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的宽容

之前她故意在万俟凛跟前说这丑女人使用奇术，为的只是让万俟凛更加讨厌这个女人，没想到却砸了自己的脚。“我……”若是她之前没有和万俟凛说那样的话，她和绾落凝之间倒还可以比试一番，但是竟然被她说成了绾落凝的澄清之行，现在她已经没有了一教高下的借口。
  “皇后娘娘，奴婢身份卑微不能受公主此大礼，奴婢不过轻伤，并无大碍。”尚姑姑看形势僵硬，只好出声缓解。
  绾落凝看着一直低头的尚姑姑，将她扶正。“本宫并无强迫之意，只是公主不该在本宫的大殿之内动手打了本宫的人，这样的藐视不只是对本宫，更是对大蓁的藐视，本宫绝不能容忍。”
  万俟凛在尚姑姑前来通报之时，便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之前绾落凝在他面前不肯实话拖出，他便忍不住故意为难于她。只是看到她维护一个卑微女官，还是小小的诧异了片刻。
  “陛下，杜鹃没有……”
  “皇后，公主道歉之事便就此作罢，今日之事朕不想再听到任何流言蜚语。”万俟凛看着绾落凝说道，转身离去。
  皇帝此言一出，杜鹃公主得意万分的看着绾落凝，挑衅的目光骄横无礼。
  绾落凝视若无睹，随意整理衣装，也跟着离开此地。
  一场荒谬不已的驯兽在万俟凛的一句话中结束，绾落凝不觉苦笑，她，越来越不像她自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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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三章  琴箫和鸣
  又过了一个月。
  自那日之后，绾落凝在仪宁宫倒也平静的度过了这个月。期间嫔妃们经常结伴前来请安，寥寥数语便匆忙离去。听尚姑姑说，杜鹃公主自朝贺典礼之后，向万俟凛请求在大蓁游玩一阵，因她拿着逻遏王的亲笔书信，万俟凛也只好应允下来。近日听说这杜鹃公主喜欢上了射弈，拉着一对御林军陪着，也就无暇在后宫中兴风作浪。绾落凝每日处理完繁琐的宫务，闲暇时也不曾离开仪宁宫，在满苑娇花的胜景中流连。
  万俟凛依旧夜夜留宿明月宫，盛宠之下，绾落凝在皇太后的朝见之礼后，再也不曾见过林贵妃。嫔妃们请安时也暗自与她抱怨，自古帝王在后宫应雨露均沾，万俟凛这般独宠林贵妃，不仅嫔妃怨声载道，就连宫中官员也时常求见，希望她这个皇后能劝导一心专宠的万俟凛。
  说来倒也奇怪，万俟凛专宠林贵妃两年之久，林贵妃却至今还未为万俟凛怀上龙嗣。对于登基六年的帝王，没有子嗣已经成为满朝百官反对万俟凛独宠林贵妃的最大理由，只是林贵妃身后的林丞相权倾朝野，百官既是不满，也不能在朝堂上公然上奏。官员纷纷觐见皇后，可皇后也多次避而不见，故而林贵妃的盛宠始终不衰。
  万俟凛的独宠对于绾落凝来说，确是幸事。她亦是知道南部蝗灾盛行，万俟凛如今政务繁忙又如何顾及后宫，她若是此时去和万俟凛商议雨露均沾之事，只会在给自己添麻烦。万俟凛独宠由来已久，又怎会因为多出一个皇后而让他言听计从。后宫嫔妃的嫉恨她不是不知道，这毕竟是后宫，有多少女人在深切期盼帝王的临行，又有多少女人在深夜里独孤惊醒。这样的哀怨，又如何是她一句话便能改变的呢。
  无论是硕隽皓还是万俟凛，他们的人生早已注定。而这样的他们，也注定要让许多女人因此而荒废一生的大好年华。她爱硕隽皓，却不能爱他的身份，她嫁万俟凛，也注定一生虚耗。这样的人生，从来都不是她所想。
  如今要她去为别的女人谋求帝宠，也真真是讽刺至极。
  月季花丛，抚琴轻吟。她不愿多想这后宫的繁复纷扰，只愿自身清净。
  琴音绕梁，倾泻而出，随着逃出高墙的花枝流向捆绑的墙外。
  本是走过的万俟凛驻足而立，听着委婉动人的琴声。一个月来，这琴声时常能在后宫中响起，动人心脾的美妙在暖阳的普照下，显得那么优雅而恬静。高墙之内，那个女人的琴声是那么的清然，那样一尘不染的乐曲洗礼着眼前的一切。曾几时，他已经习惯了在墙外听这样浑然天成的美妙琴音，又几何时他已挪不开脚步。
  一个月了，除了皇太后的请安外，他知道她从未踏出仪宁宫半步，即使朝中官员频繁求见，她亦一概不见。后宫她打理得井井有条，本来对她极为偏见的嫔妃们也不再嫉恨，就连安插在她身边的尚姑姑也渐渐对她服帖不已。这样的女人，明明有着一张天下人嘲笑不已的丑颜，可是却有一种让周围的人为之改变的能力。硕隽皓为了她宁可放弃天下的豪情，他突然能感觉到那样的值得。
