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的宽容

“绾落凝，你知道这么做的后果么？”他用只让她听到的声音狠厉的问道。
  “臣妾只知道，帝王应雨露均沾。”绾落凝淡笑轻答，然后回到位子上坐定。
  “陛下既已同意臣妾的自作主张，容儿妹妹今夜就让本宫来照料了。”
  林月容一直无话，坐在嫔妃位置最跟前的她将一切都看在眼中，听到绾落凝的话，随即看向御台上面无表情的万俟凛，却见他并无反对之意。所以当她看到绾落凝那一脸的浅笑时也回以她同样的浅笑。“容儿在此多谢姐姐这般挂念了。”
  “这时本宫分内，无须言谢。母后，今夜各位妹妹皆有所准备，咱们可都要大饱眼福了呢。”她顺其自然的转移的话题。
  面对林月容的谢意，绾落凝心虚不已。后宫的一切她在一个月间了如指掌，林月容并无旧疾复发，可是她将万俟凛之前的话利用了林月容，心中对她多少是有些抱歉的。
  皇太后云氏眼含笑意的看着绾落凝，赞许的点点头。这个女子很了不起，没有后宫里的妒忌，争锋，后宫事务操持公平，有条不紊。
  她知道她选的人，没让她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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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六章  回门
  百花宴席设在花香芬芳的御花园中，灯亮如昼，歌舞袅袅。
  因为王昭媛一曲“云门”便得到万俟凛今夜的临幸，其他嫔妃们更是争先恐后极其卖力。时而抚琴清唱，时而甩袖舞跃，诗词漫天，鼓乐飞扬。今夜的御花园美景胜收，欢歌笑语接连不断。
  绾落凝今晚最大的目的已经达成，完全没有了看嫔妃们争风夺宠的场面，只想宴席赶快结束让她得以脱身。因为万俟凛那一道冷冽的目光时常向她射来，让她浑身很是不自在。她知道今天的自己已经惹怒了他，若不是因为皇太后在这的缘故，她又如何能泰然自若的坐在这儿。想想乾阳宫前殿宴请各国使臣那晚的情形，这个男人竟然佯装醉酒在殿上大言不惭，惹得各国时辰极为不满，让她费尽全身力气才说服了过去。
  他总能悄然的把自己推向难堪的境地，不论是万人的朝贺，还是与杜鹃公主的赌约，他都像一头愤怒的狮子，将她作为得到的猎物慢慢的折磨。
  大婚已两月，可是她始终不知道万俟凛突然封自己为后的真正目的是什么。他明明那么宠爱林月容，完全可以将身为丞相之女的她封为皇后，既巩固了朝中的力量，又能与心爱之人日夜相伴。可为何偏偏是她这个一介商人之女，无权无势，又如何能让这个孤傲的皇帝违背他自己的意愿娶了她。她真的不明白万俟凛的想法，在后宫消息极为封闭，可是她还是知道燕南国太子硕隽皓已安然回国的消息。既然皓哥哥已经被万俟凛放了，那么媛媛又是为什么到了他的身边，并且改了名字一副主仆不相识的模样。这一切的一切，都是万俟凛所为，可是他为什么这么做？他的目的是什么？
  她甩甩头不禁苦笑，心绪既无法理清，又被万俟凛的目光瞪得坐立难安。
  万俟凛看到身旁的女子苦恼的模样，不免心中嘲讽。这个女人从来都是聪颖过人，她的机智让他恼怒，让他无计可施。为了躲避他，她就算被朝中官员不胜其烦的叨扰也不愿来找他。一墙之隔里的她却可以和皇弟谈阔古今，而他却被她缠绵的琴声吸引痴痴站在墙外，听她从不在他面前显露的清然笑声。这样的自己让他苦恼不堪，为了他，他夜夜潜入前仰内殿为她疗伤，为她输送真气，为了她，他失去了一贯的冷静，看到皇弟痴痴望着她的眼神，他嫉妒怒火重生，可是每当看到她眼中对自己的逃避和虚假时，他还是忍不住想看她难堪的样子。
  她要他雨露均沾，那样的从容，让他的心痛彻心扉。可是，他要的从来不是这样！
  他娶她不过是要阻止硕隽皓与绾锦孟的勾结，母后坚持让她为后，他便让她成为他的皇后。仅仅如此，可是这个女人从来都是无所谓，他故意的为难她从来都是那样的无所谓。有朝一日他打散了硕隽皓和绾锦孟的结盟，他要废她。可笑的是，如今的他却只想将这个奇丑无比的女人永远留在他的后宫中。
  “凛儿，怎么了？”皇太后看到儿子的异样，关切的问道。
  万俟凛摇摇头。“儿臣没事，许是喝多了。”是，他喝多了，竟然觉得这个丑陋的女人美丽的那么耀眼，她的笑，她的苦恼，她的一举一动，竟然让他觉得无比动人。他真的喝多了……
  “羽儿，过来扶着陛下回宫。”皇太后招呼着下面坐着的王昭媛。
  “不用了，朕无碍。”王昭媛喜出望外的站起身，万俟凛立即将她叫停了下来。
