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的宽容

她小心翼翼不敢有丝毫疏忽，将他身后纷飞的发际理顺开来后，微微福身。“陛下，臣妾已为您打理妥当。”
  他嘴角一弯，显得愈加邪魅。“接下来朕替皇后更衣梳理吧。”
  她心底大吃一惊，眼中惊鸿一瞥的惊愕让她步步后退，不过也很快的收敛了回来，脸上再无波澜。“臣妾不敢，还请陛下稍事歇息，膳厅已备好家宴等着陛下前往了。”
  “朕只是想给皇后梳梳头，这光天化日的朕还不想对你如何，再说，以你这副模样你觉得朕能想对你做出什么来？”他摆摆从梳妆台上拿到的玉梳，脸上尽是嘲笑。
  看着远处的铜镜中映出自己那张丑颜，绾落凝心中苦笑。她眼前站着的是当今皇帝，英气挺拔卓尔不凡，他又如何能对这般丑陋的皇后提起兴趣。帝后大婚数月他对自己不闻不问，不仅让她沦为后宫的笑柄更几番见面都多加为难。原来这些不过是因为她这张丑不可言的样貌罢了，想来可笑，到头来还是自己的丑模样救了自己。
  万俟凛看她无话，将尚姑姑留下的衣服扔了过去。“去换了衣服出来。”
  她倒也顺从，拿着衣服躲到屏风后换过才走了出来。这毕竟不在宫中，尚姑姑知道皇后不爱宫中那些繁琐的宫服，所以特意选了一些纯素的便衣。看着她一身清白轻纱从屏风后走出，万俟凛竟有些失神。
  这女人是真的丑，却丑得迷人。这种迷人，道不明说不清，却能让人过目不忘。将她一把拉到梳妆台前坐下，一点一点的拔下她发髻上的簪，让她的一头乌发倾泻而下。
  “陛下这是为何？”
  他并未答话，略有笨拙的梳着，最后结成一个小髻落在脑后，只由一直桃花簪子插着，任由那些没被束缚的发随意的散着。
  镜中的绾落凝看着他为自己梳理的头发，心中尽是意外。没想到操持国家大事的皇帝陛下竟然亲自给她束发，这样的装束简单利落，而且看着竟然有些许熟悉。“陛下，臣妾这般梳妆不合礼数。”她一朝入宫为后便是人妇，怎能妆扮这未出阁的少女摸样。
  “住嘴。”
  他放下手中的梳子，凝望着她的发，思绪似乎飘到了远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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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一章 真相初显
  候在外面的徐公公和尚姑姑等人面面相觑，也不知道陛下与皇后两人独处一室所为哪般。只有梅儿左顾右盼的担心自己的小姐受欺负，这陛下对小姐如何她可是一清二楚，如今陛下硬要小姐伺候，不知道又要怎么为难她的小姐了。就在这时，陛下的贴身侍卫玄影从远处走来。
  见万俟凛许久不说话，正要起身给他倒茶，门外传来玄影的声音。“末将叩见陛下。”已经起身的绾落凝打开房门，让玄影走了进来，单膝跪地。“启禀陛下，宰相大人求见。”
  听闻禀告，她脑子里想起了那日在御书房见到的那个男人。万俟凛登基六年来就颇为倚重这个宰相大人，今日是帝后回门，这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宰相到这国丈府来觐见，莫不是朝堂有紧要之事？
  “你没告诉他，朕难得陪皇后回趟娘家，让他别拿国事来叨扰朕么。”
  “末将说了，只是宰相大人不为国事，而是知道陛下在此特意前来问安。”
  “哈哈哈，看来朕的宰相还真是多心了，朕在国丈府又何须他担忧。起来吧，跟朕去见他。”万俟凛说着，大步流星的出了湘阁。
  众人见陛下离去，梅儿也顾不得体统，就直直往屋里冲去。看到小姐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以为是被皇帝陛下欺负的，心疼的就要掉下泪来。小宫女低头不敢言，只有尚姑姑进门来看到绾落凝的一身妆扮之后，也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梅儿，去找沂寒大哥，让他到这来见我。”有些事，她想要全都弄明白。
  待梅儿出门，她亦走出房门来到那片翠竹之下，蹲下身子用手轻轻的滑过那条如绸缎般的小溪水，心里似有疑问无法解开。
  宰相到绾府来给皇帝问安当然不会如表面那么简单，现在绾府内外已经布下天罗地网保护皇帝周全。林举之此刻过来无非是让皇帝知道他这个臣子担忧出宫在外的陛下，特意前来问安罢了。只是皇帝出宫的安全并不属于宰相职责范畴，为了讨好皇帝做得这么明目张胆，这宰相也太不把绾府放在眼中，他这么做岂不是告诉天下人宰相因为害怕陛下在绾府有危险而特意前来确认。万俟凛出门前的那句话，想来他是知道宰相所谓的问安是另一层意思的。果然，他是真的很倚重林举之这个宰相的。
