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的宽容

  而一旁的张婕妤也是一脸的惊慌。“云妃，你这是什么意思！”
  云妃看到自己所期望的目的即将达成，一脸笑意的看向翻脸的张婕妤。“本宫能有什么意思，婕妤以为本宫什么意思？”
  “药是陛下所免，云妃，你现在是在质疑陛下的旨意么！”她怒极，纤纤玉指怒指那正惬意品茶的云妃，再也没了先前的得意之色。
  “婕妤千万别给本宫硬安上这大逆不道的帽子，汤药一事，一直是后宫之主的皇后娘娘分内之事，陛下日理万机怎会操心这些小事情，再者，这是后宫的规矩，陛下也未曾下旨，怎就成了本宫质疑起陛下了。”云妃翘着兰花指拨了拨杯子中浮起的茶叶，似在把玩。
  并不打算开口的绾落凝听云妃这话，说得并不失道理，虽然措辞有些不妥，但这事确实是事实。
  后宫嫔妃若是得陛下宠幸，次日派人告之皇后记于彤史，若是四妃以下的嫔妃皇后会赐药给来人带回并督促其喝下。而受宠多年的林贵妃因久病缠身一直未能给万俟凛生下一儿半女，而万俟凛也并未宠幸其他嫔妃，因此这规矩曾一度被人淡忘。然而随着云妃的册封，嫔妃们开始介意这碗汤药的存在。只是皇室祖训向来严谨，即便是皇帝也不能轻易更改或违背。但是，随着皇位更替，一些传下来的规矩还是在慢慢的不断废除更改，但是这个过程是需要皇帝下旨昭告的。那日她替已经被受封贵妃的云妃免去汤药下跪讨饶之后，万俟凛宠幸的嫔妃一概没有赐药，这对于沉闷的后宫带来了久违的活力。
  也因为如此，在万俟凛没有下旨的情况下，她也没有给任何一个嫔妃那碗可怕的药。
  那是后宫女人的噩梦。
  张婕妤颤抖着，她入这后宫多年，对后宫的规矩和可怕明了于心，又怎么会不知道云妃这话说得不无道理。帝后双双回门之后，当所有人以为陛下对皇后有所改观时，陛下竟走进了她的福喜苑。每个晚上陛下喝的酩酊大醉，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她是何等的高兴，在那个尊贵无比的男人走进她视线里的时候，她仿佛忘了自己只是他的婕妤。温存之后，她何曾不想为那个男人生儿育女，她明明知道她没那个资格，可是，那个梦，是如此美好。
  云妃的一番话，活生生的打碎了她的梦。
  不，她不要。
  “皇后娘娘，您给我做主啊。”一声哭腔伴随着下跪的声音，张婕妤跪倒在绾落凝脚边声泪俱下。
  绾落凝感受到那双趴在自己膝盖上颤抖的双手，这是真真切切的无助。她想将她扶起，想安慰几句，可是毫无头绪。而这时云妃开口道：“张婕妤，你这是演的哪一出。这后宫的规矩你也不是第一天知道，怎么还像三岁小孩似的，这不是为难皇后娘娘么。”
  云妃这话说得尖锐，听得张婕妤再次怒由心生。
  一直没有出声的绾落凝脸上平静无波，静静的看着自己脚边的张婕妤，示意一边的尚姑姑和梅儿将其拉起。
  这时，被扶起的张婕妤用力推开尚姑姑和梅儿，忽然笑出声来。“哈哈哈哈，云妃，你也得意不了多久，看看你现在的下场和明月宫里的林贵妃有何不同？林贵妃至少得陛下两年温存，而你呢，你不过是陛下一时兴起犯的一个错误！”
  张婕妤笑得张狂，指着云妃声嘶力竭的嘲笑着。
  啪！
  一声刺耳的声响划过，待众人看清时，云妃还依旧保持着甩出一巴掌之后的姿势，怒气冲冲的眼眸中迸发出的火苗几乎要烧光了整个仪宁宫。
  张婕妤捂着被打的脸颊，笑声依旧。“怎么，正说到你的痛处恼羞成怒了么！”
  “兰儿！给本宫掌嘴。”云妃也大叫着。
  一边看着的兰儿，心里对张婕妤早就咬牙切齿了，主子一声令下，她立刻迫不及待的走上前去，举起手就要往下打。谁知半途被尚姑姑拦了下来，抓住的手腕被她用力的往外一甩，兰儿整个人被甩撞到殿中的柱子上。呵斥道：“大胆宫婢，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皇后娘娘面前容不得你放肆！”
  兰儿遭此一劫，痛得咬着唇说不出半个字。
  “瞧瞧！瞧瞧！堂堂云妃又如何，没了陛下的宠爱你什么都不是！而我呢，只要不是陛下亲自没有赐药，凭你云妃也奈何我不得。”张婕妤看到兰儿吃痛的模样，再次讪笑。
  “你！”
  “够了！尚姑姑，请云妃和张婕妤出去，本宫要清静清静。”再也忍不住的绾落凝站了起来，跟随多年的梅儿知道自家小姐已经生气了。
