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的宽容

  王羽儿昨夜被钦封四妃之列，如今这一大早的，后宫的女人们皆聚在了一起。明月宫的林贵妃生性懦弱，王羽儿还是昭媛之时自恃后宫品阶甚高而张扬跋扈于后宫。如今贵为四妃，巴结的人自是络绎不绝了。
  “本宫就说那女人如何能得陛下临幸，想必陛下喝多了乱了神志罢了。”云妃居坐主位，轻轻放下手中的茶盏，语气间充满不屑。
  “妹妹恭喜姐姐重获圣宠。”张婕妤微微福身，柔声说道。
  云妃闻言，眼中尽是得意，想着昨夜万俟凛略带怒意的温存让她不禁有些面红耳赤。多久了，那个男人多久没有来过她的清羽宫，她自己都快忘了。仿佛身上还留着他致命而迷人的气息般，她不禁环抱着身子，保留那一刻的温情。
  看到王羽儿如此忘情，嫔妃们当然不想错过机会，纷纷向其巴结起来，清羽宫少有的热闹了起来。
  这时，殿内款款走来一女子，走到她面前微微福身行礼。“玄夜见过云妃娘娘。”
  众人不再作声，大家当然知道这是陛下是随行女官，也知她此次前来定是陛下的旨意。
  “无须多礼，来人，赐坐。”云妃向身旁的宫女唤着。
  玄夜再次颔首，“谢娘娘赐坐，奴婢不敢越了规矩，此次前来是奉陛下之命给娘娘送药来了。”说着，身后的如琴恭敬的举着药碗走到云妃跟前。
  众人听闻，瞬时面如土色。
  “为什么！”云妃不可思议的惊呼出声，从椅子上站起身簌簌颤抖。“本宫已是贵妃，本宫不喝，不喝！”
  “娘娘，药凉了就不好了。”玄夜面无表情的说着，仿佛看不见云妃那苍白绝望的脸。
  后宫中的女人，都知道那药为何物。大蓁后宫的女人除了皇后与四妃可以为皇帝陛下诞下龙麟外，其他妃嫔是不能在此之前受孕的，因此被万俟凛临幸之后的妃嫔都会赐予这样一晚汤药，防止怀孕。然而，云妃被封贵妃，该是免了这汤药的，为何皇帝陛下依旧送来了汤药。
  “不！本宫绝不喝，本宫要见皇后，本宫要与她评评理，她凭什么这么对本宫！”
  皇后掌管后宫，被皇帝陛下临幸之后，确实由皇后发配这汤药，如今由陛下的随行女官送来汤药，那丑颜皇后难道不知？
  玄夜闻言，微微愣住。“此乃陛下圣意，皇后娘娘并不知情，还请娘娘喝下汤药。”
  “好一个不知情，如今本宫贵为四妃，皇后管着整个后宫，难道她要破了规矩不成！”云妃歇斯底里，将矛头直指皇后。扬手将递到跟前的药碗拍洒在地上，扬声道：“兰儿，去仪宁宫！”
  “娘娘三思。”玄夜立即挡住她往外走的脚步，正色道。
  啪。
  玄夜的脸上霎时显现五指红印。“该死的奴婢，凭你也想拦着本宫。”一声厉喝，将玄夜推开，径直大步往外走。
  余下众嫔妃见状，皆看了一眼静立不动的玄夜，陆续跟上云妃走了出去。
  仪宁宫。
  绾落凝在宫苑中细心裁剪着花枝，尚姑姑与梅儿静立一旁伺候着。直至云妃带着后宫嫔妃怒火冲天的到来，绾落凝不得不放下手中花剪，到殿中相迎。
  云妃到仪宁宫大殿坐等绾落凝大驾，本怒气横生的她不知为何到了仪宁宫后便不再说话，低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直到绾落凝来到大殿，云妃立即跑到跟前，跪下大哭。“娘娘求您饶了羽儿吧，饶了羽儿吧。”
  看着脚下的云妃，绾落凝大惑不解。云妃在宫中张扬跋扈她是知晓的，何时见过她如此卑微姿态了。赶忙将其扶起，问道：“妹妹这是为何？有话好好说，不必如此。”
  “娘娘不答应，羽儿便长跪不起。”云妃任凭绾落凝如何抻扶也不愿起身。
  云妃昨日被万俟凛钦封贵妃，今日为何又向她这般求饶，绾落凝心中不解，看着云妃不依不饶，只能跟着蹲下。“妹妹切莫如此，本宫答应你便是，地上甚凉，赶紧起身吧。”
  云妃闻言，果真乖乖的站了起来。“陛下……陛下昨夜……昨夜宠幸了羽儿，可是今日却命女官送来红花汤药，羽儿已是贵妃，羽儿不能喝那药，娘娘，求您向陛下求个情，让陛下收回成命吧。”
  看着云妃楚楚可怜的模样，想她平素张扬的性格竟为了一碗汤药将姿态这般放低，想必是真的怕极了。
  万俟凛昨夜竟然去了清羽宫，想着他离去时清冷的神色，不禁有些颤栗。
  她执掌后宫，当然知道那药其中缘由，后宫规矩向来毫无人情，哪个女子不想为自己深爱的男人孕育子嗣，哪个女子又能接受百般温存之后要喝下那不近人情的药，云妃心高气傲，这次是伤了心了。
