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纸休书

一晃就快过年了。
    “莺歌，我准备去城里置备些年货，你喜欢啥花色的布匹？我给你扯几尺布来做新衣吧！”柱子一边临摹莺歌亲手写的字帖一边随口问道。
    莺歌正在为柱子写字帖，闻言抬起了头——不是才做了一套新衣么？
    柱子领悟了莺歌的眼神，笑了一下：“女孩家不都爱漂亮吗，多一些衣服无妨的。我还想给你买些首饰，你身上太素了……莺歌，我要你漂漂亮亮的。”
    莺歌有些耳热，他指了指柱子——你呢，你要为自己准备什么。
    柱子看了看莺歌摆了摆手：“我不用的，这一身穿的不还好好的吗……哎呀！”原来袖子把搁在身边的砚台带翻了，墨汁撒了一身。
    莺歌忍笑帮柱子脱了棉衣——这下不是好好了的吧？柱子皱着眉头拎着衣服，有些傻眼：“这，这还能洗掉吗？嗨，左右没有破，有印子就有印子罢！只是可惜了玉梅临走做的衣裳了！”
    莺歌眉毛一挑——玉梅？是那个女人吧！突然心中十分的不舒服，那件沾了墨迹的衣裳越看越让人不爽。劈手从柱子手中夺过那件衣裳、拿起做活筐子里的剪刀就是一铰……
    “哎呀，莺歌你干嘛呀！”柱子抢过衣服，看着铰出来的口子心疼的要死。
    脏都脏了，还要它作甚！莺歌气呼呼的比划——你的衣服，我来做！你不要穿别人做的衣服！
    柱子看着气鼓鼓的莺歌，感到十分好笑：“丫头，你这是在吃醋吗？好好好，不穿就不穿！但是浪费可不好，老天爷会罚的！”
    莺歌不管不顾，一定要扔了那衣服……两个人争执了一会两相妥协——把玉梅曾经做的衣服，送给别人。
    柱子终于还是买了两个人的布料，又给莺歌捎带了一些胭脂水粉狠了狠心又买了绢花和银镯；等到买齐了年货就大步往家赶。
    “莺歌！我回来了，我捎回来很多好东西！”柱子嚷道，献宝似地给莺歌看他挑的首饰香粉。
    莺歌瞅了一眼——都是些女儿家喜欢的东西，颜色花式都是时兴的样子。可是自己毕竟不是女孩，打心眼里不是很感兴趣。不好驳了柱子的面子，只是点了点柱子的额头，叫他不要为自己花钱了。
    柱子摸着莺歌的头；“莺歌，你快十四了吧！正是好年华，别的姑娘这个年岁都知道了讲好，谁不有几件首饰、香粉？唯独你，成天的素面朝天、发髻也只挽最简单的款式……你是为我省钱还是根本就对这些不上心啊？”
    莺歌咬着嘴，总不能真的对他讲自己不想打扮的女里女气吧？穿女装就罢了，要是真让自己簪花涂粉真的卒郁的要死了。莺歌露出撒娇的表情，在柱子身边翩然一转——现在的我不好看么？干嘛要戴那些劳什子？
    柱子登时露出宠溺的表情：“我的莺歌就是不化妆也是美的！不过，我还是想让你好好地打扮一下……别的时候也就罢了，过年过节我总是希望你别那么素净！”说着拉起莺歌的手，把买来的镯子套了上去。
    看着柱子炙热的目光，莺歌没了反抗的念头；只是轻轻地点了点头——好吧，节日的时候我会为了你打扮一番的！
    莺歌卯足了十分的劲头给柱子做衣服——总也不能让那个什么玉梅比了下去！细密的针脚、合身的剪裁，晓得柱子平常穿衣经常磨到的领口袖边手肘等地方，莺歌特特采用厚实的同色布料衬着……最后又在衣襟上如同盖戳一样绣了一只婉转啼鸣的黄莺。柱子笑着穿上了身，笑道莺歌做的比玉梅好！
    莺歌又为自己做了一身新衣裳——柱子买的布颜色已经够鲜艳了。莺歌为了让柱子高兴，在领子、袖口处绣上了蜿蜒的藤萝花……
