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陵王妃梦

哭泣的兰花


‘兰心苑’是个不大的院落,院里有一片苍翠的竹林,种的是常见的毛竹。修竹丛丛,绿叶婆娑,风起时,摇曳生姿。听梅心说,这片竹林栽了仅有三年,因为当年米兰学画竹,所以父亲就命人在庭院里种上毛竹。庭院里散乱种了不少兰花,品种繁多,在竹子的掩映下,相得益彰。间或点缀着山石和石峰,远远望去,好似一幅天然的水墨画,精美绝伦。
    我望向庭院里的蕙兰,香气浓郁,花姿婀娜,开得正好。忽然觉得心旷神怡,自言自语起来,“‘芷兰生于深林,不以无人而不芳,君子修道立德,不为穷困而改节。’兰花还真有君子之风,难怪被誉为花之君子。”
    “说得好,天下爱兰花者甚多,大多是因为花开时芳香四溢,有较强的观赏价值。而兰儿好似颇有一番见解,何不说来听听,让本王也见识一番。”
    回头看时,孟睿泽站在我身后,也不知道来了多久。想来我也没失态,就不和他计较,继续欣赏兰花,“见解倒谈不上,不过是米兰的胡思乱想罢了。兰花亦被称为‘王者之香’,其色泽优美,显得端庄大方,自古以来,深受人们喜爱。其实,我倒觉得赏兰的过程是陶冶心性,培养情操。兰花清新淡雅、香馥幽异,闲暇时把弄一番,别有情趣。这样的花卉,素雅含蓄,不染尘世的俗气,如若细细品味,定会受益匪浅。兰令人幽,凝神细品,亦觉得幽雅清贵、妍丽瑰奇。”
    “兰花的观赏价值是毋庸置疑,而且还有一定的药用价值。春兰可以制成‘兰花茶’,香气清洌、醇正,品质最高。沐浴时加入兰花瓣,馥郁芬芳,幽香满室,使人心旷神怡。兰儿,你好像很喜欢兰花,应该是你能懂兰花。寻常女子都喜欢牡丹、芍药等姿容艳丽的花,就算喜欢兰花也是因为兰之幽香,很少有你的独到见解。”孟睿泽望着出神的我,自顾自地说道。
    我淡然一笑,不理会他,继续说道:“兰花是一种以香著称的花卉,以它特有的叶、花、香独具四清:气清、色清、神清、韵清,给人高洁、清雅的印象。品味兰花是一种精神文化,使人达到虚怀若谷的情怀和境界。我喜欢山野里的兰花,因为它没被世俗沾染,清新、自然。其实,我觉得这院子里的兰花很可怜,本来它们应长在幽谷深山里,虽被风吹雨打,可乐得逍遥自在。不幸的是,它们遇到种兰人,到山上采集野生兰花,从此后,自由不复存在。我记得有首兰花诗是这样的:‘兰生深山中,馥馥吐幽香。偶为世人赏,移之置高堂。雨露失天时,根株离本乡。虽承爱护力,长养非其方。冬寒霜雪零,绿叶恐雕伤。何如在林壑,时至还自芳。’那时我还不太懂,现在想想,还真有道理。”
    没想到孟睿泽大笑起来,好久他才止住笑声,对我说:“兰儿,你还真聪明。以兰喻人,亏你想得出来,既然有话想对本王说,何不直说呢?一大早上,搬出这样的诗来,给本王讲这么多的大道理,不只是为了赞赏兰花吧!看样子,本王还真小看了你!”
    我不理会孟睿泽的冷嘲热讽,淡然道:“多谢王爷谬赞。米兰只是觉得这些兰花,如果开在山间会更好些,那会更真实,只为自己而绽放。如果有一天,这一切都成了曲意逢迎,会失去它的本意,这就是兰花的悲哀。人亦如此。”
    孟睿泽但笑不语,只是看着我,我也不躲闪。两道目光,相互交织,像是在比耐力,看谁更长久。电光火石般,谁也不愿让步,不愿输,就这样僵持着。
    “你们两个还真有兴致,一大早上,在这里练习眉目传情。”慕容羽清扶着姐姐走过来,看向我,“兰儿,你姐姐遣玉红来两次叫你,都不敢上前,无功而返,回去被你姐姐教训了一顿。依我看,不是丫鬟无能,而是没人敢惹王爷,这样的气氛被破坏,王爷不宰人才怪。玉红,你说是不是?”