  “本宫知道了。尚姑姑，陛下现在何处？”绾落凝侧头问道。
  “回娘娘，陛下还未下朝。”
  “既是如此，本宫在乾阳殿等候便是，众位妹妹且先回去罢。”
  皇后，她是皇后，仅是皇后。
  ~
  
  
☆、第六十六章 收回成命
  走在前往乾阳殿路上的绾落凝得知，万俟凛下朝后去了御书房，停下脚步，她显得左右为难。
  御书房，那个地方多少让她很不舒服。
  “娘娘，陛下一言九鼎，赐药一事已是事实，娘娘何必为了此事再与陛下冲突。”尚姑姑看到主子脚步犹豫不决，出声劝解。
  抬头看着天际几朵纯白的云，嘴角带着些许无奈的弯起。
  “本宫即为皇后，就有劝谏的责任。”错就是错，就算他是皇帝。
  “娘娘，那个云妃对你那么放肆，为什么你还要这么帮她。”梅儿跟在身后，这时也显得忿忿不平。小姐生性恬淡，嫌少出仪宁宫招惹那些个是非，倒是云妃隔三差五的接着请安之名多次嘲讽小姐，小姐不予她计较，她却愈加得意。如今恬不知耻求了小姐，小姐竟然还答应了，要知道，皇帝陛下与小姐根本没有好脸色。
  绾落凝转身，微笑的看着梅儿。“看看你这小嘴都撅成什么样了，本宫自有分寸，咱们去御书房。”
  “娘娘……”梅儿无奈的继续撅着嘴，也只能跟了上去。
  御书房外，绾落凝驻足。只因御书房内传来重物落地的声音，还有一声声求饶。
  “朕给你们一炷香时辰，若再如此办事不利，朕取你等项上人头！”
  “陛下饶命，奴婢这就去办。”
  话音一落，绾落凝看到几个宫女神色苍白的从御书房里跑了出来，其中一位宫女手中举着的是一碗黑色的汤药。“站住。”
  宫女看到皇后驾临，齐刷刷的跪下，脸上如获大赦的身材。“奴婢叩见皇后娘娘。”
  她并未令她们起身，而是看向尚姑姑，后者心领神会的将宫女手中的托盘拿了过来。“都退下，没你们的事了。”说完，面无表情的举步走进御书房。
  眼角不自主的看向那扇窗，一下刻逼着自己挪开眼神，看向此刻正低头批阅奏折的万俟凛，而他跟前跪着的是随行女官玄夜。“臣妾参见陛下。”
  万俟凛早知她在门外，见她行礼，也不作声。
  她自行起身，语气清然说道：“臣妾请问陛下一事。”她单刀直入，毫不畏惧那个男人散发出的熊熊怒火，虽然他只字不言。
  “皇后可是在命令朕？”他冷言说道，手中握笔批阅的动作并未停下。
  “臣妾不敢，臣妾只为请教陛下一事而来。”
  万俟凛冷哼一声，他岂不知她来此的目的，听听这女人的语气，依旧那么漠然。抬起头，看到的是那张狰狞的丑颜，可是那双眼，却直逼向他看来。“徐公公，送皇后回宫。”
  他真真讨厌这女人此刻的眼神。
  徐德光从门外快步走了进来，恭恭敬敬的做了个请的姿势，绾落凝并未理会，而是走上前去，和万俟凛只隔着摆满奏折的御案。“陛下为何要遣人给云妃妹妹送药？”
  万俟凛拍案而起，俯视着跟前的女人。“朕的决议何时需要皇后过问了？”他以为经过昨夜之事，这女人定是恼怒极了，不曾想在她的脸上竟看不到一丝波澜。
  “云妃妹妹是陛下钦赐的贵妃，得陛下宠幸，就不该再行赐药，臣妾恳请陛下收回成命。”绾落凝是怨他的，怨他昨夜莽撞的夺取，更怨他对后宫的女人这般寡情薄意。
  听出她话语间微微的怒气，万俟凛摆摆手，示意徐德光退下。“恳请？皇后这是恳请该有的态度么？”他挑眉冷眼看着她，总是忍不住想粉碎她那张隐忍怒意的表情。
  “请陛下收回成命。”绾落凝当即向后倒退几步，向那人恭敬有礼的福身。
  “仅此而已？”他不在看她，只是坐下继续批阅奏折，语气显得有些许不耐烦。
  咚。下跪的声音，有些沉闷。
  “请陛下收回成命。”
  “仅此而已？”
  咚。咚。咚。磕头声，夹着众人阵阵倒吸气的气息。
  “请陛下收回成命。”
  “看看朕的好皇后，为了你所谓的贤德真是全然豁出去了是么！”他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气恼什么，这女人骨子里有多高傲他怎能不知，可是为了后宫里从不给予自己好脸色的嫔妃，她竟然可以抛下她的骄傲卑微乞怜。
  就算他宠幸了后宫里所有女人，她都可以这般下跪磕头求得他的恩赐么。
  “请陛下收回成命。”她依旧磕着，额际青紫。
  万俟凛心中漾起一阵酸楚，缓缓走到那不停磕头的女子面前，轻柔的将她扶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