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陵王妃梦

宫门深似海


我坐在轿子里,难免有些惊慌。毕竟没坐过这种交通工具,害怕轿夫抬不稳,磕到或碰到就太不划算不过,我的担心显然多余,轿子抬得很平稳。轿帘遮着,里面光线有些暗,轿子晃晃悠悠,坐在里面很舒服,忽然困意向我袭来,不知不觉竟睡着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睡意朦胧间,听见有人叫我。我有些不满,无意识的呢喃,“好吵,是谁这么大胆,敢打扰本姑娘的清梦,连个觉都睡不好。”
    孟睿泽捏捏我的粉颊,宠溺道,“兰儿,你不起来也可以,本王可以抱你去我的星辰宫里睡。反正那里没人敢打搅你,你想睡多久都没人管,不过母后那里就要耽搁下来。如此一来,你今天就要住在宫里,等明天才能见到母后。反正本王也没什么要紧的事,在宫里陪你也很好,美人……”
    没等他说完,我倏然睁开眼,瞌睡虫全跑光了。孟睿泽看见我醒过来,无奈的笑道:“真服了你,这点子时间也能睡着。先跟我去星辰宫,你在那里等我,晚点我带你去见母后。”
    我下轿后,没找到父亲和慕容羽清,就问孟睿泽,“父亲和慕容哥哥在哪里?”
    孟睿泽拉着我,边走边问:“明明是姐夫,为什么非叫他慕容哥哥?”
    我跟上他的步伐,淡然笑道:“可能觉得叫慕容哥哥顺口,我只有一个姐姐,年龄上有些差距。但却从没有哥哥,心里自然希望有个哥哥,可不管前世还是今生,都是个奢望。”
    孟睿泽好笑地看看我,叹了口气,才说道:“快别想这些伤神的事情。自封王以后,父皇就赐给我燕王府居住,偶尔会留在宫中小住,所以星辰宫还保留着原来的样子。”孟睿泽看见我眼里,来不及掩藏的明显失落,有些不忍,赶紧转移话题。
    我置身在这座古典的建筑群,望着黄瓦红墙,殿宇楼台就掩映在丛林翠竹间,若隐若现,如海市蜃楼般美丽。走在青砖铺就的路面上,我听见远处时而传来宫女的说话声,打破早上了的清静,恍入人间仙境。穿过美丽的廊桥,绕过曲折的回廊,也不知道走了多少时辰,就见一座精美的建筑呈现在眼前。
    早有宫女在门外等候,孟睿泽淡淡吩咐众人起身,径自带我走进这座宫殿的正门。来不及多想,就一层一层揭开星辰宫神秘的面纱,露出它的真面目。我们来到星辰宫的偏殿,孟睿泽叫来宫女秀琴,吩咐她好生服侍我。然后才转向我,郑重其事的嘱咐:“兰儿,你如果还想睡,就在偏殿里歇息。如果想赏景,星辰宫里你随便逛。但有一样,就是在本王回来之前,不许出星辰宫的大门,你最好别为难这些宫女。想要什么,尽管吩咐秀琴,她会满足你。”
    我如坠五里云雾般,感到迷惑不解:“我为什么只能在你的星辰宫里?”话刚出口,就有些后悔,难道皇宫里真那么危险,我有些不敢想下去。
    孟睿泽似乎看出我的心思,云淡风轻的说:“星辰宫里都是本王的亲信,只有你在这里,才最安全,本王也最放心。”
    我淡然一笑,心想还不算遭糕,毕竟金陵现在是盛世。想到这里,就点点头,有些疑惑地问孟睿泽,“你今天不早朝吗?都什么时辰,你也不着急。”
    孟睿泽轻轻的摇头,苦笑着说:“既然是晚了,晚去多长时间结果都一样,所以不着急。”
    我有些不认同的皱皱眉,笑着说:“这样也算,还真有你的,你快去前朝看看,没事再回来,早去早回。给皇后娘娘请安,不能太晚,再说我想早点回家,府里只剩下娘和姐姐,我还真不放心。”
    我看见孟睿泽俊美的脸微沉,有些生气地说:“今天晚上,宫里临时举办家宴,想来母后定然不会太早放你回府。既然到了宫里,你就别再想相府的事,暂时放一下,不好吗?”他略显无奈的语气,让我有些动容,只见他叫过秀琴,冷冷吩咐:“秀琴,等下陪二小姐逛逛星辰宫,让她好好散心。今天,没本王的命令,你就守在星辰宫里,好生伺候二小姐。”
    秀琴点头答应,孟睿泽才不放心的离开。
    我知道他最后那一句话,是特意说给我听的,让我别难为秀琴,免得她为此受责罚。
    从来没有被人这样监视过,我里难免有些不快。但转念一想,何苦和自己过不去,就在星辰宫里观赏景致,偶尔和秀琴聊上几句。我看见秀琴似乎松了一口气,不禁摇头苦笑。她效忠自己的主子,执行主子下达的任何命令,我虽然觉得她是愚忠,却也无可厚非。
    星辰宫里花鸟虫鱼,样样俱全,走走停停看个遍,却是消磨时间最有效的方法。可再美的景致,也有看尽的时候,不出半个时辰,我把星辰宫观遍赏完。心里忽然涌起万般感慨,真是‘宫门深似海’,仅仅是一座宫苑就已精致至此。可想而知,这皇宫是何等精美绝伦,空前绝世呀!皇宫是多是非的地方,到了这种人吃人的地方,活着的人哪个不是沾满血腥,面目狰狞。
    我想到这里,赏景的兴致顷刻间消失不见。想起从前心绪纷烦时,时常静下心来作画,很快就会心情舒畅,还能修心养性。吩咐秀琴去取文房四宝,以及绘画工具,自己坐在望星轩里休息。不消片刻,一张紫檀雕花画桌,摆放在我面前,还有笔墨纸砚,以及笔架、笔洗、镇纸等都已俱全。