  她，与众不同。
  “这儿风大，怎么不添些衣裳。”琴音戛然而止，万俟昀充满笑意的声音从高墙内传来。
  “清风徐徐，何来的风大。”绾落凝轻声笑言。
  墙外的男人转身离去，不再理会身后那放肆的花枝刮乱他柔顺的发丝，徒留原地绝尘。
  仪宁宫百花苑中，琴箫和鸣，契合的乐章传入离去的那人耳中，无情的吞噬他封闭得严实的心，这样的噬心之痛，他，竟没发现……
  万俟昀每日都会在百花苑中坐着，就这么看着她相对坐着，陪她做着她喜欢的事情。日子越久，他心绪便愈加平静，这样的平静早已让他看清，绾落凝，将是他一辈子都无法得到也无法忘记的女人。他猜不透她心里的想法，看不到她的内心，即使是笑，他也觉得那样的她好遥远，好遥远。一直以来他都知道，绾落凝她的心中，总是有一人的影子，她的琴声里充满着关于那个人无限的爱慕，那个人，不是他。
  琴箫依旧，百花含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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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四章  尴尬
  绾落凝再次见到林贵妃，是在后宫举办的百花宴上。
  上一次祥瑞宫的朝见之礼，林贵妃坐在本该皇后的位子上，那是绾落凝第一次见到林月容。印象中的林月容是个很纯净的女子，与后宫的众多嫔妃不同的是她一身素装，脸上未施粉黛，亲新可人。三千宠爱在一身的贵妃却显得很伤感，万俟凛的宠爱也未让她在后宫趾高气昂，而是终日呆在明月宫中。传闻林月容因为体质柔弱，身有顽疾，所以万俟凛特许她不必向皇太后请安，也就免了向绾落凝请安的必要，就连其他的嫔妃想前往明月宫探望，都要事先通报万俟凛允许才能靠近林贵妃。
  想不到那个脾气暴躁的万俟凛也有这般柔情的一面，着实让绾落凝意外。
  百花宴，应该在新皇后回门后次日举办的后宫盛宴，但因为绾落凝昏睡了半月余，耽误了回门行程。如今帝后大婚已过两月，百花宴应及时补办才是。所谓百花宴，等同于帝王的家宴。届时皇太后与皇帝携新皇后和后宫嫔妃同聚御花园设宴，后宫嫔妃群芳妖艳，面若百花，故宴席而取百花为名。
  早晨请安时，皇太后与绾落凝说起补办百花宴之事，她本想拒绝，奈何皇太后一直坚持，她也只好点头应允。
  身为新皇后，绾落凝还须亲自操持百花宴的种种布置，所以从祥瑞宫出来之后，她便来到御花园中吩咐宫人部署入夜之后的宴席。整整一天的操劳，绾落凝命宫人数百紧凑的搭建起最中间的平台，这百花丛中的平台是供嫔妃歌舞的地方。平台前方几步御阶之上是皇太后与帝后的坐席，坐在那，可以将平台上的一切尽收眼底。宴席设在百花丛中，芬芳的花与香醇的美酒相得益彰，美人当歌，醇酒入口，是何等的华贵尊崇。
  一切就绪，她轻柔眉心，举步向御花园深处走去。
  走过那日被玄影找到的湖边，忍不住停下脚步。这里的一切丝毫没有改变，只是湖中荷叶更显翠绿，湖边的垂柳越发生机。而她对硕隽皓的那份深情，也因为夜夜的相思而显得更加的苍白无力。她，始终走不出这富丽堂皇的牢笼。
  “娘娘，可有哪不舒服？”尚姑姑看到跟前的绾落凝站住不动，贴心的询问着。
  她回神摇头，“无事，只是觉得这湖极美，忍不住多看了几眼罢了。尚姑姑，这湖可有命名？”
  “回禀娘娘，这湖名叫‘相思’，乃先皇在世时所赐之名。”
  相思……两岸垂柳最相思，缘是如此意境。先皇心中这是相思何人，竟也这般深沉。
  不再多言，一行人穿过一路垂柳，缓缓步出百花芬芳的御花园。她还要回仪宁宫换身衣裳，在宫中等待万俟凛一道前往，出席今夜的百花宴。梳妆完，绾落凝静坐在大殿中等着万俟凛，却等来了徐公公。
  看到徐公公，绾落凝沉这的一颗心终于豁然开朗。
  “娘娘，陛下与林贵妃直接由明月宫去了御花园，命奴才来跟娘娘说声，请娘娘自行前去。”
  这样最好，她与万俟凛已一月未见，这让她多少有些庆幸。徐公公退下，仪宁宫中也浩荡走出一行人。
  入夜的御花园掌灯无数，明明闪闪的灯火照亮整个御花园，亮若白昼。嫔妃们已经早早的来到自己的位子上坐好，便看到陛下牵着林贵妃的手在入场的地方与独自前往的皇后碰了个正着。
  气氛顿时极为尴尬。
  倒是绾落凝从容自然的向万俟凛微微福身行礼。“臣妾参见陛下。”
  这是万俟凛一个月以来第一次见到她，而这个女人依旧对万事漠不关心的模样。这样的她让他莫名的感到愤怒，继而不愿与她多话。
  “容儿参见皇后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