  不消多时，梅儿便领着一身黑衣的常沂寒走近溪边的她。
  “草民拜见娘娘，不知娘娘有何要事。”他双手抱拳，刚毅的脸朝下不敢直视。
  她站起身，看向无时无刻不跟在自己身后的一众人。“全都退下，别跟着本宫。沂寒大哥，我们去那上面看看。”
  众人唯命是从，只能看着她与常沂寒走上了院中这座精致的小石山上，这假山是绾锦孟花了重金专门为女儿打造，虽然这山并不高，两人上了假山之后相距较远的站着，下面的人是听不到他们谈话的，不过，这景致俱佳，能看到“湘阁”的整个格局。
  “娘娘有事请直言。”
  “沂寒大哥，我从小与你一起长大，一直把你当亲哥哥看待，这里没有皇后，娘娘二字从你嘴里说出来真真是讽刺了。”她不由苦笑，远眺府中的亭台楼阁笑得言不由衷。“我是回家了，可是突然发现这里不再是我的家。”
  常沂寒看着自己跟前这个娇小柔弱的女子，脸上不再恭敬，伸出手抚着她的头，极尽宠溺。“这里怎么不是你的家了，不管你走到哪这里永远是你的家，我永远是你的沂寒大哥。”
  感受到以往的常沂寒，绾落凝舒心不已。正色道：“沂寒大哥，我想知道爹爹去燕南发生的一切。我是说见了什么人，做了什么事，你一一跟我细说。陛下突然立我为后这件事情如此匪夷所思，我觉得起因就在爹爹在燕南发生的事情。”那时爹爹从燕南回来，与她传达了硕隽皓的消息，那样的晴天霹雳让她无暇多想，接着就领到了徐公公送来的圣旨。这前前后后的事情发生的如此紧凑，如此不合常理。万俟凛立她为后本就不是他的本意，他到底是什么企图，如果不是皇太后那一道懿旨压下，她又如何能成为皇后。
  这些事，只能从爹爹去燕南那些日子开始查清楚。
  “这些事情，你就算不问，我也会跟你说的。你入宫数月老爷也派人彻查这件事情的来龙去脉，但是，毫无头绪。”
  “是你亲自去查的？”
  “是。”
  “爹爹是怎么见到皓哥哥的？”当时她因为硕隽皓的身份而悲伤，那些事情她未来得及问。
  常沂寒有些难以启齿的看着她，似乎接下来的话并不太好说出口。“其实，老爷当时拿了小姐的画像送给了燕南的故友秦老爷，本想促成秦弈少爷与你的婚事，没想到秦少爷断然拒绝。”
  自从绾落凝因为被世人相传极丑无比，绾锦孟就一直不停的操心她的终身大事，结果几次下来父女俩大吵过一次。之后绾锦孟便不敢再自作主张，所以把她的画像拿去给秦世雄的事情其实是瞒着她的。
  绾落凝听言，不禁莞尔。“爹爹总是这般操心，不过事情已经过去，沂寒大哥不必介怀。之后发生了什么？”
  常沂寒将那日在燕南国锦城茶馆发生的事情一一讲诉，绾落凝听了之后，秀眉紧皱陷入沉思。
  那日之后，爹爹快马加鞭赶回大蓁，其中并无停留。而那日在茶馆，也并无异常。按常沂寒所述，爹爹与皓哥哥谈话绝不超过一个时辰，期间沂寒大哥被秦弈拉出雅间。当时的燕南国正是十年内战平息百废待兴之时，虽说如今汇通天下，商贾在四国之间游商，但因燕南国当时的特殊局势，爹爹在请求通关文书时还是下了很多功夫才得以前往的。她曾经怀疑，以爹爹当时如此敏感的身份在燕南国都城秘密会见燕南监国太子殿下，如何不让两国之间的局势蒙上一层理不清的紧张氛围。但是，当时并无第三个人，再者，当日在素兰宫她亦问过皓哥哥，他对当日之事并未公昭天下。那么，她与皓哥哥之间的过往，万俟凛也是在素兰宫时才知晓的。
  “不对！不是这样的。”忽然，她似乎想到了什么。
  “怎么了？”
  “沂寒大哥，事情可能没我们想的那么复杂，但是，也绝对不简单。”看着远方，此刻她的眼里，已经是了然于心。“你可还记得大婚之日，皓哥哥前来拦截，当时徐公公带旨抓人，你是否觉得这也太过及时了。”
  常沂寒听毕，顿时大惊。“你是说，陛下早就料到太子会来拦截皇辇。”
  “必然如此，否则当时鱼龙混杂的局面，御林军若要出动怎么可能不动任何风声那么快速的赶到。沂寒大哥，原来，这就是陛下突然下旨要我进宫的原因。呵呵，原来如此。”
  想来真是可笑，如此简单的原因，她怎么到现在才想明白。
  她是天下第一富商的女儿，她的爹爹被世人称为富可敌国的大商人，所以就连朝中大臣多番上奏为爹爹谋得一官半职，万俟凛也丝毫不为所动。富可敌国，这对一代帝王来说，是怎样一种威胁，常人是体会不了的。爹爹频频出入渐渐兴起的燕南国，更秘密会见了燕南太子监国，这已经踩在了万俟凛所能承受的临界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