    收敛心神,凝神静思,脑海飞快构思,很快有了主意。秀琴早已研好磨,我拿起画桌上那只上好的狼毫小笔,轻轻蘸磨,然后落笔勾勒,笔在心里,心在笔端,水墨丹青的轮廓展现在眼前。想起‘兰心苑’的竹林和各种兰花,心动莫名。画笔起落间,一幅浑然天成的水墨丹青就大功告成,勾勒、描绘、染色,整个过程一气呵成,不曾有半丝迟疑。
    优雅的放下画笔,我淡然一笑,得意地欣赏这幅水墨丹青画。疏密有致的竹林秀劲绝伦,迎风而立;淡雅的墨兰生长在杂石丛间,更显得坚韧,顽强。竹林外边孤峰突起,鹅卵石铺成的小路,隐约延伸到竹林里,引人遐思,显得极古朴自然。仅用黑、白、灰三色,再以丹青色彩为辅,就把所有的景物表现的栩栩如生,妙趣横生。
    绘画本是我的强项,从小就学习国画,绘画功底非常好,而且学习服装专业时,兼修服装设计,把西方文化融入到水墨画里,就能达到炉火纯青的效果。我满意的欣赏自己的作品,竹林和兰花相结合,搭配上古朴的石峰,若隐若现的小路,既美观,又大气。
    可当我的目光落在石峰上时,笑容倏然僵住,怎么会这样?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使劲地揉着,再次望向那幅画时,才确定自己没看错。
    石峰旁边站着一个忧郁的男孩,潇洒飘逸的古典装扮,身穿一袭白衣迎风而立在那里,孤寂的身影,惹人心疼,程义明就这样跃入画里。打得我措手不及,我只感觉到呼吸困难,心脏几乎停止跳动。
    刚才作画时随性发挥,把所有的心思都集中在这幅画上,也没发觉自己是在画他。就连染色,也不曾注意到,难道是我刻意忽略,我确定自己从没这样粗心过。我有些苦涩的笑了,程义明给我当了三年免费模特,我画了三年他,每次画的都是现代风格的他。从没想到古典装扮的他,竟能如此帅气,也如此让人心疼。
    “姐姐,终于看到你把它画好,看你作画的样子,很是娴熟,颇懂技巧,比平常人画得要快些。”一抹淡黄身影走过来,只见她着一件鹅黄色云缎淑女裙,如云青丝绾成百合髻,随意簪着一枝小巧的梅花金簪,十三、四岁的年龄,看起来颇有大家闺秀的风范。
    也不知为什么,我对这个素未谋面的小姑娘,有说不出的喜欢,客气的对她说道:“你一直在看我作画,我都没发现,失礼之处,还望姑娘见谅。”
    只见她莞尔一笑,客气的说:“快别这样说,是我打扰姐姐作画,姐姐没怪我,就已心存感激。”
    我淡然一笑,问她:“看姑娘的打扮,不像是宫女,那你是……?”
    她调皮的看了看我,反问我:“姐姐,你真想知道?”
    她见我点点头,有些得意的说:“告诉你也无妨,反正你早晚都要知道,我是你小姑。”
    我扑哧笑了,哪有这样认亲的人,她可真单纯,略带疑惑问她:“姑姑,可我不记得有你这样小的姑姑?”
    她倏然大笑起来,直到她笑够本才说:“我是你夫君的妹妹,这下你总该懂了吧!”
    我觉得有些莫名其妙,呢喃着:“可本姑娘并未出阁,哪有什么……夫君?”说到这里,我忽然停住,忽然脑中灵光乍现,想起姐姐曾提起过,孟睿泽是芙曦皇后所生,有个同胞妹妹紫玉公主,难道她是紫玉公主?想到这里,有些不确定的问她:“莫非,姑娘是紫玉公主?”
    没想到她还真煞有其事的点点头,我为之气结,但气归气,自知礼数不可废。我正要起身行礼,她似乎看出来,连忙出声制止,我也不坚持。
    紫玉公主说她遣开秀琴,就是怕我知道她的身份后,会因此会疏离她。我这才发现,她身边的宫女,也在望星亭外侯着,不知何时被遣走。
    我颇为无奈的摇着头,忍不住小小声抱怨,“这样也算,可我不认为你是我小姑。”
    紫玉公主望向我时,甜美笑着,可我感觉不到温暖,只觉得背脊发凉。她就这样看着我,似乎要看穿我的心思,好半晌才听她说:“很快就会是的,我不认为,能被我皇兄看上的人,会逃出他的魔掌。”
    我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暗自思索怎样能转移紫玉公主的注意力,却没想到她拿起画桌上我画的那幅水墨丹青图,淡扫一眼,在紫檀雕花椅上坐下。我心下暗道不好,心思百转千回,抢是行不通的,那样只会引起紫玉公主的猜疑,有些欲盖弥彰的嫌疑。
    我不禁有些恼自己,好好地画什么程义明,我倒不要紧,反正死过一次,我也不害怕。可想到相府和现在的家人,就有些担心,洒脱不起来,毕竟他们待我不错,是无辜的。想到这里,脑海飞快转动,我必须在最短的时间内,想出合理的说辞,以免被误会,牵连到无辜的人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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