  尚姑姑点头称是，做了个请的姿势。“请二位娘娘告退，皇后娘娘需要休息了。”
  云妃虽怒，还有些理智，看到绾落凝脸上她从未见过的怒色，也知道自己再呆着也是自讨没趣。冷哼一声，经过兰儿时骂了一声，头也不回的甩袖走了出去。
  留下的张婕妤也渐渐的平静了下来，像一只斗败的孔雀放下所有姿态，也慢慢退了出去。走到门边，她停了下来，虽没转身，话却是对着绾落凝说的。
  “如果可以，请帮帮我。”
  ~
  
  
☆、第八十一章 西域的风
  她帮不了任何人，现在，她甚至帮不了自己。
  看着那离去的背景，绾落凝久久不能回神。这是严谨的规矩堆积成的后宫，她这个不得宠的皇后就连想洗清自己的清白都显得那么无力，又如何去帮别人。这一刻，她又深深的感受到成为皇帝的女人是如此的可怕与无奈，一入深宫就会变成永远无法摆脱的命运，哪个女子不期盼那举世无双的男人为自己所有，可是，夜半醒来，相伴的却总是匆匆而过的孤风。
  脑海里，显现的是万俟凛那一双冷澈心底的眼眸，而他伟岸孤傲的背影，却是这世上每一个君王淡薄无情的缩影。
  三年前离去的硕隽皓留给她的，不也正是一道去不复返的背影么。
  风刮得猛烈，吹得殿外的花树沙沙作响，一阵阵清香扑面而来。回过神来，她站起身走到门边，翩然一笑，有些释然的往外走去。
  “娘娘，要下雨了，您要去哪？”尚姑姑正吩咐宫女们收拾弄乱的桌椅，看了看外面逐渐暗沉的天色，问道。
  “本宫出去走走，等会母后会派人送些果品过来，你留着。”
  一旁扶正椅子的梅儿皱起眉头，想着定是那两个妃嫔惹得小姐心情不好，只是这天就要下雨，赶忙说道：“那奴婢陪您去。”
  回头看看梅儿那张稚嫩可人的脸，点点头。“好。”
  得到许可，梅儿立即放下手中的活，闪身小跑进内殿取伞。
  “娘娘身边只有梅儿奴婢怎能放心，万一娘娘有个闪失，还是奴婢随娘娘……。”
  闻言，绾落凝转身看着她。“尚姑姑，梅儿自小就跟在本宫身边，尚姑姑是不放心什么？”
  尚姑姑一时语塞，梅儿取了伞出来，只由主仆二人相随离开。
  风很大，刚踏出仪宁宫的两人，便被突如其来的大风吹得她们裙摆飞扬。
  看来会是一场倾盆大雨。
  大雨将至，梅儿正想劝绾落凝回去为妙，却看到跟前的小姐的脸上是难得一见的笑容。只见绾落凝迎风站着，张开双臂闭上了双眼，任由这放肆的风扑向她弯起的嘴角，吹起她的裙衫，吹乱她的秀发，宛若是与这风玩耍。此情此景，梅儿放弃了返回的打算，心里那颗一直沉着的心也随着烟消云散。小姐人前总是笑脸迎人，可是只有她知道自从进宫之后，在小姐心底从来就不曾开心。可是小姐现在洋溢着的笑，是真的开心的。
  “梅儿，这是西域的风。”缓缓睁开眼，绾落凝轻拂贴在脸上的发丝，迎着风向前走去。
  西域的风……。
  愣了片刻的梅儿看着走在前面的小姐，跟着开心的笑出了声，然后跟了上去。她怎么会忘了，在这个世上，唯一能让淡薄一切的绾落凝真正感到欢愉的，不就是这西边吹来的风么。
  主仆二人走在青石道上，过往行礼的宫人宫婢纷纷不解皇后为何在此时出现，只是大雨将至，也由不得多做停留，偌大的后宫除了沙沙作响的风声，便只有她们轻快的脚步声。
  透过光，绾落凝的发丝隐隐散发着异样的赤色，不仔细看确也是看不出的。
  绾落凝的母亲，十年前因病撒手人寰，留下七岁的独女与丈夫，这是个谜一样的女子。她生前从不见客，也从不踏出自己的院落半步，仿佛与世隔绝般。绾老爷没有添妾室偏房，如若不是绾落凝的出生，世人恐怕皆以为世上本无此人。后来渐渐有传闻，她样貌丑陋骇人所以不愿见人，也有人说她是妖孽降世。但无论世人如何众说纷纭，就是这样神秘的女子让绾锦孟情有独钟守了一辈子，并在她去世的那一天，发出救济天下的豪迈举动以慰亡妻在天之灵。
  二十年前，绾锦孟事业拓疆，领着一路马队去了西域。西域，那是个被老天爷遗弃的地方，黄沙漫天，人迹罕至，飞沙走石间自己的性命随时都会危及。那时的绾锦孟正逢低迷，一年间父母相继亡故，绾府势大财粗因此树敌无数，绾府突遭变故很多人虎视眈眈。当时的商场比硝烟弥漫的战场更为无情，在绾府的势力被瓜分殆尽之前，绾锦孟决定孤掷一注将所有希望投向西域。西域之行虽然艰难，可是西域地域广阔，虽不强盛却有众多小国割据一方形成贸易的绝佳之地。他带着众多物资前往，若是西域一行成功他将重振旗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