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照丽人愁

第2章


和他预想的一样,应州城并没有把粽子送来的人,哪怕这明明同时也是南夏的节日——南北曾是同一个国家。
凌悦在帐内和几位的将军把下一步的计划和行军布阵细说了一遍,让他们今夜就安排下去,切勿让将士们太过沉沦于庆祝佳节。
他们是来打仗的,一刻也不能够放轻松。
之后,宋含颐从外面提了十几个粽子还有一大碗洒满了白糖的蜂蜜进来,笑嘻嘻地说是新来的军妓做的,味道虽然和家里面的不同,但自是一番风味。
他笑着接过了粽子,拿起粽子的时候发现粽子上面的结打得很特别,是一双蝴蝶的形状。
凌悦的表情突然静止了下来,问那些军妓现在在哪里。
“就在外面和军中将士一道庆祝佳节。”
他放下粽子,住外面走去,留下了不明所以的宋含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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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名曾经在当垆里相遇的少女就在众多的将士中间,怀里抱着与之不相称的巨大酒缸一一给他们斟酒,脸上带着笑容,温柔却没有笑意。
偶尔有人因为被她的美貌所吸引,手不自觉放到她的背上下摸索,她也只是轻轻地皱起眉没有拒绝。
虽然其他的军妓差不多也是如此,可是不知为什么,凌悦觉得她的身上有着和她们完全不一样的气质。
——一股让他不自得要防范的气质。
将工们看到大都督走了过来,纷纷都站了起来举起酒碗,请他喝酒,个别人已经涨红的脸分明已经在说明不止是微酣了。
凌悦只是点了点头,让他们自己玩乐,忽然有人走到他面前,双手把盛满了酒的碗捧到了他面前。
那细致如白玉的手纤细易断,像脆生生的的藕一般,他看着她一刻都没有抬起来的眉眼,过了一会儿才接过了酒碗,“谢谢。”
“昨天不知道是大都督,酒后失礼,还请大都督莫怪。”她屈膝行礼之后,又抱着酒缸走开了。
凌悦端着酒碗,没有再喝第二口。
他目不转睛地看着这个仿佛水做成的少女,毫不忌讳。
过来寻他的宋含颐走过来,见大都督正看着这新来的军妓,定睛一看,是几天前在应州城中遇见的那个。
想到当时她落入大都督怀里时,大都督素来处变不惊的脸上出现的细微变化,宋含颐也觉得这名女子很有姿色,大都督的妻子已辞世,行军路上让这女子陪伴在大都督身边加以照顾也是好事。
“大都督,游将军在找你。”
“嗯。”他回过头,问道,“那名女子怎么会在军营里?”
“她是前几天招军妓的时候应征的,罗都尉觉得她不错就留下来了。”
“听她口音不是应州人士。你去查查她是哪里人,尽快汇报给我。”
“是。”
凌悦点了点头,又问,“游将军在何处?”
“就在主帅帐内。”
他把大半碗酒放到桌上,径直往帐子里去了。
他不知道,在他的身后,那刚才给他倒酒的女子正瞬也不瞬地看着他离去的背影。
第4章 第二回 南风
月亮在高悬的空中许久以后,又开始西沉。
帐外的月光晒道了榻尾,照到了她露在外面的脚。
因为突然走了太多的路,原本新嫩雪白的双脚也磨出了水泡,长出了新茧。
即使已经忙了一整天,也喝了好些酒,可她依旧睡得很浅,外面一丁点儿的动静也可以把她从睡梦中惊醒过来。
她爬起来,趿着鞋披上了衣服往外走,在小心掀开的帐帘之外竟然是另外一幅光景。
她震惊地睁大了眼睛,目不转睛地盯着外面行色匆匆却井然有序的军队,几个时辰前围坐在篝火旁边举杯畅饮的士兵现在已经整装待发。
匆匆把鞋袜衣裙穿好,她用梳子把长发盘到了脑后,神色匆忙地走了出去。
这个样子……是要出兵了吗?
她来到帐外,看到列队整齐的将士都朝平日练兵的扩地上跑步前进,忙拉住了一个掉了队正在往那儿赶的小士兵。
“军爷!你们这是要去干什么?”
“还能干什么?自然是打仗!大都督让我们今夜寅时前到达葛城,要在天亮之前拿下那座城池!”
已经掉队的士兵神色愀然,只想要快点跟上自己的队伍,没来得及让她细问,便已经跑开了。
“阿筱,你干什么呢?还不快回来!这犯了军令的!”