    姐姐的贴身侍女玉红连忙上前来,点头如捣蒜,似乎是要证明慕容羽清说的不错。
    我慌忙收回视线,瞪向慕容羽清,“慕容羽清,你哪只眼睛看见我们在眉目传情,我们是在……”我正在思索着用哪个词,比较合适,以免被误会。
    “兰儿,你忘了我是你的姐夫,连名带姓一起叫我,很没礼貌的,姐夫好伤心。慕容哥哥或姐夫,你任选其一,我不会挑剔。除此之外,我不接受任何称谓,你总不希望别人说你,不尊重自己的姐夫吧,我这可是为你好。”慕容羽清自动忽略掉我的怒气,一副欠揍的样子。
    “羽清,你别胡闹了。爹娘在等我们去用早膳,再说,我怎么看不出来,他们有眉目传情的样子。”姐姐疑惑的看着姐夫,又看向我,满眼的不解。
    我嫣然一笑,心情大好。明明是眼神间的较量,被人看成是眉目传情,自是有些气恼。
    慕容羽清露出迷死人的笑容,暧昧的说道:“如兰,这倒不用你看出来,只要王爷和兰儿看出就好。你只要看出我来就好,其余的事让他们操心去。你忘了该用早膳了吗?岳父、岳母一定等急了,好了,我们先走。”说完拖起姐姐就走,不理会姐姐的挣扎。
    孟睿泽始终一言不发,但眼睛可没闲着,看着我们笑闹。
    我看见姐姐被慕容羽清带走,哪还有心情赏兰,起身正要离去。孟睿泽忽然抓住我的手,力道之大,使我的重心失衡,只觉得天旋地转,就这样我跌入他怀里。
    我有些气急败坏,挣扎的嚷道:“孟睿泽,你放开我。”
    孟睿泽不理会我的挣扎,反而拥更紧些,低沉性感的嗓音绕于耳畔,“兰儿,你还真让本王对你另眼相看,敢直呼本王的名讳,你是第一个。”
    我强自镇定,浅笑盈盈的敷衍他,“那米兰是不是该感到万分荣幸?”
    孟睿泽不答反问:“你说呢?”
    我忽然没耐性跟他耗,淡淡道:“就算是吧,那又怎样?王爷一大早上来‘兰心苑’,意欲何为?私闯本姑娘的院落,我没找你算账,你就该烧高香,还敢来难为我。”
    孟睿泽不怒反笑,神色凝重地说:“本王当然不会把你治罪,你是本王的未婚妻子,现在本王还舍不得。不过,本王提醒你,你的大道理,本王不懂,也不想懂。兰儿,你只需记住,这辈子你休想本王会放开你,只要能把你留在身边,不管用什么手段,本王都不在乎。还有,你毕竟不是芝兰,怎会知道兰花,不是心甘情愿留在这里。”
    我寻机会挣脱他,故作神秘状,“王爷,你没听到吗?有人在哭。”
    孟睿泽没想到我会忽然问这个问题,想都没想,就问我:“哭?是谁?”
    我莞尔一笑,淡然答道:“是兰花。”说完,不待他反应过来,就小跑着离开,追姐姐去了。
    孟睿泽怔愣在那里,很快反应过来,故作生气般;“兰儿,你竟敢耍本王,等下看本王怎么收拾你。”
    慕容羽清和姐姐根本就没走多远,笑吟吟躲在不远处看热闹。被发现后,一点都不尴尬,慕容羽清摸摸鼻子,似乎在想着该怎样解释。
    姐姐看我过来后,拉着我的手,笑盈盈问道:“兰儿,累了吧。赏了一大早上兰花,搬出那么多道理是非,还真有你的。”
    姐姐的话还没说完,慕容羽清的脸就绿了,三道目光扫向她,姐姐才惊觉失言,尴尬地笑笑。
    我略显生气的质问道:“姐姐,你和慕容哥哥看了一早上热闹,是不是?”
    慕容羽清回过神来,尴尬的解释说:“兰儿,我和你姐姐只是好奇,所以才躲在暗处关心你。哪是看热闹,你姐姐会伤心的。”
    看着姐姐满脸愧疚,我忽然觉得有些心疼,撒娇般对她说:“姐姐好坏,看着兰儿被人欺负,也不出来帮衬兰儿。姐姐如今身怀有孕,躲在暗处,慕容哥哥万一照顾不到,有个闪失,你让兰儿如何心安。”
    姐姐有些不敢相信,疑惑的问:“你不怪姐姐吗,兰儿?”
    我笑着点点头,姐姐好似松了口气,略带苛责看着慕容羽清,他耸耸肩,略显无奈。
    孟睿泽面若寒潭,深不可测,看不出表情变化。他拥有尊贵的身份,从小生活在光鲜的外表下,为了生存,喜怒从不于形色,这也许就是他的无奈。
    江府所有的厅堂,几乎都以‘兰’字命名,因为兰花是娘的最爱,所以我和姐姐名字都有‘兰’字。而整个江府,更是种满兰花,母亲搜集的兰花品种,数不胜数。在这以清幽出名的兰花面前,百花黯然失色,似乎都成了陪衬。
    ‘幽兰厅’里用完早膳,我才发现,孟睿泽绝对是早上没吃东西就过来,他还真是好算计。
    用完早膳后,重回‘兰心苑’更衣,换了件淡粉色镶金边薄纱裙,零星的碎花点缀其间。莲步轻移时,裙摆曳地,风起时,衣袂翩翩,摇曳生姿。远远望去,就如飘着一片彩霞,轻灵飘逸,既不扎眼,又不失尊贵。我淡然一笑,娘和姐姐还真用心良苦。一件衣服都这么讲究,既不出风头,又不失身份。
    娘和姐姐送我出门时,父亲和慕容羽清都上了各自的官轿。孟睿泽似笑非笑的看着我,一点也不避讳,眼里的赞赏表露无疑。我没理会他,径自往自己的轿子走去。该来的总会来,既然躲不过,那就必须要面对,我暗暗告诉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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