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幸福可以重来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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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尹啸卿不知道,莫子川的那次强-暴给薛聆诺留下了不曾磨灭的心理阴影,而让她极为尴尬的是,她发现这种心理阴影的存在,竟是在和凌子岳结婚以后。
    他们俩成为夫妻的那天晚上,就在凌子岳进入她的那一刹那,噩梦般的记忆如同天降巨浪猛拍过来,尖锐的疼痛像是两把刀子,从她的心口和脑子里同时剖开,她几乎被活活劈成两半,一半的她对凌子岳爱得任君予求,另一半的她却对他憎恨到只想拔腿就跑。她的眼睛大大地睁着,不敢相信地瞪着他——确切地说,是瞪着他那张脸,记忆与现实一时杂乱-交糅,她不知自己身在何处,不知是不是往事重演,不知是不是又回到了当时当地,仍旧是那个披着天使外皮的恶魔,正在狞笑着摧毁她的一切……
    她哭得声嘶力竭,全身失控地痉挛,只知道尖叫着“不要不要,求你,不要”。凌子岳心疼已极,只得停下来,搂住她柔声轻哄:“别怕,小聆,别怕,是我,子岳,我是子岳,我是你的子岳……”
    在那之后,这成为了他们夫妻间一个必须的功课,每次凌子岳都要在她耳边絮絮地不断说:“小聆,是我,是子岳,别怕,好吗?别怕……”
    她后来倒是都能勉力压制住自己的情绪,不至于再失态地哭喊挣扎,可是她从始至终都会紧张得不能自已,一直瑟瑟微颤,如同正在承受凌虐的小动物。她不能睁着眼睛,因为无法忍受所见竟是莫子川的脸;亦不能闭着眼睛,否则就不能知道眼前的人是她的凌子岳。原该有的比过去更大的快感从不曾来过,她每一次都是在忍受,受刑一般在心里默默忍耐,一秒一秒数着时间,无法自持地盼望这一切不要发生,而既然不得不发生,那么就快点结束,请快点结束!
    虽然这些心思她都没有告诉过凌子岳,但从她僵硬而干涩的反应中,凌子岳也猜得到。所以在更多的时候,凌子岳仍然像他们结婚前那样对待她,用唇舌手指来抚慰她,只在门外徘徊,在长时间细致的动作之后,给她尽可能大的满足。
    好在——抑或是不好在——因为凌子岳的身体不好,他们的夫妻生活并不频繁,这一点让她轻松而抱愧,也因此而使得她对于那实质性的最后一步所怀有的恐惧始终逗留不去。
    而尹啸卿并不知道这一点。
    此时他蛮横地把一/丝/不/挂的她压在床上,她的拒绝和反抗激起了他滔天的斗志和巨大的愤恨,这一切都化作更为汹涌的情潮乃至兽性,使得他力大无穷且无法停止。在他进入她的那一刹那,她的指甲绝望地划过他的脸,生生留下几道血痕,而她的哭喊凄厉得刺心:“我恨你!”
    撕心裂肺的悲伤连同膨大充血的欲望没根而入,轰然爆发的幸福与快乐却如同将宇宙推向末日的灾难一般灭顶。他重重地□□,雄浑地急喘,男性气息十足的低吼像是发狂的野兽,似是激爽到了极点,又像是痛苦达于顶端。
    像是在病痛中辗转挣扎。
    病,相思,病,入膏肓。
    在尹啸卿终于精疲力尽倒在一旁沉沉陷入酣眠之后,薛聆诺拖着仿佛不属于自己的身子爬了起来。她觉得自己像一只肮脏又残破的布偶,真该把自己丢掉,哪怕主人还敝帚自珍,她也不能容忍自己,赶快把自己丢掉,丢到让他永远也找不到的地方去!