她回过头,看到和她住在同一个帐篷里的另一个军妓面色苍白地朝她招手,生怕她惹来杀身之祸。
吴筱连忙又跑回了帐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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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号角声。
一切都是在暗中进行。
吴筱躺在床上,听着那行军的脚步渐渐消退,知道今夜出征的人马已经走远。
听说,他们拿下应州的时候也是这样,神不知鬼不觉。
他们的大都督下令在流向应州的应河中投毒,让河水无法饮用,还让使者扬言,谁若是打开城门就保全家性命。
应州城的门,是应州的百姓自己打开的。
他们出卖了自己的国家和良心,换取应河的洁净和家人的性命。
时至丑时,帐外又开始传来草丛间蟋蟀欢叫的声音。
吴筱睁开眼睛,看到同在一个帐子里的两个应州姑娘都已经睡着了,借着月光摸索着起身,蹑手蹑脚地往军帐外走去。
军营之中,她们这些军妓被分在一些简陋的帐篷里面,需要她们的时候就被就叫到其他的军帐里。
凌悦的军队军令如山,决不允许将士偷偷跑到军妓的帐篷中私会,这里几乎是没有人问津的地方。
吴筱走到帐子后面,那儿堆放着天寒之时她们用来避寒的茅草。
已经入夏,没有人记得这儿还堆着这些茅草了。
她借着月光把堆放在上面的那一堆茅草吃力地搬下来,从里头取出一个盖着黑布的笼子,左右看看确信没有人之后才小心翼翼地把黑布拿开——
一只雪白的信鸽在里面睡着,刚才的动静让它醒了过来,灰色的眼睛定定地望着它的主人。
她咽了咽喉咙,把笼子打开,从袖兜里面取出一小卷卷起来的丝绢系在鸽子的腿上。
周围很静,她几乎听到了自己心跳的声音。
吴筱颤抖着手,慢慢把鸽子捧起来往天上轻轻一抛,信鸽张开了翅膀向葛城的方向飞去。
突然,马棚里的马嘶声吓得吴筱差点晕阙过去。
她拖着发软的双腿小心谨慎地回到帐篷里,就连呼吸也不敢发出半点声音。
因为太累,她躺到床上后很快就昏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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鸡鸣外欲曙。
吴筱像往常一样早早就起来,和其他人一起去河边打水洗衣。
天还没有完全亮,河边的岩石让脚底打滑,吴筱一个不小心摔到了河滩上,膝盖破出了血,同在一个帐子里的小敏扶着她一步一步地回到了军营里。
洗好的衣服还没有来得及晒,就已经看到全体昨日没有出阵的将士们已经收拾帐篷拔营出发了。
负责吴筱等人日常起居安排的廖颖去问了回来,才知道原来昨日北夏军队的突袭没有成功,葛城人好像事先已经得到了消息,加强了防备,北夏军队的三千人奇军未能破城而入,故而今日拔营,留两万人在应州待命,其余人全部去往葛城扩大军力。
“我们大概也去几个人就行了,听说昨夜鏖战让很多军士都受了伤,需要我们去搭把手。”
廖颖在帐子里面看了一轮军妓营中的一百来命军妓,点了其中一拨从北夏一路随行而来的,又挑了几个来到南夏之后新来的几个较有姿色的。
大军来到应州之后,新选大概是近日在军中最招人疼的了,将士们见惯了骑马射箭、身材高挑的女子,突然来了这么一些娇小可人的,眼睛一时间还真不能移开。
廖颖的目光落到了吴筱身上,她应该是整个军妓营里面最美貌的了吧?只可惜——她看到她受伤的腿——大军绝不会为了一个女人耽误了行程。
“阿筱既然受伤了,就留在应州吧。”
她坐在草席上,肩膀微微颤了颤,在裙裾之间握紧了拳头。
出于一种与生俱来的习惯,吴筱微乎其微地点了一下头,忽然又抬头说,“我的伤不严重,不会耽误的。”
廖颖看着这个南夏的女子,挑了一下柳叶细眉,嘴角勾出一抹冷眼的笑,正要说什么,帐子外面进来了罗都尉。
她屈膝行礼之后,笑问有什么事。
罗都尉在众多军妓之间寻了一阵,在她的耳边细说了两句。
她目光陡然诡异地一亮,看到罗都尉确认地点头,于是仿佛感慨了一声,诺诺地答应了下来。
他走后,廖颖的目光在所有人的头顶上扫过了两三轮,最终落到了吴筱的身上。
“吴筱,你和大军一块儿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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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叫吴筱,是周安县一个丝绸商人的女儿,府上也还算富裕。受过一些教育,颇识诗文。应该是因为要探亲才来到应州,但是亲戚已经逃难搬走了,一个人也回不去,无奈之下才当了军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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