  绾落凝知道万俟凛的确喝了不少，前有经验她已经不敢贸然开口，免得万俟凛又是佯醉让他找到机会与自己难堪，只好看向关切的皇太后。“母后怕是也累了，臣妾送您回宫。”
  皇太后虽不言语，可帝后之间微妙的情绪她还是多少感觉得出，绾落凝这么一问，她也不想过问太多。“哀家不累，只是不知这百花宴凝儿可满意了？”毕竟百花宴是为新皇后举办，她这个做长辈的还是要关心问问的。
  “臣妾不敢，妹妹们倾心表演，美食佳肴，臣妾已是惶恐。”
  “凝儿总是有礼倍加，哀家知道这都是你一向崇尚节俭，操持百花宴已经一切从简，哀家是怕苦了你。”
  “臣妾得母后如此已经受宠若惊，从未觉苦。”
  “对了！哀家倒把一件要事忘了。”
  “母后忘了何事？”一直听着她们说话的万俟凛突然插嘴问。
  “凝儿进宫已两月，因之前太多缘故哀家自是不提，但是如今凝儿身体已然痊愈，凛儿也该带着她回门了。”
  皇太后此话一出，惊得绾落凝怔愣在地。
  回门？是新嫁娘次日由丈夫带着回娘家的礼俗。如今皇太后这么说，是要她跟着万俟凛回绾府的意思。
  这些该走的礼，她从不敢想过要和万俟凛去完成。
  “就按母后所说的办吧，三日后如何？”万俟凛看着绾落凝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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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七章  咆哮
  绾落凝没想到万俟凛会毫不思索的就答应了这个事情，也因为如此，所有的嫔妃们看向御台的目光也不再柔和。同为后宫的女人，只有高贵的皇后有资格同皇帝在新婚后一同回门，就连受宠如天的林贵妃也没有这样的待遇，而这个丑皇后却轻易得到了。
  感觉到那些女子投来的目光，绾落凝只有暗自叹气。这个月来，她虽然不能说与她们和睦相处，但因为自己足不出户，她们也没有了之前明目张胆的厌恶。她本不在乎他人的目光，可是后宫的怨念却让她如坐针毡。
  “陛下日理万机，不必为臣妾这等小事耽误了政事，臣妾可以自己回去的。”她表情诚恳的看着万俟凛。
  “自古哪有独自回娘家的皇后，国事再多也不能将这事儿耽误了。”皇太后出言劝慰道，她没想到绾落凝抗拒皇帝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她虽然不喜欢凛儿，可也不至于逃避如此，看来，帝后之间怕是会有一番折腾了。
  “皇后无需多言，朕早闻国丈乐善好施，义薄云天，甚得百姓拥护，如今有此良机朕正好前往拜会。”
  绾落凝听着万俟凛的这话，总感觉十分不对劲，却又说不出个所以然。“臣妾替家父谢陛下抬爱，皇恩浩荡不敢怠慢。”她站起身缓缓行礼，本想借机看清万俟凛的表情，却无意对上他那双腊月冰霜的眼眸，带着微醺的懵意直勾勾的看着她。
  万俟凛的确是一直目不转睛的看着她，他并没醉，只是他越发看不懂这个女人，看不懂她的清漠，看不懂她的淡然。从来没想过有朝一日他亦会被一个女子弄得寝食难安，这个女子不过出现在他面前寥寥数次，而每次的收场却是那么惨淡。他如何能承认自己对这个女人的感觉，从一开始她从来就不曾将自己放在心中，他这样的心绪想来却是那么的可笑。
  一个月来，他已暗中调查绾锦孟与硕俊皓所有的行踪，却发现他们已经毫无动作。是帝后大婚惊动了他们的行动计划，还是暗藏着更危险的信息。这些他不得而知，所以他必须亲自去会会绾锦孟。
  之后的百花宴变得索然无味，皇太后也先行回了祥瑞宫，只有干涩的鼓乐声奏响，御台上的万俟凛只顾喝着酒，亦不言语。
  绾落凝不想在这个时候触碰他半分半毫，只好从一而终的微笑，显得端庄而高贵。
  百花齐放，入夜闻香。这御花园的夜景也是极其美好，举目望苍茫夜空，半月悬空，繁星闪烁，真是美轮美奂。
   “皓月亏圆，依星点佐伴，
  孤影湖畔，唯矗立相盼。
  惊石破水影，
  寥寥亦无期。”
  夜空幻美，绾落凝忍不住举头吟念。多少个夜晚，她独自一人站在清湖畔披着月光静静站着，无期之约，她最终未等来结果。
  “姐姐好文采，信手拈来却这般意境使然。”
  绾落凝转头看去，林月容玉白的脸上满是赞许的笑容。林月容一晚上都甚少言语，仿佛并未在百花宴中出现一般。“妹妹谬赞，本宫只是偶发奇想，让妹妹笑话了。”
  “姐姐才气誉满天下，妹妹又怎敢笑话。”林月容衷心的对着绾落凝笑着说道。
  绾落凝早就看出这林贵妃的确是与众不同的，她身上有责后宫中没有的气质，一种说不清的干净纯然在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