毛披蓬,被一个高大的男子小心翼翼地抱在臂弯中。她使劲眨了眨眼,把遮在额头前的发帘抖开一点,努力望过去,方看清那女子掩在披蓬间苍白剔透的小脸,以及紧阖的双眸。男人们的目光落在她身上,深情而专注,仿佛看着最珍惜的宝贝。微风顽皮地将发丝拂到她的颊上,站在旁边俊美如仙人的男子立时伸手,将那不听话的发丝捻开,似乎生恐惊扰了她般。他们哄着她,给她讲这园子里的美景,讲各式各样的瓜果美点,似乎是诱惑着她快点醒来。
    直到他们渐渐走远,她视线里最后一瞟,那女子如雏鸟般沉睡在男人的臂弯中。却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恍惚看见,那安静睡着的女子,俏美的樱唇边撅着一丝笑。
    傍晚,她们收工洗漱后回到寝间。同屋的彩媛脱下身上的绿衫,小心地掸净,细致地叠起。小秋知道,那是她最喜欢的一件衣服,平日里可舍不得拿出来穿。
    这里的活计并不算太重。小秋的娘是镇里的大夫,家里还有两亩果园,不算富裕,却也过得殷实。平日里浇水除虫培土等活计自不少做,来到这里后倒也不觉得太累,何况吃食用度比家里是好了不止一点半点,她来了不过四个月,已感觉裙腰都紧了。
    更遑论这里美如诗画的景色。
    这是一处山峦顶,原先已有庭院,似乎主人仍嫌不够,动了大工程,将整个山顶拓宽踏平。她们被送到时,工程已完了大半。小秋还记得,她来了两周,仍难免会迷路。整个庭院分了六个苑,形态格调各有千秋。五步一艳,十步一景,或堆石为垣,或泉沁影壁,或青松遮檐,或玉兰盘枝。苑与苑之间石子成甬,游廊通幽,更有几处阔敞花园,有的在其中引水成溪,清清溶溶,曲折萦迂,玉桥横加其上,倒影如画。其间奇花佳木无数,叶稠阴翠,花香清远,整日不散。还有专人饲养的雪狐麋鹿等,加之气候常年如春,在小秋等人心中,天庭宝殿也不过如此。
    这般好得似梦里才有的条件,无怪乎要千挑万选。她们都是经过了几轮筛查才留下的,据说不只要身体健康手脚利落,更重要的是家事清白,品德良好。而她们到来的第一日,便被管事嬷嬷反复严厉教诲,背下冗长的规矩,其中第一条亦是最重要的一条,即不得对外泄露一丁点关乎这里的事情。
    毕竟不过是二八少女,好奇心难抑。她们私下也难免对这个庭院的主人家诸般猜测,直到她们第一次见到嬷嬷口中的“王爷”。
    风姿卓然,俊美无双的年轻男子在一众人的围簇下匆匆视察了一番林苑里的情况,说的每一句话都被仔细记录,以便再做改进。
    那一次小秋离得远,没敢抬头细看,只知道彩媛回到屋里便作捧心状,直呼此男只应天上有。
    隔了两月余,所有工程完工,草木移栽亦毕,再次来视察的除了上次的王爷,又多了几位,气质迥异,却无一不是人中龙。那夜,园子里的少女们或是彻夜难眠,或是美梦怀春。
    而今日,却是她们第一次见到这个被几位主子护若珍宝的女子。
    “哎,你说那个女主子是不是主子们的妹妹呀?”手臂被捅了捅,小秋回过神,看到彩媛正趴在桌上殷殷地望着她。
    “不是。”她想都不想,摇头否认。
    彩媛蹙起一双柳叶眉:“你怎么知道?”
    “我有哥哥,哥哥对妹妹,不是那样的...”小秋的哥哥长她四岁,对她也很呵护,只是那感觉,跟今日主子们看那个女子的眼神是不一样的。
    “可能,主子们比较疼妹妹...”彩媛仍是不死心。
    “不一样的。”小秋摇摇头,她没念过什么书,不知道该怎么形容那种感觉,只是她知道,兄妹之间断不会有那样至若珍宝般的深情掬护。
    “唉。”彩媛挫败地趴倒在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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