    打扫、蒸碗、做馍、祭灶，挂桃符……各家各户过年的气氛都很浓烈。柱子家虽然只有两个人，但是所做准备并不比别家的少；一来是今年莺歌刚刚进门第一个春节意义不同；而来是柱子所结交的朋友不少，各家来走动都得留人用饭。莺歌是头次亲自操持节日，少不了一番手忙脚乱。柱子之前都是随着别家过年，今年看着莺歌走东家看西家的收集经验、忍不住一道帮忙。
    乡村里的新年总是格外的热闹，谁家要是做了较为稀罕的吃食总会走访邻里送过去一块分享——柱子家已经来了好几拨乡亲了。投桃报李，柱子领着莺歌端着刚做好的红烧肉挨家分享。天空飘下了零星的雪花洒在还冒着热气的、散发着诱人香味的肉上迅速化开，显得那肉更加剔透诱人。远处传来炮竹的余音，柱子握着莺歌的手，两个人身上的暖意彼此交融。
    刚刚推开家门，就发现家里来了一群不速之客。院子里或蹲或站的有十来个看着痞气十足的面生家伙。看到柱子回来纷纷笑着打招呼。
    “柱子哥！新年好啊，这是……小嫂子吧？生的可真标志！听闻小嫂子心灵手巧我们可都是空着肚皮来尝你的手艺的！”他们嘻皮笑脸的说道，笑着盯着莺歌。
    “去去去。我家莺歌脸皮薄，别老逗她！你们来了，那个八爪蛇肯定也到了。他在哪？”
    “哈哈哈，柱子这么念着我，是不是想与哥哥我一同打拼了？我浪蛟帮可一直对你虚位以待啊！”
    “八爪蛇，你是属狗皮膏药的啊？这么粘人！我现在可是有家有口的人，为什么要跟着你过那种刀头舔血的生活？”
    “我倒觉得我这一行挺有前途。你不要真的觉得新皇登基就可以国泰民安，现在新皇面临的问题成堆，海上的事情他还鞭长莫及！我们的实力还可以更加庞大，只要你能加入我们，假以时日我浪蛟帮必会成为这一代海域的霸主！”
    “我对你的提议毫无兴趣，今天你要是来拜年的我就当你是朋友，但你要是还提这茬我就不招待你了！”
    八爪蛇耸耸肩膀，掠过那个话题不再提。柱子才把脸色放缓，要莺歌准备餐饭招待来宾。席间宾主尽欢，那些浪蛟帮的对柱子颇为尊敬在莺歌的面前大加称赞柱子英勇。八爪蛇突然扯住莺歌笑嘻嘻的说：“小娘子，柱子是有大出息的人。如果你让柱子跟着我干，他肯定能飞黄腾达！你做妻子的还不跟着享受荣华？你可要帮我劝劝这个木桩子……”
    柱子大怒，一脚踹翻了八爪蛇：“你个混账玩意，不要与我家莺歌拉拉扯扯！说了不干就是不干，不许你骚扰我媳妇！”
    八爪蛇也不恼，爬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土：“啧啧，当真是手如柔荑啊！如此妙人却无相配的珠宝首饰当真是可惜！”说着就吩咐下人拿过来一个匣子递给莺歌。
    莺歌望着柱子，并没有接过来。那八爪蛇一笑。愣是塞到莺歌的手上：“收着，就当我上次唐突佳人的补偿或者新年的贺礼！我是给我小弟妹的，柱子可管不到！”
    “呸，谁是你弟弟！”柱子哼了一声，瞪了八爪蛇一眼。“这个家伙害得我一年都没法出船，你暂且收下就当是他给的补偿吧。”
    八爪蛇闷着笑了两声，又和柱子说笑了几句就告辞离开了。莺歌小小的舒了口气——还真的有点怕他！
    柱子拽着莺歌坐下，掂过来那个匣子：“喝，还挺有分量！打开看看！”
    匣子一打开，明晃晃的光闪得人眼晕。莺歌一头黑线，虽然都是些贵重的珠宝但是样子就像八爪蛇老是带着的金链子——给人一种暴发户般的俗气感。柱子却感觉满意，拿起一个金钗就往莺歌头上插去。开玩笑，头上已经顶着几朵绢花了再插上这些东西还要不要活！
    莺歌左右躲闪，别扭的不想带。柱子与她闹了一会也就不勉强只是有一下没一下的翻着珠宝盒子。突然柱子拿起了一对耳环对莺歌说道：“说起来，莺歌你好像没有耳洞吧？”