    散乱在客厅地上的衣裙都破碎不堪,她只得回到卧室,惴惴地看了看倒在床上人事不省的尹啸卿,试图确定他不会醒来。
    其实他醉得不轻,又心力交瘁,所以睡得极沉,可她还是担心,因为不愿意惊醒他,因为不愿意再面对他。
    她轻手轻脚地打开他的衣柜,忍着满脸发疼的火烫,随便拿了一件他的背心穿在身上,再找了一件衬衫套在外面。因为她的胸罩也被扯坏,她没有内衣可穿,好在他的衣服足够宽松,不至于显出来,而两件衣服叠在一起,就不会有透视之虞。
    裙子的拉链也撕裂了,幸好配有腰带,金属的挂钩虽然也被扯得脱落,好在还可以直接打结。上衣长长地垂下来,将裙子遮住一半,不会有人发现裙腰处的不对劲。
    她就这样狼狈地下楼,躲闪着小区保安探究的目光,招了辆出租车回家。
    那天晚上的感觉卷土重来,翻天覆地一般席卷了她此时所有的感受——
    那天晚上,从同样熟睡的莫子川身边逃出来,唯一的不同是那次她的衣服还是好好的。可即便是那样,她走在街上的时候仍然觉得所有路人的目光都暧昧可疑,甚至鄙薄轻蔑,她觉得好像是自己做了贼,正在老鼠过街,正如过去的罪犯在游街示众,任由全世界的人都对自己喊打喊杀,仅用目光就能将自己凌迟而死。
    她甚至觉得随便一个迎面而来的陌生人都能透过自己直接看到刚才发生在自己身上的所有屈辱,自己就这样无所遮蔽地暴露在光天化日众目睽睽之下,所有作为人的尊严都委顿一地,收拾不起。
    好在出租车司机永远是一个城市里最为见多识广的人群。这位师傅很知趣地始终闭口不言,任凭她歪倒在后座上,用双手捧住脸,无地自容地遮住自己满脸的泪痕。
    薛聆诺几乎想要请假一天不去上班,然而天亮之后,她还是收拾好自己,照常出门。
    毕竟不是小孩子了,因为个人原因耽误工作总归是不智的选择,何况她不愿出门无非是想避着尹啸卿,可是尹啸卿知道她住在哪里,她躲在这里当鸵鸟,他也一样能找过来。
    她忍着满心别扭,把尹啸卿的两件衣服包好,一到报社就叫了快递过来,送到尹啸卿那里去。
    说是不愿当鸵鸟,可她现在实在没有办法面对他。
    甚至不能和他说话。
    所以她关了手机,同时交待荆玲:“你今天替我过滤电话吧,但凡有……尹律师或者他的助理打来的电话,统统说我不在。”
    荆玲惊讶而狐疑地看着她,“哦”了一声,终于懂事了一回,没有多问,只自己转过身来悄悄吐了吐舌头,然后百思不得其解:难道是我昨天晚上跟尹律师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可那又怎么样?怎么就至于到了这个地步?
    过了一会儿,电话果然开始接二连三地响,听荆玲的回答应该是尹啸卿亲自打来的:“尹律师啊,聆诺姐不在……她的手机……没开么?我也不清楚,可能是没电了吧?”
    ——
    “尹律师您好!……她还没回来呢……去哪儿了……我也不知道,呃……好像是主编派她上哪儿采访去了吧……”
    ——
    “……没,她还没回来。我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回来……”
    这回荆玲看了薛聆诺一眼,接收到她的眼神之后犹犹豫豫地答道:“她今天还回不回来了……恐怕不回来了吧?要是采访任务出得久就直接回家了,向来都是这样的。”
    ——
    “尹律师……啊?去问主编啊?那个……我刚才去问过了,主编也不在……这个……可能他们一块儿去采访了吧?”
    这回薛聆诺头都大了,望着荆玲哭笑不得地摇了摇头。主编跟她一起去采访?这也太假了吧……
    果然,这通电话挂断之后,几乎也就是过了一分钟,立即又响了起来,这一次尹啸卿的声音很响,薛聆诺在一旁都听得一清二楚:“荆玲,我告诉你,这回我是让你们前台给转进来的。我问她今天薛聆诺有没有来上班,她说在呢,就给我转了。”
    荆玲一句话也没敢说,哭丧着脸直接把话筒递到薛聆诺手上。
    薛聆诺无奈,只得对着话筒迅速说了一句:“我用手机给你打过去。”就把电话挂了。
    她走到外面空无一人的走廊里,打开手机,拨通了尹啸卿的电话。
    听筒里“嘟”音刚响他就接了起来:“聆诺!”
    薛聆诺喉关锁闭,无法成言,只得合上眼睛,抬手捏在双眼之间,疲惫不堪地抵在墙上。
    “聆诺,昨天晚上……”
    “别说了!”她厉声打断他,“你有别的事吗?没有我挂了。”
    “等等!”他的声音憔悴而渴切,“聆诺,对不起……”
    她快速说道:“我知道了,你要没事我回去工作了。”
    尹啸卿沉默了一会儿,叹了口气:“下班后我来接你。”
    “不要!”她干脆又坚决,“请你放过我,我不想再看到你!”
    她不再征求他的同意,直接摁断电话,又对着窗外深深吐纳,确定自己基本上平静了下来,才转身走回办公室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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